情水長流 第二章

作者 ︰ 白暮霖

"當當當!"下課鐘響,霓悅坐在芽語右側隔了兩排的位置,喊了她幾次,見她毫無回應、眼光呆滯的凝視前方,只好挪動腳步。

"芽語,你到底在想什麼,一整天心不在焉的?"霓悅蹲著,把手平迭在桌上,側抬起頭便看著她渾圓的下巴。咦!沒反應,不會吧!

"芽語!"她大聲一嚷。雲京掃描

芽語顫了一下,三魂七魄這才回身似的,她低頭,"什麼事?你嚇了我一跳。"

"嚇一跳?我才被你嚇一跳!你今天魂不守舍,在想那痞子是不是?"

芽語知道霓悅向來討厭他吊兒郎當的模樣,尤其那抹經常掛在嘴角的戲謔,高興也笑、不爽也笑,嬉皮樣讓她厭惡到了最高點。

"他昨天沒有回來,我擔心他發生什麼事。"蹙著柳葉眉,輕咬著唇瓣,她儼然一副"少女"維特煩惱的模樣。

"這有什麼好擔心,禍害遺千年。"

"你這是安慰我,還是在我面前講他壞話?"

霓悅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如果你能把我說他的壞話听進去,現在就不會為他擔心成這樣。快點收拾,今天要補習。"邊說,她七手八腳的幫她把筆、修正液統統放進鉛筆盒里,塞進她的書包,沒辦法,她最看不慣的就是她做事溫吞。

芽語捉住她的手,"霓悅,你幫我請假好不好?"

"你——"看著她雙掌合十地祈求,霓悅嘆了口氣,"算了,你去上課也听不進去。我幫你請假可以,不過你自己——"

"要小心,這我知道。"她迅速的將書本收進書包,動作利落到霓悅只能搖頭感嘆無奈。

步出校園,走在紅磚道上,一輛紅色的OPLE不停的按著喇叭尾隨在後。芽語瞟了一眼,那人難道看不懂學校前禁鳴喇叭的標示嗎?真教人討厭。車窗後的人漾笑,是——

"劭,你——"

"上車再說。"他打開車門。

芽語注意到不少同校的學生開始往這里瞧,只好匆匆上車。

到了淡水,剛好太陽落入地平線的那端,橙色的晚霞纏著紫暈,好美!

芽語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將手覆上他放在方向盤的手上,目光仍直視著遠方。

裘其劭似乎感受到她的心慌,用另一只手輕撥她的頭發,如絲飄逸的發滑過他的指尖。

"怎麼了?我不是好好的嗎?"反握住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胸口,讓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溫熱的身體跟心跳。

"你昨天沒有回家,以前你從沒有缺席過,所以我——"

"對不起,你知道剛開始總是會比較忙,我必須要比別人更努力才能獲得上級青睞。你瞧,這車是老大借我的,不錯吧!他說他很欣賞我。"

她該高興嗎?被黑道老大贊美,如果是大學的教授……

"你不高興?"

听到他指責的語氣,她猛的抬頭,清楚的看進他的眸子,黑黝黝的瞳孔少了往昔的清澈,多了一種她說不出來的光芒,那讓他們的距離似乎變遠了。

"我應該高興嗎?如果你有一天變成老大,我能去綠島看你嗎?"

"真正的黑社會老大不會進監牢的。"裘其劭撫平她輕蹙的眉頭,"我知道你為我擔心,我真的會好好保重自己。"

"太陽要下山了。"她突然轉移話題。

"喂!很美吧!"

"就算過五十年,我們仍然會一起看夕陽對不對?"

"對。"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傷害我的心,我們就像黑夜與白天那樣好不好?"

裘其劭不解的望著她。

"就像那英唱的那首歌,白天不懂夜的黑。"

他懂了,所以圈住她,愈來愈緊,"我絕對不願失去你,也絕不會傷你的心。"

"你答應了,別忘記喔!"她在他的耳旁輕聲說。

不知道為什麼,那股不安的情緒愈來愈高漲,所以她才會開口要他承諾,可是這樣會有用嗎?不知道,只是那股不安仍然存在。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迎著風,拍在臉上的悶熱奇異的讓她覺得身心舒暢,芽語在他耳邊大聲地間。

"給你一個驚喜。"裘其劭說。

眼前櫛比鱗坎的花園洋房坪數不大,專門提供給白領新貴居住,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游樂場。

