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00給爺名分
京城。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之間,在心中默念了無數遍這個字眼。
在天亮之前,她終究還是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不只是慕容燁希望她去,她也要去踏上那片土地。
她同樣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若父親的死跟京城沒有半點關系,只是一場意外,她會開始新的生活,如父親所願,活的開心。
清早,她比慕容燁更早下床,沐浴更衣,換了一身月牙白的袍子,慕容燁支著下顎,墨黑長發垂泄在紅色錦被之上,神色慵懶地打量著韶靈更衣的身影。
她坐在菱花鏡前,以柔軟的白帕子擦拭濕漉漉的青絲,透過鏡子,不難看到不遠處大床上的男人。
「七爺,你要起身洗浴嗎?」她神色自如,轉過頭問道。
「你也不等等爺,不然可以兩人一起洗。」慕容燁唇畔卷起一抹笑意,言語之中,似乎夾雜著不滿的喟嘆。
鴛鴦浴?!一大早就這麼吟亂,好嗎?!
韶靈無聲笑著,轉過頭去,以玉梳梳順三千青絲,慕容燁懶洋洋地下了床,望了望天外,天色還有些朦朧不清。
「待會兒,七爺隨我去個地方。」韶靈低聲說。爹爹很愛干淨,哪怕是舊衣也不顯一分髒污,她想讓爹爹見到自己最好的樣子。
慕容燁站在韶靈身後,伸手模了模韶靈的發梢,她平日里並不注重自己的裝扮,今日卻這麼早就起身沐浴穿衣,可見待會兒要做的事,對她而言,格外重要。
他下顎一點,算是答應,仔細打量著韶靈今日所穿的這件月牙色的袍子,著藕色長裙,整個人素雅而明淨,春日到了,她不再將自己裹成一個粽子,輕快而明亮。
他听話地走入屏風後,沐浴更衣,以一件寬大的白袍裹住自己的身子,走出屏風之後,韶靈早已擦干長發,挽好發髻,凝神看他,無奈地搖搖頭,從衣櫃中取出一套干淨衣裳,從里衣,中衣到幽紫色外袍,準備的整齊,送到桌上。
慕容燁毫不在意地當著韶靈的面更換衣裳,月兌下袍子的那一瞬,俊挺的身子全然暴露在空氣之中,韶靈急忙移開視線,要她盯著毫無遮掩的男人身體看,終究太過放肆,毫無忌憚了。
他噙著一抹高深的笑,都是他的人了,還沒給他更衣過。
「走吧。」韶靈揚唇一笑,回過身的時候,慕容燁已經一襲紫袍,玉冠束發,跟往日一般風雅俊秀,邪魅眾生。
「慢著。」慕容燁從長台上取出那支沉香簪子,輕輕插入韶靈的黑發之中,她心神一動,回以一笑,兩人這才並肩走出了屋子。
一路上,她格外的安靜,慕容燁也並不開口,走上了歷山山路,他便清楚了韶靈的用意。
果然,她將慕容燁帶到一個靠南山頭,樹林郁郁蔥蔥,野草叢生,在及其蔭蔽的角落,隱約能看清一個矮小的墳頭。
韶靈俯去,將墳頭上新長的雜草一根根拔去,慕容燁見狀,也一道壓下挺拔身子,伸手拔掉大把大把的野草。
兩人一起費力,不多久就將墳頭上的野草全部消除干淨。
她噙著很淺淡的笑意,對著慕容燁說。「這是我爹的墳墓,這兒陽光充足,春暖夏涼,我就把爹搬到這座山頭來了。」
慕容燁下顎一點,眼神幽深莫測。她說過會給自己一個答復,自然就在此刻,在她爹的面前。
「爹,這位就是我說過的救我的人,慕容燁。」韶靈靜立在墳頭前,神色一柔,輕聲說。
慕容燁暗暗捏了捏她的指尖,韶靈吃痛,蹙眉看他,看清他眼底的不滿,她這才笑道。「也是很想跟他有結果的人。」
他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容,一副「這還差不多」的傲慢神情。
「我答應你,跟你一起去京城。」韶靈凝神,面色如雪,他雖不曾強迫她一道去,但她豈能看不出來慕容燁很希望她可以陪他一路?!
