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年代 第95節 一身正氣(2)

作者 ︰ 嵩山坳

跟著商抗日進了屋,老人的炕上放了一個樟木箱子,一把打開來看,喝!全新的被里被面,疊得整整齊齊的的確良襯衣,花花綠綠的絨衣絨褲、毛衣毛褲、線衣線褲,最上面還放著兩只手表,都是全新的!鋼制的表殼、表帶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小盧,你看看,這叫腫麼個事嘛!我數了數,連我們家小四小五結婚的東西都全了!」

盧利哈哈大笑!「你別光笑啊。」商抗日合上箱子,拉著他坐下,「小盧,你腦子好,給叔想個辦法?」

「這個……得看叔……您的了。」

「怎麼說看我呢?」

「您……老要是想……要,就留著這……些。」

「哦,這可不行,你拿我商抗日當什麼人了?」商抗日搖頭擺手一起來,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偽,「我也听說了,別的鄉里有這麼個腌事,那是人家,我管不著,我多大歲數了,佔這點便宜?給人家知道了,栽不栽跟頭?以後怕死了,沒臉見先人呢!」

盧利點點頭,不再開玩笑,「要是那樣,就開個會,當面……把話說清楚,這個事啊,還是得大家評!別讓人家說閑話,也別讓人瞧不起咱商家林的老少爺們。」

商抗日用力一拍大腿,「對,這是主要的。誰走誰留,大伙說了算,咱商家林老少爺們,不能為這個讓人戳脊梁骨!」他說,「那你說,怎麼個……章程?」

「我回頭想想,再說。」

「快著點啊,下地之前,這個事……最好定下來,別再拖了。」

「我知道。」盧利問道︰「商家林有幾個名額?」

「五個。」商抗日說道︰「我是這麼想的……」

「吃飯了,老頭子,和小小一邊吃飯一邊說。」

「好,好。」商抗日把煙一扔,盤膝坐好,「小小,咱們吃著聊,吃著聊。」

在商抗日家用過飯,盧利和他認真的商量了一番,這才轉身回家,一進大門,就看見強英美抱著孩子和胡學軍站在門口,正在和胥雲劍爭執,「不行,強姐、胡姐,小小的脾氣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回來非急了不可!你們也不能讓我挨揍吧?哎?你們也別和我打架,他回來了。有話和小小說去。」

「怎麼了?」

強、胡兩個有些尷尬的笑笑,「那個……小盧啊,你看,連著兩年過年,我們都沒給你拜年,上回強姐生孩子,還是你……幫著送醫院的呢。我們也一直沒什麼表示……」

盧利低頭看看,地上放著一籃子雞蛋,還有兩盒點心,于是便明白了。「……所以呢,我和胡姐商量了,來看看你。本來是應該到天去給你拜年的,這不,孩子還太小,……」

盧利伸手從她懷里抱過那個小不點,逗弄幾下,小家伙真正算是知青全體的孩子,他爸爸是一點也指望不上,還是靠著大家的力量,一點一點拉扯大的,因此孩子毫不怕生,嘰嘰咯咯的笑著。強英美和胡學軍暗叫有門!「走吧,進來說話。」

把兩個女子領到房中,盧利抱著孩子,嘻嘻哈哈的逗了一會兒,又交還給母親,「強姐,胡姐,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

「那就好,那就好。商家林誰不知道盧利是支書的愛將!你要是能……」

「胡姐,這是兩回事,這樣的話我是絕不能說的。你們別打我的算盤了。」

「啊?」兩女頓時一愣,「你……是不是嫌少?」

「強姐、胡姐,去年我……入黨,是在黨旗下宣過誓的。走後門…,給自己弄好處的事情,我盧利絕對不干!」

二女面色一紅,強自解釋,「這怎麼是走後門呢?就是讓你在支書那給我們說句話,這都不行?」

「不行。」盧利琢磨了一下,這樣說道︰「強姐、胡姐,我這麼……和你們說吧,我和支書商量過了,這一次的名額,70年以前下鄉的想都別想!」

二女真有些失望了,把關口卡得這麼死,根本就是不給人路走嗎?!「那,70年以前到這里的,要是評議不合格呢?」

「那就順延。不過,咱們村里……這麼多人,你們說,能都……不合格嗎?」

胡學軍黯然神傷,她和這些天知青也算朋友,知道一些盧利的脾性,話說到這里,就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只得黯黯然起身告辭。

把兩個人連同禮物一起送走,盧利回屋把幾個人叫了過來,「這個事……你們也看見了,下地之前我……可能得忙幾天,在這呢,事先給哥幾個立個規矩。誰要是再敢把人往院子里招,就麻利給我滾蛋!你要說你做不到,礙不過情面,現在就說。咱哥們反正也別想趁這次機會回城,別為了這點事傷了情分,你現在就搬,

我還能幫你搬家。」

駱耀華幾個面面相覷,「我沒說的,下地不說,平日就把門一鎖,誰來也不給開,行了吧?」

盧利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又問道︰「反修,你怎麼……說?」

林反修一雙豹子眼瞪得溜圓,盧利的說話讓他大感不滿!「你怎麼光問我和耀華呢?胥雲劍、張清、梁昕你怎麼不問?合著在你盧利心里,就只有我們哥倆會開後門是不是?」

盧利一言不吭,顯然是默認了。

「拉倒,你也別費勁走心思,我現在就搬!cao,又不是離了你這就沒地方睡覺了!」

眾人急忙相勸,林反修怎麼也不答應,終于給他收起鋪蓋卷,一溜煙的出門而去了。「盧利,你這是何必呢?反修也不是那人啊?」駱耀華埋怨幾句,追了出去。

盧利暗中嘆了口氣,望向其余三個人,「這個事,是我對不住老林了。不過你們可得想清楚了,我不惜日後給他道歉,也得提前把口子堵上——要是在你們身上鬧出毛病來,你們自己琢磨著,嗯?」

