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的一段時間,黛寧都傻怔怔的瞪著眼珠子,僵著面孔,繃著身軀,忘了要呼吸。
那話怎麼說來著,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可她既不是秀才,他們也不是兵,最重要的是,她做錯什麼了?丫一個個眼神都恨不得將她凍成冰棍。
驕傲的人,骨子里有著與生俱來的不服輸,她不是八點檔電視劇里的受氣包,被人陷害還嚶嚶啜泣著哭訴自己的委屈,也不會蠢到當場嘶聲裂肺瘋子附體似的撲上去廝打所謂的‘弱者’為自己辯駁。
綜上行為,只會坐實了她的罪名。
這種時候所有人一般都會同情那所謂的弱者,相信眼前看到的偽事實。
方婕的訓誡雖然刻薄,但卻驚不起她多大的在意,黛寧扭頭,下巴微昂,坦蕩蕩的盯著站在門口的男人,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我沒踫她,她在裝病!」
會解釋,是因為在乎,可並不是她在乎,別人一定會回應你,相信你!
冷修白邁開步子,清淺而來,與黛寧擦身而過的瞬間,輕聲低嘆,聲音平穩低冷︰「先回自己房里。」
就是這樣,永遠模不透的表情,永遠看不穿的面孔,如果信她,只要一個字,她無條件閉嘴,可是這麼簡單的安心都不願意讓她得到麼?還是,他已經不願意再將安心交付給她?
盯著那俊美冷冽到無可挑剔的側臉,黛寧扭頭,望向床上那個溫婉柔弱的女人,她低低冷笑了一聲,事到如今,她真的無話可說了,方婕說的對,那麗也說的對,他粗心、沒大腦、瞎好心,現在,完全是應驗她的結果。
也許是看透了,也許是認命了,大不了一走了之,黛寧深喘了口氣,突然覺得格外清醒也格外冷靜,擱在心口,戳的她生疼的那個遲遲不敢開口的問句隨著這波刺痛一起吐了個干淨︰「小白,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不回答,我會當成默認。」
也許是痛到極致的錯覺,她竟覺得那完美的側臉線條繃緊了幾分。
「你,愛上她了對麼?」她說的是愛不是喜歡,因為只有這種極致的感情,哪怕他一個否定,她也能為自己的舍不得找一個借口。
冷修白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往前走了幾步,涼薄的問方婕︰「她的傷怎麼樣?」
「傷口沒裂開,沒大礙。」
「你帶她回房,我留這里照顧她。」
簡單的對白,比默認更有殺傷力。
尊貴無比,黑道霸主冷修白,居然紆尊降貴照顧一個柔弱的女人,黛寧使勁兒吸吸鼻子,深怕梗在喉間瘋狂涌動的酸嗆涌上眼眶。
她強顏歡笑的扯起嘴角,擠出一個酸澀無比難看之極的笑︰「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待方婕有所行動,黛寧僵直了背脊,維持最後一絲驕傲,抬頭挺胸的離開房間。
「冷大哥,對不起,黛寧她不是有意的……」
冷修白抬指打斷她的話︰「休息吧,她沒事。」
純美低垂著眸子,怯怯的打量他毫無波瀾卻陰沉的叫人不敢逼視的表情,然後听話的點點頭,躺休息。
*
夜已經很深了,從純美那回來以後,黛寧就一直維持著干楞的動作坐在門邊。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直到三四個小時都過去了。
房間里黑麻麻的,靜的只听得見牆上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清晰到骨子里去。
就著黑暗,黛寧驀地站起身,隨便抹了一把臉,也沒有開燈,將脖子上的子彈項鏈干淨利落的取了下來放在床上,然後打開床頭櫃,拿了一沓錢,開門離開。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她也不興死纏爛打那一套,大家好聚好散,哭了幾個小時,該悼念的都悼念完了,這沓錢就算分手費,留著她去找哥哥。
來時空空,去時還有錢拿呢,她也算賺了一筆吧,扯開嘴角,正想得瑟的笑笑,沒想到把眼淚給笑出來了。
時黛寧,你就這點出息!
走出臥龍幫,走在空蕩蕩的大街,望望這座燈紅璀璨奢極一時的賭城,想想真算說對了,她也算醉生夢死了一把。
一滴水珠從天而降,落在她淒涼苦笑的嘴角。
她抹了抹,發現越抹越多。
抬起頭,她再也忍不住對天大罵出來︰「靠,連你也落井下石是不是,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趕在這時候發大水!」
回應她的是越來越急,傾斜而下的大雨。
她抹了兩把臉,拔起腿鑽進一處巷子,剛好有一排翹出的屋檐擋一下,可是雨勢卻越來越急, 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似的,饒是把身子再往里縮,也被狂風吹拂下的雨絲斜打了一身。
入夜的拉斯維加斯,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加上是開始轉涼的季節,被一場大雨沖沖,蕭瑟的涼意更加濃了。
都說觸景生情,望著雨水打在地上濺起如網的漪漣,想到自個像小狗一樣東躲西竄的狼狽模樣,黛寧突然就有了想哭的沖動。
她蹲,像被主人遺棄的小狗,蜷縮著身子蹲在屋檐下,仍由雨絲打在身上,臉上,感受那清晰入骨的冷意。
低沉的腳步緩緩靠近,落地無聲,在雨水中朝她走來,黛寧心中一喜,驀地抬起頭︰「小……」
白字還沒出口,她哽塞了。
嬌小的女人撐著火紅的雨傘站定在她面前,偌大的傘面擋住了她大半張臉,可那身衣服黛寧可不陌生。
她緩緩站起身,詫異的瞪大眼︰「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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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望所歸,明個,七夕情人節,純美消失,這兩貨又能粘一塊兒膩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