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欲起身,但轉念一想孟青夏這性子,便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對帳子外的漣道︰「發生了什麼事。」
听到帳子內傳來的聲音,漣也不敢耽誤,立即回道︰「白起大人,听聞昨日關押的奴隸不見了,想是逃跑了。」
禮容不見了?
孟青夏的眼中也閃過了一抹驚訝,猛然抬起頭來,想要從白起的臉上看出點信息來,只見白起听罷,果然亦是眉宇一擰,但他的聲音卻仍是平靜,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白起大人……」漣似乎有些猶豫,向白起稟報道︰「葛國人那,還傳來消息……昨夜葛國首領自宴上回帳,遭刺殺……死了。一大早,鳳眠大人就去處理此事了。漣以為……葛國首領的事,或許和那個奴隸有關……」
葛國首領……死了?
若非因為葛國首領之死,可能與孟青夏有關,漣的態度也不會顯得這般猶豫了,畢竟……昨日孟青夏去了關押那奴隸的石牢的地方,知道的人不在少數。這種事情,原本並不是什麼大事,但現在,那個奴隸不見了,葛國首領偏又死了,好端端的壽宴,如今葛國首領庭卻亂成了一團,這事,便變得可大可小了,葛國首領一死,葛國必是要發生政變,若處理不好,或許還會牽扯到白起大人的「寵姬」孟青夏這里來了。
盡管,刺殺葛國首領的人是不是禮容還未可知,但這種情況下,也怪不得人們會這麼想了。
白起皺起了眉,幽深莫測的星眸驀然一斂,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你先退下吧,鳳眠那……我隨後便到。」
「是。」
漣退下之後,這帳子里一時間便陷入了沉默,別說是白起了,就是孟青夏也是緊皺了眉頭,抿緊了小嘴,神情顯得有些凝重了起來。自然,這也怪不得他們會懷疑禮容,即便是孟青夏,她所能想到的第一個念頭……也是這樣想的。
見孟青夏這神情凝重的樣子,白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薄的唇卻是若無其事地一翹︰「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為何緊皺眉頭。」
孟青夏卻仍是眉頭皺著,往白起身上靠了靠︰「可是好好的喜事,突然變成了喪事,白起,這件事情……」
白起忽然笑了,安慰她道︰「這不關你的事,就算不是你,鳳眠也會放了他。」
葛國人不過急于希望他白起相信,葛國和岷山國交惡罷了,所以在他們初來乍到的時候,才費心準備了這麼一出娛樂的戲碼,令岷山國質子下斗獸場,與野獸殊死搏斗。但另一方面,鳳眠卻遠遠要比他的父親要有遠見得多,憑鳳眠的心思,他可不想讓岷山國過上太平日子,日漸壯大,禮容若是回到了岷山國,那岷山國怕是又要經歷一場權力之爭,岷山國一亂,鳳眠只怕要從中撈得不少好處呢。
只是令狡猾的鳳眠都沒有想到自己倒會先被人擺了一道,岷山國未亂,葛國倒先亂了起來,他未免,也太低估了那叫禮容的小子一些……
孟青夏的目光閃了閃,有些驚訝又有些困惑地看著白起嘴角的笑意,白起是如何知道的……
在她發怔之際,白起已經將她抱到了床榻上,然後起了身,要往外走,孟青夏眨了眨眼楮,天明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身上仍裹著那雪白的毛皮,這樣抬起頭來看這他的模樣,倒真有些像是舍不得丈夫離去的小妻子一般︰「白起?」
白起腳下一頓,往回走了幾步,低笑著勾起了嘴角,哄道︰「葛國首領才剛剛過完大壽,馬上就出了這樣不好的事,我作為客人,總該有些表示。」
