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年代 第23節 瞧這一家子(1)

作者 ︰ 嵩山坳

盧利喝了幾口水,使勁漱漱嘴巴里的血味兒,突然听門外有人使勁砸門,「有人在家嗎?」

打開門,外面站著四個人,兩男兩女,兩大兩小,「小利?」

盧利一愣,劈頭就訓斥那個矮個兒的女孩兒,「我……是你哥……哥,叫嘛……小……利?」

兩個孩子並不害怕,反而嘻嘻直笑,「小結巴!」那個男孩兒學著他結巴的說話,「叫嘛……小……利?哈!」

于芳听見孩子的斗口,從屋里出來,「啊,是他大爺來了?快點進來,小小,怎麼也不叫人呢?」

兩個大人是盧利是大爺盧學正和大娘丁淑,另外兩個孩子,男孩兒叫盧杰,小名叫老明,比他大幾歲,剛上初一;女孩兒叫盧娜,小名老毛,比他小一歲;都生得短短的身材,挺大的腦袋,而且一張臉上滿是疙瘩,遠不及盧利膚色白皙來得好看。

「哎呦,小利這是怎麼了?讓誰給打的?怎麼打得這麼厲害?」丁淑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低頭驚呼。

于芳有些尷尬,嘿聲一笑,把一家人讓進屋中,盧學正提著一兜桔子,送給主人,于芳倒上茶水,在一邊和他們說著話,「小小,過來叫人?」

盧利張張嘴巴,哼唧了幾聲,「大……大大大大……」

「哈哈!」丁淑放肆的大笑起來,「怎麼了,小利,結巴還沒好?你這將來可怎麼辦呢?連媳婦都找不到吧?可不及老明和老毛了!」說著話,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丈夫,「是吧,八怪?」

大爺為人有點猥瑣,每天都低著頭,不好意思見人似的;妻子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他八怪,這個外號的由來,盧利一直到很多年之後都搞不明白,是不是因為他長得丑,取丑八怪之意?說起來,這夫妻兩個的長相實在不敢恭維,大大的頭,短粗的身型,丁淑還生了一臉橫肉,怎麼看怎麼不像好人。

而實際上,就是盧學東的樣貌也很難看,從父母僅存的一張照片上看來,他和面前的大爺有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大約因為讀過書,帶幾分書卷氣,不像大爺一家人,一看就是粗俗不堪的。

幸好盧利在長相上隨乃母,吳伍玲生前就生得非常秀美——她絕不是那種漂亮的類型,但給人以非常強烈小家碧玉的清秀感覺,讓人由衷而起保護欲——當初舅舅就說過,要是小小也隨他們老盧家的長相,那可寒磣了!一句話出口,一家人笑成了一團。

盧學東仍舊是低著頭,腦袋上下動了幾下,表示同意,「沒出息的玩意兒!」丁淑罵了一句,抬頭對于芳說道,「我媽當年和我說過,寧嫁王八蛋,不嫁武清!你看看,你看看?到人家家里來,也得我說話。」

盧利雖然極不喜歡這一家人,也覺得好笑,給舅媽使了個眼色,轉身出外,「哎,小利!」看見他出來,盧杰叫住了他,變戲法似的從口袋中拿出幾個桔子,遞給妹妹一個,又向盧利一伸手,「給你。」

盧娜一面費力的剝著桔子皮,嘴里喃喃自語的問哥哥,「這是媽媽買的嗎?」

「嗯,」盧杰點頭,他滿手都是桔子瓣,汁水順著下巴直淌,「快吃,媽媽說了,讓我們多吃。哎呦,好酸!」

盧利倒有點好奇了,怎麼叫讓他們多吃呢?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嘴巴里一片生疼,听對方說桔子酸,更是不敢品嘗了,擺擺手,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小利,你臉上怎麼弄的?誰給你打的?我替你報仇!」

「…………」

「說話啊?怎麼不但結巴,還啞巴了?」

「根……根,號……二,」老明雖然年紀比盧利大,但身材很矮,不到150厘米,從小到大,始終是班里的小排頭,上中學之後,同學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根號二,取其身高1.4米之意。但這樣的外號反而讓丁淑很驕傲,「听見了嗎?我們兒子上學的地方,孩子就是不一樣,連給我們家老明起外號,都那麼有學問!」這話傳到外面,為家中的親戚引為笑談。

「銼蹦……豆子,三寸丁!谷樹……皮!你……就是……是……武大郎!」武大郎是誰他不知道,但听姥爺說書,以為這是個反面角色,偏偏也是生得極矮,和老明正好對應上。

盧杰也不知道武大郎是誰,嘿嘿一笑,「對了,我從家里給你帶藥來了,專治結巴。」說完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白色的蠟丸,白乎乎,圓滾滾的,他用手在中間一捏,蠟丸變成了兩個半圓,掏出里面用白紙包著的藥丸遞了過來,一臉期待的說,「吃吧,吃了就不結巴了!」

盧利心中很覺得歡喜,他對自己的結巴非常苦惱,又無法可想,若是能夠有藥醫治,那就太好了!不疑有詐,向堂兄感激的點點頭,一把接過藥丸,剝開白紙,看也不看的送進嘴里,使勁一咬,忙‘呸呸’的吐了出來,這是個泥巴團成的藥丸!

再看盧杰兄妹兩個,已經笑彎了腰!

盧利無奈搖頭,再次打來一碗水,漱漱口,微笑著看著這大笑的堂兄妹兩個,倒不會很憤怒,心里只是在琢磨,怎麼出口氣呢?