「你想通了。」慕容燁深沉地看她。「生我的人還健在,你既然是我認定的妻子,我也想讓你見她一面。」她的回應,不曾讓他失望,更令他心中溫暖。
她沒有任何理由推月兌,他的想法,人之常情,她無權置喙。
「你怎麼沒半點高興?畢竟還有親人在世。」韶靈輕聲問,「而且我也答應了跟你一起去京城。」
「你不也皺著眉頭,笑都不笑?」他伸手覆上她的肩膀,她的憂心忡忡哪怕藏得再深,他也有所察覺。
命運,像是她腳下木樁上的年輪,她從中間走完一圈,再走一圈,隨著時光流逝,圈子越來越大,遭遇的事情越來越多。
但這次,她要走回原點。
「要是她討厭我怎麼辦?」韶靈揮別腦海的愁緒,笑出聲來。方才听聞那位親人正是慕容燁的生母,她的心卻又生出一抹詭異的緊張。
慕容燁黑眸一暗,冷哼一聲,說的滿不在乎,霸道又獨斷。「我做的決定,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要娶你的人是我,不是她。」
韶靈聞到此處,面色一白,這回不再是擔憂自己,而是擔心慕容燁。「听著怎麼有恨意?」該怕未來婆婆的人,不是她嗎?
「連一口母乳都沒喝就把嬰孩丟下,我的確是要看看,到底是怎樣狠心的女人。」慕容燁唇畔的笑,冷到了骨髓,從馬伯那邊逼問出來,還在世上的竟然是他的生母,這兩日他更是義憤填膺,憤憤不平。
若是那些不太親近的親人,他或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竟然是——懷胎十月生下他的女人,人人都說娘親是最疼愛孩子的,可他的生母,卻如此冰冷殘忍,害的他自小就是孤單落寞,留給他的那些金銀,就能填補一切嗎?!
韶靈緊蹙著眉頭,對京城抗拒的人何曾是她一人,他這些天的郁郁不快,更加熾烈。她踫了踫他的手,他一下就把她捉的很緊。
「我很羨慕你,雖然你的父母都不在人世,但你的娘親為了自己的孩子,甚至可以罔顧自己的性命,你的父親在大難臨頭的時候,還想著保護你……」慕容燁這一番話,格外認真,但落在韶靈的心里,卻又格外疼痛。
韶靈噙著溫暖的笑意,將面頰貼在他的華服上,神色一柔,輕聲安慰。「畢竟是你母親,別感情用事,母子之間,哪里有隔夜仇?也許,她也有說不出口的苦衷——」若不是對此也有所懷疑,想要了解事出有因,慕容燁也不會去京城,時隔二十五年,他要的不過是一個答案。
「你這樣善解人意的兒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誰能不喜歡?」慕容燁無奈地苦笑,就算生母有再大的苦衷,待他了解清楚之後,他就會帶著韶靈回來,並不眷戀那些早就被時光沖淡的所謂親情。
她垂眸一笑,雖然覺得甜蜜,心頭還是落入幾分不安。
「放心,我在你身邊。」慕容燁低聲道,嗓音低沉而堅決,俊美無儔的面孔上,再無往日輕佻浪蕩。
韶靈輕輕點了點頭,再度望向眼前的墳頭,慕容燁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等我們回來,我再給他修一座大墓。」
她微微怔了怔,前些年她也攢了一筆銀兩,雖不能將父親的墳墓修得雄偉壯觀,但必定不會是如今這麼平凡的景象。她有她的顧慮,一方面,不願讓任何人察覺父親下葬之處,打擾父親的安寧,而另一方面,她還是存著何時能將父親的靈骨帶回京城,跟娘親一起合葬,索性就不願再休憩這個墳頭。
「不用了,這兒挺好,鳥語花香,還能常常看得到夕陽西下,真的挺好……」
「要不是他,你我也不會相見,是不是你爹早就選好了女婿?」慕容燁見韶靈若有所思,輕輕拍了拍她的面頰,笑問道。
她舒展了眉頭,同樣笑著看他。他不會知道,父親是給她選了個夫婿,但不是他。
「你總該告訴我,未來岳父的名諱吧。連個墓碑也沒有。」慕容燁扳過她的身子,湊近了她的面孔,壓低嗓音詢問。
「我不想讓別人打擾父親的清淨。」韶靈說的輕描淡寫。
「包括我?」慕容燁蹙眉,一絲不快,在那雙幽深似海的眼底,轉瞬即逝。