白起說話的聲音曖昧,低沉的聲音宛若**一般,令孟青夏再一次不禁面紅耳赤,他那意思,分明就是人家鳳眠的父親出了事情,那樣的場景,不比先前壽宴,白起若是帶了自己的寵姬,總歸是不合適的。
孟青夏撇了撇嘴,她怎麼覺得,白起可一點也不像是為了葛國首領出事之事感到惋惜的樣子︰「那你又要去很久嗎?葛國首領死了,繼任的是不是就是鳳眠了?我听說,他一向很器重這個兒子。」
「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白起攬著孟青夏的腰,將她的小身板帶向了他,他低下頭來,額頭抵著孟青夏的額頭,深邃的藍眸溫柔而又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那性感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揚起,似笑非笑道︰「你很不希望我離開?」
「難道我說了不希望,你就不會把我丟下了嗎?」明顯是帶著抱怨的口吻。
孟青夏的黑眸微閃,白皙的小臉也微微有些紅潤,她一向是個不怎麼會說好听的話的人,白起也深知她的性子,她如今會這麼說,的確已經是出乎白起的意料之外了。
白起那英俊的面容上,帶了幾分意外,又帶了幾分深刻的笑意,耐心解釋道︰「盡管听到你這麼說,我很高興,青夏,可你該知道,我作為夏聯盟的首領,免不了要出面澄清一些事。罷了,這些事都不是你該操心的,我會早些回來看你,葛國再亂,也亂不到你這里來,不必擔心。」
孟青夏一時沒听出白起這話里的意思,白起卻已經抬起那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被迫抬起頭來對著他,白起則順勢在她微張的柔軟小嘴上落下了一個吻,只一下便離開了,並沒有再像昨晚那樣折磨她的嘴唇︰「在天黑之前,我就會回來,不過在那之前,你最好听我的囑咐,乖乖在這里等我,否則,我怕是不得以也要‘懲罰’你……」
那「懲罰」帶了些別的含義,白起藍眸深邃又莫測,漫不經心地閃過一道不懷好意,孟青夏一窘,別開小臉,甩開了白起捏著她下巴的手︰「可你先前說了,帶我來,是為了讓我放寬心,好好玩的。」
孟青夏也並非真的在和他鬧什麼小孩子脾氣,她只是不滿于……白起總是輕而易舉地就用「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就打發了她。他應該明明知道,她是會擔心他的……盡管所有人都認為白起是個無所不能的君主,可孟青夏知道,白起只不過是個尋常人罷了,人家葛國首領出了事情,政局必定要發生變化,就算先前是要向白起示好的,可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出什麼變故呢。況且……這里還是葛國的地盤,白起作為客人,身邊除了同行的幾個氏族首領和侍從之外,也並沒有帶太多的人馬來。
白起一愣,繼而思索了片刻,他似乎的確是這麼說的,沒有辦法,會突然發生這樣棘手的事,那也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他只得用好听的話哄她︰「說起來,這件事情,倒算我辜負了你,等忙完了這些事之後,我自會補償你。如果覺得悶得慌,你不如就花些時間好好想想,昨日我們談到的,我賜予你的玉石,你都把它收在什麼地方了,我好讓人將它取來,從今晚後,你可得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若是將它丟了,可就要天下大亂了。」
先前這小女人將他送她的東西當作「破石頭」也就算了,但如今,他既然已經告訴她,那東西的來歷,自然不會允許她再這樣輕視了它。白起說得倒也不假,整個夏聯盟上下,應該都知道那塊「破石頭」意味著什麼,若是有心人拿著它,謊稱了他的命令,下了什麼該死的指令,就足以令整個夏聯盟天下大亂了。