自從那次海邊有夕陽後,他似乎更加忙碌,芽語不想顯得咄咄逼人,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太過粘人,所以搞得自己愈來愈想念他。貼著他的背、聞著他的氣息,不再是干淨的香皂味混著長壽煙的味道,而是一種她知道卻不熟悉的麝香。

他的打扮也比較不一樣,以前是簡單的T恤,現在是燙得筆挺的黑襯杉,曾經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現在堆在衣櫥的某個角落,取而代之的是灰暗色系的休閑褲。

"已經到了,你在發什麼呆?"裘其劭扭過頭,發現她貼著自己的背,有點壞壞地調侃︰"難不成你把我當蘿絲,自己反串當杰克,還是太想我,所以——"

"別亂說。"芽語輕斥,逕自下了車,發現自己站在一棟白瓦房子前,"你載我來看別人的家?"

"我們進去看看再說。"裘其劭拿出鑰匙打開門,"女士優先。"芽語跨過門檻,小小的院子種了一棵不知名的樹,玄關前有幾盆懸掛的藤類植物,風輕輕吹來,居然感覺有點涼快。

"漂亮嗎?"

芽語輕輕的點頭,將柔女敕的小手放進他的手掌里。"你朋友邀你來的嗎?怎麼人好像不在家?"

裘其劭但笑不語,"我們進去瞧瞧?"

走進玄關,一塊毛玻璃充當屏風,阻隔了與客廳的視野,月兌了鞋,他們繞過毛玻璃。

陽光透過淺白的落地蕾絲窗簾溢泄滿室,落在草綠色的沙發上,照亮了茶幾。茶幾的玻璃下面所裝飾的貝殼好眼熟,她注意到上頭用奇異筆寫著"喜歡",還簽上她的名字,如果她猜得沒錯,另一個寫"愛"的貝殼;同樣簽著他的名、被她珍藏在房里的抽屜,和它是一對。

裘其劭注意到她目光的焦點,"我希望每個進來的人都知道,我有一個害羞不敢說愛的女朋友,你瞧旁邊,我特地去撿一個相像的回來,上頭寫愛,連你內心的想法一起表現出來。你不說,可是我知道。"

"你……你好討厭!"聲音有些哽咽,她知道自己的眼眶紅了。

"再看看別的地方。"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環顧,牆上掛著一副克林姆的畫——他戲稱為"水乳交融的吻",是她的最愛。淺綠色的立燈旁有一套她常用來放松心情的愛情小說,如果……如果她猜得沒錯,臥房里會有一串大風鈴。

因為她曾經說;"如果將來我們有能力買房子,一定要裝一串大風鈴,這樣子的話,每當早晨醒來,不論我們在何處,只要拉了風鈴,就可以見到心愛的另一半,一整天都會覺得幸福。"

裘其劭圍著她的縴腰來到二樓,打開房門時,芽語克制不住地熱淚盈眶,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喜歡嗎?"

是一串大風鈴,大到從屋頂垂落至地面,風的流動讓它發出清脆的聲音,一個又一個的音符包圍著她,讓她覺得……好想哭。

"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安,只是沒有說出口,可是我感受到了,很深刻。希望這串風鈴就像我,當你不安時,它的聲響能代替我的聲音,不斷告訴你︰我很好、真的很好。"

"這是你的房子?你怎麼會有錢?"她不能不問,又怕答案令人無法承受。

"別擔心,是我老大看了我住的地方後覺得很不順眼,所以撥了些錢給我,就當是跟銀行貸款,有錢再慢慢還。"裘其劭將鑰匙放進她的手掌,"以後如果想來就來,這房子有我,將來也會有你。"他拭掉她的淚,輕輕的說。

"這次讓我討厭你,下次不行喔!"

"我知道,因為你是愛哭鬼。"他吻了她的唇,一下又一下,隨著催情的吻,四周溫度上升不少。

"可以嗎?"

芽語羞紅著臉更加偎進他的懷里,在他將她抱上大床時……她輕嘆一聲,他們——終于有家了。

他穿著黑色休閑服,四周圍淨是穿著不同花色襯衫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手上都拿著鋁質的球棒,他們不是他的手下,明顯是來挑釁的。

"你們做什麼?"

