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還未完全散場,白起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將正轉身要縮到微生身後的孟青夏給撈了回來,避閃不及,孟青夏整個人背貼著白起跌進了他的懷里,熟悉而又溫熱的男性氣息當即令孟青夏面紅耳赤,孟青夏輕輕地掙扎了一下︰「白起,你……」
「現在知道怕了?」白起似笑非笑地冷嗤了聲,然後微微俯身,探出了另一只手至孟青夏的膝彎處,孟青夏只覺身子一輕,直接被白起打橫抱了起來,這樣的姿勢她並不很是習慣,因為白起往常對她,也往往是將她當作小孩子一般抱著,令她坐在他墊在她小下的手臂上,但盡管如此,孟青夏還是習慣性地,第一個動作便是慌忙地抬起手摟住了白起的脖子,她听得到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並不僅僅是因為白起這樣親密的動作,此刻白起看起來,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但他言里話外,分明處處都是危險的警訊,孟青夏一時模不透白起的心思,自然為自己的下場感到緊張。
當這雙柔軟縴細的手臂摟住自己的脖子,她小巧的身子乖乖地縮在自己懷里的時候,通常這樣的情況下,孟青夏就算是再怎麼得罪了白起,白起心中的不快也早已經消散了大半,但此刻,她柔軟的手臂繃得緊緊的,埋進他懷里,抵著他下巴的腦袋,那烏黑的青絲上,卻隱隱夾雜著血腥味,就連她的身上,也有別人的氣息……
白起當即眸光一沉,那深邃的藍眸,閃過了一道濃郁的不悅,他英俊的臉部線條,也頃刻間冰冷得像是覆蓋了一層冰霜,孟青夏正低著頭,並未察覺到白起臉上這越發危險的變化,可即便如此,周遭那陡然降溫的空氣也足以令孟青夏不明所以地身子一顫,竟感覺有些冷了……
白起轉身欲走,一直安靜地淡笑立于月華之下的微生輕輕地彎起了嘴角,他忽然睜開了自己的眼楮,那銀灰色的瞳仁與他那足以與月齊輝的耀眼出塵截然不同,那瞳仁是灰蒙蒙的一片,沒有焦距,卻隱約能讓人看出那溫和寬厚的微微笑意︰「白起大人,您今日會這麼做,令我很意外。」
雖然算不上強人所難,甚至可以算是成全了檀舟的那點少女的心思,但白起大人,一向是不屑于,將女人視若政治工具,這是個強大到有些自負的年輕王者,若是他願意,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甚至都願意成為他王權路上的墊腳石。一旦將本該成為墊腳的頑石,視若珍寶,這樣的情況,遲早會出事的……這會讓,幾乎沒有弱點的強大統治者,擁有了可以打亂陣腳的軟肋。
白起的腳下一頓,似乎這才注意到微生的存在一般,他淡淡地掃了將那話說得意味深長的微生一眼,然後亦回了模稜兩可的一句︰「往後你意外的事,或許還會很多。」
微生也笑了,然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您說得是。」
白起不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便帶著那個小女人走了,而微生只是瀟然而立,任由肆虐的夜風拂動他的衣袂紛飛。
孟青夏並未听懂白起方才和微生話里的意思,但她眼下可無暇再顧及這些,白起的部下並沒有跟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侍奉在白起身邊久了,他們很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不會再繼續跟在白起身後的,這反而讓孟青夏有些忐忑不安了起來,只因白起走的,並不是回到葛國人為了招待他而設的華帳的方向,他怎麼……
孟青夏微微皺了眉,空氣中冰冷的氣息越發地明顯,令孟青夏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偶爾有放養的牛羊在感覺到白起靠近的時候,作為動物的本能,它們對危險的氣息很是敏感,從原本懶洋洋的姿態躥了起來,慌忙地四散開來,看得孟青夏都有些目瞪口呆。