白起並未察覺到在他提到那塊玉石時孟青夏的臉上發生了一瞬微妙的變化,見她不再說話了,只是悶悶地點了點頭,白起這才松開了她,又囑咐了她幾句,方才離開。
……
白起離開後不久,立即就有侍女進來,她們帶來了新衣,要侍奉孟青夏沐浴,還帶來了緩解「腫痛」的藥膏來。這種事情,肯定是白起吩咐的,孟青夏紅著臉,就算是看在白起的份上,也只能全程都悶著聲任由她們侍弄,況且,自白起走後,孟青夏看起來,就似乎藏了滿月復的心事。
白起此去,必定是因為葛國首領之死會為他帶來不少棘手的事需要處理,盡管……他在和她談到這件事的時候,口吻是那麼地雲淡風輕,但既然,葛國首領已經死了,那麼繼任的人或許就會是鳳眠了,他一心一意想要與白起結盟示好,應該是不會傻到把葛國首領之死和白起扯上什麼關系才對……事實上,葛國首領之死,本來就和白起沒什麼關系,慫恿她將禮容放了的,分明也是鳳眠他自己……
這種事情,鳳眠也只能吃啞巴虧了,可是死的畢竟是葛國首領,就算是為了給葛國子民和臣子一個交代,鳳眠也必定要大動干戈不可,只怕現在這帳子外頭,早該亂成一片了。
想到那個狠狠咬了她一口的紅眸少年,孟青夏的小臉不禁有些凝重起來,這些事……真的是他干的嗎?可為什麼呢,他是如何逃走的,他到底……是什麼人……
至于白起離開前曾說過的,那塊石頭……
似乎有什麼可怕的念頭忽然閃過了孟青夏的腦海,她的面色驀然一變,當時在那石牢里種種危險而又混亂的場面好像重新出現在她眼前一般,她的石頭……或許是落在那里了?在混亂中的時候,連帶著鳳眠給她的,解開禮容手腳銬的鑰匙也一並丟在那里了……
見孟青夏的臉色不大好看,這些侍女們反倒掩著嘴笑得有些曖昧了起來,這具嬌小的身軀上,那白皙肌膚上大大小小的吻痕,每一處都讓人臉紅心跳,此刻這備受白起大人寵*的小女人,她一臉難看的模樣,人們也只當她是在床榻上經歷了太激烈的事,此刻身子難受罷了。
侍奉罷了孟青夏沐浴的事,她們還要替她上藥,說是白起大人吩咐的,孟青夏這才回過神來,紅著臉推辭了,她們當她是不好意思,也沒再勉強,不多時,讓人松了食物進來,方才退了下去。
比起外面混亂的情形,孟青夏這兒,反倒好像一處世外桃源一般,白起將她保護得很好,至少這里里外外守的都是白起的人,葛國首領庭現在一片混亂,唯有孟青夏這兒,外頭是一片安靜,有條不紊,該吃該喝該用的,都有侍女往這送來,就是外頭的葛國士兵正在搜尋或許還沒逃遠的「刺殺」了他們的首領的犯人,也沒有人敢搜到這里來,畢竟,白起大人,可是他們葛國的貴客……
若說唯一不同的,許是白起出于她的安危的考慮,在白起臨走前,他還特意囑咐了她不許亂跑的事,讓她就待在這里等他,外頭也特意留下了白起守著她的人,要知道,先前白起可沒像現在這樣禁錮了她的自由,但現在,就算是葛國的首領庭,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白起當然不會再允許她像先前那樣行動自由。
就算沒有發生這些意外的事,就光憑孟青夏昨天擅自去了那樣危險的地方惹怒了白起的事,白起也不會再那樣好心任由她為所欲為了。
由于白起的刻意保護,反倒令外頭的一切消息都和孟青夏這兒絕緣,盡管白起承諾了在辦完事情之後他會盡快回來看她,但孟青夏仍是焦躁不安地在帳子里來回踱步,就連那先前侍女送進來的食物也沒有心思去動。
白起一向是說到做到的人,他既然說了,會在天黑之前回來看她,那必定不會出什麼差錯了,可眼見著天色一點點地暗了下來,白起還未回來,孟青夏也不得不感到有些焦躁,也不知道,外頭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