「你在意我的身世嗎?」韶靈緊緊捉牢他的大手,仿佛不太確定,嗓音清冷。
「不在意。」慕容燁不假思索,他不懂世間的那些門當戶對的爛規矩,所謂高攀,根本就是世人的眼光太過市儈媚俗。別說今日韶靈並非奴婢的身份,哪怕她當真生下來就是奴婢,上天讓他們相識,相戀,他照樣會娶她,疼惜她。
「把手伸出來。」她朝他眨了眨眼,笑了笑,往慕容燁的手心寫了三個字,淡淡說道。「這是我爹的名字。」
這一次,她沒騙他。
慕容燁扯唇一笑,他相信韶靈對他越來越誠實,只因——他們的感情越來越深,對彼此,也越來越信任。
「岳父,我會保護好她,您不必擔心女兒的安危。」
她不明自己的情緒,慕容燁的這一句話之中,沒有提起「韶靈」兩字,仿佛她早已篤定,這個名字對于父親而言是陌生的。
「我們還沒成親呢,就叫岳父?」韶靈朝著慕容燁的胸前就是一拳,有些氣急敗壞。
「早晚的事。」慕容燁邪氣地一笑。她既然帶自己來見她的父親,便是默認了他們的關系,讓他看清了韶靈的態度,他不再不安,他的自信,其實來源于她。
韶靈瞪了他一眼,這才低聲解釋︰「我先前不曾答應跟你成親,是因為我父親是個很講究禮數的人,雖然我不知曉他是否能夠容忍男女私定終身,但還是想跟父親說明。」
慕容燁跟她四目相接,韶光的文弱儒雅,她的聰慧逼人,她坦誠父親謹慎知禮,仿佛他的雙親極為看重教養。
心頭的一絲狐疑,很快閃過他的腦海,但見韶靈陷入深思,他便站在一旁靜候。
「父親,我會盡早回來的,有他在我身旁,誰都傷不了我。」
韶靈伸手,撫了撫墳頭上的龜裂黃土,逐字逐頓地說。
慕容燁站在她的身後,唇角暗暗上揚,他的確不會讓任何人傷她,他喜歡看她堅定不移的神情,喜歡看她不會動搖地將他當成是她的避風港,他喜歡看她,以他為榮。
「我跟您發誓。」慕容燁沉聲道,目光直直落在墳頭上,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神情冷凝而肅然。
「不用說這麼重的話……不過是去看看你的家人,順道在京城游玩一陣子。」韶靈的雙目清如水,說的輕松。
慕容燁不再說話,只是不曾松開緊握的手。
韶靈彎唇一笑,朝著墳頭行了個禮。「爹,我們走了,回來了我會帶韶光一起來看您的。」
「韶光怎麼辦?」兩人一起走下山路,慕容燁突然開口,問了句。「要不要把他一起帶去?京城應該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他會感興趣的。」
「不必了。」韶靈嗓音清冷,一口回絕。她自有主張,對韶光而言,雲門更安全一些,她只身調查真相,也免得有人打韶光的主意。「雲門里挺熱鬧的,好幾個人陪著他,他並不會寂寞,我是跟七爺去見你的家人,帶著韶光並不合適,也不方便。」
「也行。」
慕容燁寥寥一笑。
剛走入雲門,連翹便請走了韶靈,說是有人月復下中了一刀,就快死了,韶靈跟慕容燁辭別,跟隨連翹舉步離開。
慕容燁心情大好,心中有了打算,等京城回來,見過男女兩方的長輩,他們的婚事自然就定下了。
腳步停在花園的牡丹亭外,一抹淺藍色身影映入眼前,慕容燁勾起唇畔笑意,很想捉弄這個文弱卻又倔脾氣的小子。
「還不是牡丹花開的時候,你來的太早了。」慕容燁依靠在牡丹亭的門邊,笑著調侃。
韶光被識破了心思,急忙起身,自從他去年見過那些華貴艷麗的牡丹,今年忍不住再想看一回牡丹盛開的景象。
「小子,你怎麼這麼熬得住,還不改口?」慕容燁見韶光一臉不自在,急急忙忙要越過自己走出牡丹亭,他一手攔住韶光,似笑非笑。「你到雲門快一年了,我什麼時候能听到那兩個字?」該不會,要等到他頭發花白,也等不到吧。
「我不叫你姐夫!」韶光面色通紅,惡狠狠地瞪了慕容燁一眼,那眼神像極了每回慕容燁調侃韶靈,韶靈回應他的法子。
還真是一家人,發狠逞凶的表情也有六七分相似。
可是……慕容燁心中暗笑,方才他听到的那兩個字,又是什麼?笨,還不是讓自己如願以償?韶光果然沒多少城府,心很是純淨,激不起。
「不管你認不認,我都是你姐夫。」慕容燁不冷不熱地說,眼神之內盡是不屑輕蔑。