"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握有我們想要的地盤,弱肉強食,這就是世界。"一名男子由陰暗中走出來,他的嗓音低沉渾厚。

卓老總算是看清了他俊逸的容貌,這才是人中之龍,不禁教他感嘆長江後浪推前浪,邪氣勢與儀態……教他起了惜才之心。

"你是最近道上的人稱作‘詩人’的裘其劭?"

"我討厭這個外號,不過從卓老大口中講出來,價值不同。"裘其劭依然嬉皮笑臉。

"一山不容二虎,我老了是該退休,但你的老大呢,你會變成他坐擁黑道大佬的威脅——在未來的時候。"

裘其劭僅愣了一會兒便回過神來,嘴角噙著笑,"反間計?我想我的未來還不需要卓老操心。"

"如果你肯投靠我,答應娶我的女兒,我馬上退位將天幫幫主授與你,如何?"卓老有心延攬這個人才,向來有"董卓"之稱的他絕不會看走眼的。

"大哥,我們別听他胡言亂語,砍了他。"

"對,砍了他。"四周傳來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叫囂聲更是震耳欲聾,那股沖動的嗜血欲幾乎將人的理智淹沒。

"安靜!"裘其劭由丹田發出的聲音充滿威勢,鎮住了眾人的喧鬧。

"我敬你是一代梟雄,無奈歲月無情,今晚就算殺了你,道上的人也會批評我以多欺少,為難了老人家。再者,也謝謝你的看重之情,一個無名小子……哼!無足輕重,卻蒙你瞧得起,謝謝。"他轉身面對自己的弟兄,"讓開一條路。"

"裘大哥,老大交代——"

"誰敢不听我的話?大哥怪罪下來我負責,讓開!"凌厲的目光掃退了向前的眾人。

卓老走出群眾時,丟下一句話,"天幫永遠等著你,當你有困難的時候,別忘了我。"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們已經是敵人了。"

卓老輕嘆了一口氣,這小子仍然不懂黑道的定義,什麼忠義,狗屎,人的眼中只有利與益、權和勢。

裘其劭盯著卓老安全走遠後才解散兄弟。他和幾個兄弟回西門町復命。

暗巷的酒吧內,暈黃的燈光襯著優柔的鋼琴聲,與四周肅殺的氣氛完全不同,形成一股詭異的氣息。

"回來了!"陳健達接過艷麗女郎遞來的雪茄,用力吸了一口,露出欲醉的滿足模樣,渙散的眼神寫著興奮,"任務執行得怎樣?"將粗黑的手臂放進懷中女人的衣衫里,捏著她的渾圓加以逗弄,嬌笑的聲音加深了四周墮落的色彩。

"他放過卓老大!我們好不容易逮到卓老大落單,機會難得,他卻要我們全讓開,把他供得像他媽的祖宗八代。"小馬說得憤慨,完全沒有當時的唯唯諾諾狀。

陳健達咬了口女郎的肩頭,惹得她頻頻驚喘。

裘其劭知道他火了,"以退為進,給天幫大佬一條路走算是敬他三分,在黑道中建立威信比逞凶斗狠更可以延攬效忠的人才。"

"下去吧!小馬留下來。"陳健達將頭埋進女郎的胸前,品嘗著蜜汁。

眾所皆知名喚小馬的人是陳老大的爪牙,講難听一點就是"抓耙仔",也是經常出言討伐裘其劭的人。

一群人魚貫地走出去後,陳健達推開懷里的女郎。

"多少人加人我們幫派?"

"這禮拜有四十多人,可是……"小馬囁嚅著,不知該不該說。

"他們都是沖著裘其劭來的?"陳健達臉色愈加陰沉。

小馬點點頭,唯恐天下不亂似的,連忙將卓老說的話加油添醋地重復一遍。

"他真的這麼講?"

小馬忙不迭的點頭。

卓老講的話正是他心底最大的隱憂。一山不容二虎,在裘其劭掩飾不住的光芒快蓋過他時,他無法置之不理。

"小馬。"

"什麼事?"小馬半躬著身,似在宣告自己的忠誠。

"找機會,趁混亂的時候干掉他。記住,別讓他發現是你。"否則我也保不了你。他以眼神清楚的暗示小馬。

老天!他……他光想手就開始顫抖,但一對上老大殘忍的眸子,什麼話頓時全化成口水吞進肚子里。

陳健達捉過方才纏綿一半的女郎,粗魯的跨坐在她的身上,婬穢的交媾,不吝分享給在場的人觀賞,他喜歡這種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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