「好吃嗎?」盧杰問道,「我早晨起來,在門口和的泥!」

盧利不說話,也不理他,從爐子上拿下水壺,用火筷子通一通爐膛,讓火焰燒起來,準備等一會的晚飯。「小利……」盧娜湊近了一點,「你干嘛啊?」

「……」

「哥,小利不理我。」

盧杰不理她,轉頭進屋,又從屋里拿出兩個桔子,遞給妹妹一個,兄妹兩個大吃起來。

盧利轉身出門,盧杰問他,「小利,干嘛去?」

「管……著嗎?」盧利心中嘀咕著︰干嘛去?想辦法折騰你們兩個去!到六號院中,找到狗立。和他一樣,狗立也是剛剛挨了乃母的一頓臭揍,但狗立比盧利可聰明得多,不等媽媽的手落在身上,先干嚎幾聲,擠幾滴眼淚,哄得當媽的心一軟,立刻萬事大吉。

盧利把他叫出來,耳語幾句,最後問了一聲,「懂……了,了……嗎?」

「懂了!」狗立滿臉微笑,頰間的酒窩越發明顯,他使勁點頭,「我這就找人去。」

「嗯,」盧利點頭,向外面走,「等……叫上……人,喊……我。」

叮囑完狗立,盧利返回自家小院,爐子上的水已經嘩嘩的燒開了,換上一個新壺放上,把開水灌進暖壺,提著暖壺出門而去,「小利,又干嘛去?」

盧利回頭瞪了盧杰一眼,「管……著……嗎?少問!」

盧杰當著妹妹的面,連吃了兩個‘窩脖兒’,氣呼呼的轉身進屋,不再理他了。

等盧利打水回來,狗立、張麗、梁昕、大鑫和劉桿兒幾個已經圍在劉桿兒家的院門口,竊竊私語了半天了,「讓小麗當柱子!」盧利不在,劉桿代替指揮,分兵派將,「梁昕第一個,狗立第二,大鑫第三個,我第四個。」

眾小紛紛點頭,「行。」

指揮完畢,劉桿帶隊到了一號院門前,大聲呼喊,「小小!小小!騎驢砸駱駝了!快點啊?」

盧利應聲而出,盧杰兄妹耐不住寂寞,也跟了出來,「小利,他們找你干嘛?」

「玩兒。」說完走到小伙伴身前,一手背後,听張麗喊一聲,「手心~手背!」把手伸了出去,結果是他、梁昕和大鑫一撥,狗立和劉桿兒,張麗做柱子。

騎驢砸駱駝這個游戲也是孩子們經常玩兒的,一個擔任柱子的,背對牆站好,做驢的一隊人第一個把頭頂在‘柱子’的小月復上,身體弓起,第二個人把頭頂在第一個的褲襠下,同樣身體弓起;做騎士的一批人完成下述的動作︰助跑,扶驢,騰空,落在驢背上,整套動作有點類似于跳箱。由領頭的驢和柱子猜,騎士贏了,接著當騎士;輸了就換過來,改他們當驢。

這種游戲人越多越有趣,一撥只有兩三個孩子,就沒什麼意思了,因為結果太容易猜中了!但這一次玩這個游戲的目的是為了捉弄盧杰,人數少一點,也沒有很大關系。

盧利和大鑫彎下腰去,說一聲‘一個’,這就等于是設下了賭注,狗立隨即從後跑步而上,一扶大鑫的,身體騰起,但跳躍力不夠,只坐在了大鑫的背上——後面的劉桿無處可坐,自然就算他們輸了。接下來換撥,劉桿兒和狗立做驢,「兩個!」劉桿大聲喊了一句——這就是說,盧利和大鑫都能順利騎上驢背。

盧杰在一邊看得眼熱,這種游戲他以前也玩兒過,不等盧利動作,他先靠了過來,「小利,也帶我玩兒吧?」

「你也玩啊?」看盧利的眼神掃過來,劉桿兒故意想了想,「行,添人去人不進貢,得重新分撥。」

「行。」

于是重新分配人手,這一次是盧杰、大鑫和盧利一撥;盧娜、狗立和劉桿兒一撥,張麗還是做柱子;第一盤是盧杰他們做驢,撅起站好,狗立先上,助跑,騰空,扶驢,身體前躥,落到盧利的背上,接著是劉桿兒,因為只剩下一個位置,盧娜又是第一次玩,怕她上不去害己方失敗,只好由劉桿兒搶佔這個位置了。

同樣是助跑,發力,身體重重的砸在盧杰的後背上,壓得他一呲牙,身體不由自主的軟了下去,隊形散亂,就算是輸了,還得繼續當驢,「你怎麼回事?」大鑫起身就罵,「就你大,就你沒用!廢物點心!」

盧杰不想其中有詐,反而為自己的失利很覺得難過似的,「對不起,我……我下次注意。」

「再……再來。」盧利呼喝一聲,自己走到了後面,示意同伴,這回他做驢尾巴,讓盧杰在中間。

「行。」

換位再騎,還是狗立先來,劉桿在後,這一次順利過關了,改為做騎士的當驢,驢們翻身上陣了。盧利第一個上了狗立的背,大鑫騎上盧娜,還不及盧杰有動作,盧娜先軟倒下來,她是女孩兒,眾人不好責備太多,于是再換位置,讓盧娜頂在第一位,狗立第二位,劉桿第三位。

大鑫先一步上陣,騎在狗立身上,盧杰第二個,助跑,扶驢,騰空,正要落在第三位置的劉桿身上,冷不防他突然把頭從狗立身下抽出,向後退了一步!盧杰一點沒防備,呈坐姿重重的摔倒在地,坐在冰涼梆硬的地上,狠狠地的墩了一把,「啊!媽媽!」他張大嘴巴,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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