韶光明知道無法改變現狀,但還是抗拒讓慕容燁討得他的口頭便宜,睜大著清澈雙眼,偏不讓慕容燁囂張得意。「我要宋大哥當我姐夫,姐姐也欣賞他的武功韜略,實在不行,還有風大哥,他滿月復才華,不像你——」
「像我什麼?」慕容燁的笑意一斂,眼底幽深墨黑,像是看不到底的萬丈深淵,周遭的空氣一瞬間結了冰。
不是他想嚇唬小孩子,不過誰讓這個小鬼不听話,不乖巧?!韶靈不讓韶光去京城,看來是對的,否則,韶光一定要纏著韶靈去見宋乘風——想到此處,慕容燁的面色更鐵青,總不能讓韶光去撮合韶靈跟他的情敵吧。
韶光的喉結滑動了幾下,他沒見過慕容燁這般冷酷模樣,這個可惡的男人從來都是臉上帶笑,而此刻,他冷的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他幾乎被慕容燁的冷厲眼神凍傷。他突然……有一點害怕。
慕容燁冷哼一聲,若有其事地問。「你知道後山那些埋在地下的壇子嗎?說我壞話的人,都要被剪掉舌頭。」
「你要敢動我,姐姐一定饒不了你!」往後退了兩步,韶光面色死白,根本不知該如何化解此刻的氛圍,他無法否決這樣的可能,慕容燁的功夫的確是一流。就連獨眼師傅,也不是慕容燁的對手。他不知如何自保,要是惹怒了慕容燁,姐姐一定會成為擋箭牌的。
慕容燁笑的眼神妖嬈嫵媚,他冷笑出聲。「小子,你去問問你姐姐,關了門,上了床,到底是誰治了誰!」
韶光徹底怔住了,他咬著下唇,將唇幾乎要咬出血來,雙拳緊握,實在無法容忍慕容燁這般輕佻放浪的男人,成為姐姐的歸宿。姐姐真的開心嗎?听起來一直被這個長得好看的混蛋欺負著啊……不但白天欺負,晚上還要欺負……為什麼姐姐總是說他對她很好?一定是姐姐沒有武藝,吃了虧也只能吞血咽下,跟自己一樣,毫無回擊之力,一定是這樣!
「七爺——」韶靈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她一結束了手中的活計,便忙著來找韶光,正巧听著慕容燁最後幾句話。
韶光看到韶靈回來,急忙拉住韶靈的手,韶靈彎唇一笑,一臉柔和。「只是說些駭人听聞的鬼故事罷了,不要當真。」
「可是他方才真的很可怕……他會不會殺了我?」韶光壓低嗓音,在韶靈耳畔悄聲說,眼底余悸猶在。
慕容燁滿不在乎地掃了一眼,在他面前說悄悄話,多余至極。可惜聲音壓得再小,他還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胡說八道。」韶靈扶住韶光的肩膀,正色道。「七爺只是愛說笑,我小時候,也是听這些鬼故事長大的。」
韶光見韶靈說的如此認真,終于不再懼怕,眼神恢復了往日的清澈。
「再過兩日,我要跟七爺出一趟遠門,事情順利的話,很快就會回來。」韶靈說。
「我也去。」韶光雙眼泛光,想都不想,月兌口而出。
「不行。」韶靈的臉上沒了笑。「下回再帶你去。」
韶光垂下眉眼,看著地,一副郁郁不樂的模樣,就連慕容燁見了,也終究不忍,對著韶靈說。
「帶著他去也無妨。」
韶光感激地望向為自己說話的男人,但跟慕容燁對視的那一剎那,又慌張地移開了視線。
「這次不行。」韶靈的堅決,震懾了在場的兩人。她的眉眼之間,一片堅定如火。此去京城,說不定危險重重,她好不容易給韶光找了一個安全的藏身之所,決不能讓自己的大意,陷韶光于水深火熱之中。
不管這種可能有多大,她都不會用韶光來冒險。
韶靈丟下這一句就走,全然不給韶光說話的機會,跟平日里見過的場面,實在相差甚遠。
韶光無措地站在原地,慕容燁笑著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低沉。「我會為你說話……但你知道的,你姐姐脾氣很 ,我盡量試試看。」
韶靈垮下肩膀,安靜地不發一語,慕容燁仿佛千變萬化,此刻並不令人厭惡。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韶光好奇地望著慕容燁的身影,看他不用幾步就追上面色冰冷的姐姐,心中竟然浮現出詭異的情緒,又是迷茫,又是困惑,墨眉始終無法舒展開來。
