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湛銘爵的過去與曾經
蘇青趴在前端的手,動了動,嘴角苦澀勾起,輕回,「你知道麼,湛銘爵,其實,你和我……很像。」
只是,她的背叛,她的揭穿,她的毀滅……比他晚了幾年。
更何況,湛銘爵,曾被囚了五年。
湛銘爵頷首,以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zVXC。
「是衛婉婷。」蘇青接話,不解,「衛婉婷,為什麼會出現了政aa府生化實驗區里?」
蘇青聞言,不由心中一滯,胸口深處某一端,輕輕泛起了酸……
不知他沉默了多久,蘇青一直靜靜在等。
「五年……」蘇青打斷他,接話,「我想,你所謂待這個字,應當是囚禁吧。」
蘇青此時,分不清心口是何滋味,是知曉湛銘爵曾有過那麼血腥過去的震撼?還是知道原來衛婉婷對他果然是一個重要存在的事實而心慌?她都不解。她只知道此刻,她手腳冰冷,緊貼著太空服不敢動,身上溫度,似乎,比已是改造人失去溫度的湛銘爵,還是冷。
可電磁囚牢……
帶著觳觫。
你變的有多強,感受就會多出多少痛意。
「人性。」湛銘爵兩字接話。
但那是戰爭,是生存。
改造人雖在本質上和體質上增強了自身力量和免疫力,也會根據不同情況相對失去溫度味覺嗅覺等感應……但痛感,卻是不曾消失,相反有增無減的。
「那麼……」蘇青頓了頓,自己,將話題繞到了不願提的名字身上,「你是五年後出荒蕪區,見到了衛婉婷麼?」
「人性?」蘇青意義不明,「什麼意思?」
蘇青卻听懂了他言語中的意思,抬起眸道,「這麼說,你在研究區待的五年,並不是完全被迫,你也是在我為自己尋一個養精蓄銳和適應的方式與地點。」
「我被關入電磁囚牢時,研究區域里,有一位最小的實習生,負責照看我的生死,和遞送一日三餐」,湛銘爵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語句微變,轉了話題,「我對那位實習生,印象並不深,只記得她是個話不多,個子極小,嘴角旁生了顆黑痣的小女孩。」
一種,泯滅了人性的恐懼。
「鎖鏈與電磁囚牢。」
他輕輕一頓,言語,「我殺了他們,離開了。」
他沒有否認,淡語承認,「五年來,對我施行過照料,記憶理智中唯一有片刻印象的小女孩……」
蘇青忍不住,心口又是一顫。
蘇青一怔,轉回了頭,「你……是說……」
湛銘爵眸色微沉,似是回憶到了某種不愉快的事件,呼吸,也微微落沉。
蘇青臉色一變,霎然慘白。
「五年時間,他們收集數據與研究效果甚微,我已沒有待下去的必要。所以。」
「正如你予我帶來從前早已失去或者不曾擁有過的一些不同感覺,婉婷帶給我的,是求生的本能,與人性。」
「十歲,我應政aa府秘密研究,獨自一人走入太空荒蕪區研究室,答應用我的身體,做改造人人體研究。那時,成人改造人體實驗成功的幾率,極低,而能成為改造人並活下去的人,更是幾乎為零,我亦是第一個。所以,我必須為他們提供人體試驗的數據與藥物藥性。為了此實驗,我曾在太空荒蕪實驗區,待了五年。」
「你說你在出荒蕪生化研究區時,殺了所有研究人員,而現在,衛婉婷卻活著,那麼就說明……」
蘇青停頓了一下,眼眸投向了他———
「不,蘇小姐,我和你,不一樣」,湛銘爵接語,搖首,「你,有著與我不同的東西……」
「衛婉婷。」
他薄唇輕動,靜靜接語,「也正如當年的衛婉婷,遇上我,帶給了我人生,太多不同的東西,與感受。」
就算拿慣了槍和武器的她,也始終無法想象,自己親手,屠手,親自……將三百多條性命,一條條毀滅在自己手下的感覺。
「如若不算被拳砸碎分尸的警犬,守門的五十個高戰斗型機器人的話,實驗區總活口……」湛銘爵眸中閃著暗光,語氣淡平無奇,言語間,眼眸望向了前方,「三百五十人。」
在這個世界里,就連被處以法刑的罪犯,都寧願執行死刑,而不願去體驗電磁囚牢這樣惡劣而折磨的囚禁。
蘇青回頭,看到他一雙深如海的眸子,正落在了她的臉面之上。
就如同,等價交換。
當她有意識的時候,人生便只存在了兩種東西———蕭胤,殺人。
人的一生,並沒有太多天降幸運可言。道可同實。
「當年,我沒有殺衛婉婷,是因為,她令做了改造人後的我,尋得了第一知感,人性。」湛銘爵眯起了薄眸,「正如你所說,屠殺整個實驗區全部活口,如此血腥之為,並不符合我所為。但對于鋌而走險的試驗品、失去所有意識與人性的改造人來說,殺一個,殺兩個,殺三百四十九個,血濺整個實驗樓,那都也是,毫無區別的。」
每個人,都在淤血而戰。
直等到幾個深遠的呼吸掠過離他最近的後頸,看到他抬起眼眸,目光已恢復一片正常時,方才听到了湛銘爵的聲音。
五年內,時時刻刻,分分秒秒,沒有一秒一日一時,不是在清晰的感受劇痛之意。
湛銘爵始終面目平靜。
廢墟里的行星很靜,這里,除了機器運轉聲,蘇青的呼吸聲,就只剩了湛銘爵低沉如夜的話語聲。
「成功後,我依與研究人員約定,必須每日服食藥物,向他們提供研究研究方法與數據,也因當年改造人技術太過先進,前所未有,我也必須適應自己的身體和那些改變後的力量與肌肉群生長,所以,我在那兒待了五年。」
若是說鎖鏈,她尚可理解,畢竟改造人力量大于常人數倍,戰力也絕非普通人所及,要囚禁防止反抗,必然是要費些力氣的。
那是一種恐懼。
三百四十九!