「小小哥哥,我最听你的話,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我也沒問題。」

胥雲劍撲哧一笑,「咱們哥們這麼多年,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你至于嗎?還不把老林追回來?別為了這個事,真傷了哥們的心。」

盧利只得報以苦笑,「等這個事完了的吧,哪麼我親自求他呢?現在……先別提了。」

盧利不惜出以決絕,算是扎緊了自家的籬笆牆,轉頭去找商抗日,和他以及商嘉成、商嘉將幾個商量了一下,決定事不宜遲,再拖下去,不定整出什麼ど蛾子來。就定在正月十五,在大隊部禮堂開會,把這件事向全體社員及知青說清楚,也好打消一些人的念想。想想這雖然有些殘酷,但斷絕他們的這種希望,總好過給他們一個虛妄的希望!

商家林一共有近萬人,都來開會自然不可能,只能是各生產隊的隊長或者生產能手能列席,知青倒是全到齊了,擠得滿滿當當,連窗台、門口、走廊里都佔滿了人,圍得水泄不通的。

上午十點,正式開會,商嘉成敲敲桌子上裹著紅布的麥克風,通通響過,禮堂安靜了下來,「今天開個會,嗯?為什麼開會,大家可能也都知道了,就是為公社的知青選調回城的事情。下面,請支書同志講話!」

商抗日坐到他的位置上,拿起了講話稿,「同志們,……」只念了三個字,老人就止住了話頭,講話稿是盧利寫的,字是寫得很漂亮,但遺憾的是,他念書太少,很多字不認識,只得臨時回頭,又把盧利叫了過來,兩個人耳語了幾句。

下面的知青不知道怎麼回事,開始竊竊私語,「都別說話!」商嘉成負責主持會場,大聲吵嚷著,「同志們,請知青代表盧利給我們講話吧。」商抗日說完一句,頭也不回的坐到了後面。

這可真是趕鴨子上架了,他結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在這樣的場合,別鬧出笑話來啊?好在他自家事自家知,坐在椅子上,先向眾人道歉,「我……說話……慢,請大家別著急。」

胥雲劍大聲在下面捧場,「沒說的,小小,哥們支持你!慢點說,別著急!」

「對!」駱耀華也大聲喊道︰「今兒的會議事關全體知青,你就再慢,大家伙也得等著,是不是?」

會場上響起一片笑聲,氣氛倒是緩和下來了,「……我叫盧利,天知青,74年8月開始下鄉,……」他先自我介紹了幾句,繼續說道︰「今天開會的目的,剛才隊長已經說了,就是為選調名額的事情。我們黨支部和公社商量過了,可以告訴大家的是,一共5個名額,具體怎麼選擇,首先說,截止到1969年12月31日之前,在公社辦理完手續的知青,在他們之後的,原則上不予考慮。」

這句話一說,下面立刻炸開了鍋,「憑什麼不考慮我們?我們怎麼了?也沒少出力,也沒少為商家林建設流汗,家里困難一大堆,為什麼不考慮我們?」

有反對的,自然就有贊同的,那些可能入選的知青立刻不答應了,畢竟要是開了口子,本就很少的機會,幾率就更小了,因此馬上反擊過去,「沒說你們沒出力,就是出力了,難道比得上我們嗎?我們比你們早來一年呢!凡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這叫什麼話?我們家里有那麼多困難怎麼就不考慮了……?」

「困難誰沒有,你以為我們家就是絕戶?家里就我一個人?嘛三親六故都沒有嗎?也是一大家子的事,一大堆的困難呢!」

胥雲劍幾個坐在前排,笑得樂不可支!他們知道自己是怎麼也沒有希望的,因此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恨不得現場越亂,他們才越高興呢。

「都別吵!」盧利等了一會兒,任由這些人發泄一下,厲聲大吼,「吵什麼?這是公社的決定,是黨支部作出的!吵,吵管個什麼用?再吵,不管是誰,一概取消審查資格!」

這句話收到極好的效果,下面立刻安靜了。

接下來則是所謂的章程,所有可能被選中的知青,一概沒有打分權利,要由公社黨支部和生產隊根據數年來的表現評定,評分標準首先是出身、然後是到達時間,再之後是工作積分,工分多少,出勤情況,都要逐一列表。分值越高的,自然排位越靠前。

這其中有一些是客觀分,例如出身、到達時間,出勤情況、累計工分等,這都是有賬、有數據可查的,唯一主觀的就是工作表現一項。這是可以人為操作的,不過盧利等人既然敢召開大會,就不會全無準備,「這一項嘛,可能會有知青覺得不妥,不過沒關系,我們也有章程。這個章程就是在知青所屬的生產隊里逐一走訪,獲取第一手的資料。」

「……在這里要告誡同志們一聲,有人想走後門、拉關系的話,最好別打這樣的盤算,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一旦發現有人送禮、收禮,不管這個知青排名多高,也不管收禮的人是誰,前者即刻取消資格,後者一概就地免職!這是支書商抗日同志和黨支部其他同志們商量過的結果,一句話,別想打什麼歪算盤。在這件事上,根本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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