「無緣無故發這麼大的火?」慕容燁跟隨韶靈走到院內,他輕笑出聲,攬住她的肩膀。
「我很餓,也很累,脾氣自然就大。」韶靈垂著螓首,將雙手徹底洗淨後,才嘆了口氣。「我若是不凶狠些,韶光一定不肯罷休。」
「其實要多帶一個人,也沒有那麼不方便——」慕容燁盯著韶靈的臉,將桌上的糕點盤子推到她的面前,耐心地說。
自從她跟自己同住一屋,他就暗中吩咐下去,屋內添置了不少東西,女子愛吃的時令水果,甜蜜糕點,一樣不少。與其說是討好韶靈,不如說是討好自己,做這些事不用緣由,反正他覺得高興就好。
韶靈嘗了一塊綠豆糕,神色淡淡。「韶光還不會騎馬。」
「可以坐馬車。」慕容燁笑著說。
「韶光到了京城,肯定想去將軍府,你樂意嗎?」韶靈俏眉一挑,近乎逼問。
「他的手里還有兩個姐夫人選,一個是宋乘風,一個是風蘭息,你說爺能樂意嗎?」慕容燁面色不快,說的不冷不熱。
「那就成了。」韶靈嗤笑一聲。「往後我讓韶光見宋大哥,不是難事,我心中有數。」
「風蘭息呢……」慕容燁曾經懷疑過,但發覺韶靈對宋乘風並無男女之情。他眼神一沉,低聲道。「听到他的名字,你這麼平靜。」
他們這麼多天,沒有一個人提起風蘭息,仿佛根本無人認識他。
「我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浪費時間。」韶靈垂下眼,安靜地喝茶,回答的毫不遲疑。
慕容燁幽然自若地轉動著手中的空茶碗,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她這麼倔強,這麼堅強,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七爺,我們該收拾哪些東西?」韶靈輕聲問,打破了他的沉思。
他不願讓任何一個男人,在韶靈的心中佔有一席之位,哪怕那個位置再小,但如今即便說起風蘭息的名字,韶靈紋風不動,仿佛談及的只是一個陌生人,她如此釋懷,為何他心中還是不太暢快?!
「貼身要用的就好,其他的,到了京城再買新的。」慕容燁極為慷慨大方,一如往日做派。
韶靈噙著笑起身,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望著里面掛著的衣裳,卻暗暗失了神,手落在半空,遲遲不知該挑選哪幾件才好。
慕容燁的視線,鎖住韶靈的背影,她看來像是遲疑著無法選擇各色衣裳,但哪怕無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他依舊察覺的到,她的心不在這兒。
此去京城,還未出發,韶靈就如此憂心忡忡。
若是馬伯不曾提起他的身世,興許他可以跟心愛的女人守在雲門,但——他終究還是要去,否則,于心難安。
「爺來幫你選。」慕容燁不願再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徑直走到韶靈的身旁,眼神精準,挑了好幾件顏色艷麗的裙子。
韶靈這才回過神來,接過他遞過來的一件件美衣,這幾件都是開春慕容燁派人給她新做的,料子款式極為講究,亮麗多彩。
「人挑衣服,又不是衣服挑人——」韶靈輕笑道。
「穿不穿衣裳都好看。」慕容燁笑彎了眉眼,點頭,套用過去韶靈的諂媚話,如今拿來應景正好。
「你忘了,我爹很講究禮數,還沒成親,你就別想了。」韶靈淺笑倩兮,一把按住他的手,再晚一些,她的衣襟就要被他解開。
「又不是頭一回……」慕容燁收回了手,沒有得逞,他意興闌珊。
她回以一笑,不再理會他,抱著這幾件衣裳坐在床沿,將衣裳疊好,一臉嫻靜恬然。
似乎只有在兩人談笑之間,才會各自忘記心口的隱隱不安。
京城,對于兩個人而言,有著不同的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