蘇青結下了話,也接下了她的名字。
「那麼說……只有一個人,你沒有殺……」她緊握著放在胸前的右手,「她是……」
「既然可以確保自己順利逃出,為什麼還要親自出手收了研究區所有人?」蘇青皺眉,狐疑,「這與我認識的你,並不同,你湛銘爵,並不是貪一時之快,圖一時之狠,而下狠手屠手毀盡的人。」
湛銘爵沉默著,點了頭。
那是改變被囚人周身磁場,使其劇烈混亂,昏迷在藥物中,動不能動,言不能言,雖說是昏迷,但卻仍然保持極清醒的意識,和比平時強上數百倍的痛感。
她听著,沒有接話,只是將臉面貼在太空服前月復壁上,將眸光向後掠去,落在了他的臉面上。
「衛家一向擅于阿諛奉承,那次研究中,政aa府答應了衛振從中分得一杯羹,可取走部分研究數據和相關資料進行相關商品研發,但條件有一,只能派衛家最直系血緣而保證不會泄露任何政aa府研究機密的人員」,湛銘爵解釋,「當年衛家狐虎紛爭,衛家小女兒因年齡幼小,尚未成年,還未得爭斗之心。又因其天資聰穎,領悟極高,衛家老爺子衛振,將這項秘密任務,交給了他最小的女兒,衛婉婷。」
湛銘爵輕描淡寫,目光平靜,「他們用這兩種方法囚我。」
空間狹窄,視線昏暗,她看不清湛銘爵是何表情,只望見他言語時,有暗光掠過側頰,忽明忽暗。
「實驗區,一共……多少人?」蘇青壓抑著,盡量克制著自己嗓音的顫抖,也不讓自己的問發,太過突兀,奇怪,「你那天,一共殺了多少人?」
「沒錯。」
「沒錯。」湛銘爵語句平淡,毫無波動可言,「在我被囚之前,我會確保我自己有順利走出的能力,這也是我任由他們將我關入牢獄的原因之一。」
盡管,對于曾經參與軍火戰役的她來說,這樣的死傷人數,並不算特大規模。
可她如同他一樣,沒有童年,也沒有任何幼小弱勢歡樂的回憶存在。
「電磁囚牢?」蘇青驚呼,目光駭然。
帶著驚恐。
太空服自動采氧,收集中發出低低的嗡鳴震動聲。
那種感覺,時刻存在,時刻都在痛苦,痛楚,蔓延密布于身體每一處位置,就如同,將虐待和人的感知系統放大,更強、更烈、更真實的去體驗常人無法體驗的十倍傷痛。
「後來呢?」許久,她平復了心情,繼續追問,「後來,你怎麼樣了?」
「我毀了實驗區,抹去了自己的一切資料,逃離出荒蕪區躲了足半年有余,開始改頭換面,換了一種生活方式」,湛銘爵的語氣,依然如方才一樣平淡,只是現在,似乎比方才低沉了許多,「加入軍隊前,我與衛婉婷再度偶遇,她認出了我,將我帶到了衛家,一如從前,悉心照料,直到三個月後,她向衛振與衛母,提出了與我的婚姻。」
「三個月?」蘇青驚異,「你是說,你只和衛婉婷再遇相處了三個月,她就失心淪陷,鐵了心要嫁你,直到現在,還為你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