白起仍是沒有說話,就這麼抱著她走了一路,直到那牛羊都散開了以後,空出的銀鏡一般清澈沁涼的湖水,仍是早春,不免春寒料峭,又是入了夜,一靠近湖水邊,氣溫仿佛就更涼了一些,夜風在晶瑩如銀鏡的湖面上泛起了層層漣漪,清幽的月華倒映在這湖面里,那銀色的華光仿佛都隨之碎了。
白起的腳下停了下來,孟青夏臉露了困惑,她抬起了清澈的黑眸,有些遲疑地閃爍著︰「白起?」
白起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松開了攬住她後背的手,直接繞到了自己的頸後,將孟青夏摟著他脖子的兩只手給松開,撲通一聲,白起的另一只手也松開了孟青夏,孟青夏幾乎是猝不及防地,就被白起丟到了那沁涼的湖水里,水花當即四濺,她渾身上下,立刻就濕透了,孟青夏掙扎了兩下,口鼻都灌進了不少冰冷的水,嗆得孟青夏直咳嗽,但很快,她便發現,這湖水並不深,她慌忙中用手抓住了岸邊頑強生長的青草,這才令自己平衡了水中的身形,若是好好站著,那水面幾乎也只淹沒了孟青夏的肩頭。
「咳咳咳……」那滿頭的青絲也當即如入了水的墨,披散了開來,她原是滿臉的血跡,此刻也因為清水的激蕩而洗盡,露出了原本白皙微紅的面容,那沾濕的睫毛也仍顫動著水珠,一動,便顫下水來,孟青夏響得滿臉通紅,那模樣,看起來很可憐。
雖是站穩了身子,不至于再因嗆進水而咳嗽個不停,但這冰涼的夜風一吹,露出水面的身子便當即冷得孟青夏渾身發顫,打出了個噴嚏來,這湖水雖冰涼,但孟青夏還是停止了原本要離開水面的動作,縮了回來,只露出了一個小腦袋,有些惱羞成怒地抬頭看著站在岸邊,視線不冷不熱地落在她身上的白起︰「白起,你!阿嘁……」
那模樣,的確是我見猶憐,白起卻是皺了眉,低頭看著滿面通紅氣惱,分明還未察覺到自己犯了什麼錯的小女人,倒真的是他將她給慣壞了,白起冷笑了一聲︰「洗干淨了?」
孟青夏愣了一下,原本有一肚子的怨氣和怒氣,這下也因為白起這毫不掩飾的不悅而閉了嘴,好半天,才滿月復疑問地重復了白起的話一遍︰「洗……干淨?」
「把你身上該死的味道洗干淨了再上來。」白起的嘴角忽然向上勾起了一道涼薄的弧度,他冷笑了一聲,但那冰冷的面色卻隱隱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那口吻,是孟青夏從未听過的不快與……嫉妒?
該死的味道?
孟青夏抬起濕漉漉的手比,衣衫早已經濕透了,全都貼在了肌膚之上,她低頭嗅了嗅自己,也的確,是滿身的血腥,這些血腥里,有受了傷的禮容的,也有那頭被禮容殺死的黑狼濺到她身上的血。
她雖知道白起一向是個喜歡干淨的人,可也總還不至于,因為她身上帶了血腥味,就把她丟到冰冷的湖水里來,要知道,這還是春寒料峭的夜里,孟青夏頓時也有些惱怒了起來︰「我已經……洗干淨了!」
白起俯來,握住孟青夏的手,將那貼在手臂上的袖子掀開,那白皙的手臂觸目驚心的被人咬傷的痕跡就這麼在了空氣中,白起微眯了眼,口吻危險,嘲諷道︰「你的身上,不僅是別人的氣息,就連這個,也是那個人咬的?」
那個人……
孟青夏的臉色當即一紅,好像回過味來白起話中的意思一般,她幾乎是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白起,心里撲通撲通,有什麼異樣的東西蔓延了開來,愣了好半晌,孟青夏這才漲紅了臉,像是要掩飾自己方才心底那異樣的感覺一般︰「可你還不是一樣,你還親自為了檀舟,下場和鳳眠那狐狸比試!或許你……根本就沒打算輸給他!只是因為技不如人,你才不能名正言順地將檀舟帶走,其實你還是……」
這濃郁的酸味……
白起藍眸也是微愣,竟然一時間有些忘了,惹他不快的,可是這個小女人,而現在,分明是他在懲罰她,怎的反倒是她理直氣壯地數落起他來了,更甚者……這樣一番膽大包天胡攪蠻纏的話,竟莫名地取悅了他……
「阿嘁!」孟青夏的話被自己的一個噴嚏給打斷了,白起的大手有常年握刀練剪的老繭,可卻異常寬厚溫暖,孟青夏已經冷得不行了,渾身都在打顫,不說話時,就連上下牙都在打架,她的手也冰涼得可怕,貪婪一般反手用那只小手緊緊地握住了白起的大手,汲取她手心的溫度︰「其實你還是……恨不得能夠將檀舟帶走的,不是嗎?檀舟那樣漂亮,那樣……阿嘁!」
白起終于斂了眉,下一秒,孟青夏只覺渾身一輕,是白起將她從水中帶了出來,她身上,隨即便被白起身上厚重的披風給裹住了,她濕漉漉的身子是貼著白起的衣衫的,被白起抱了起來,孟青夏也顧不得其他,當即用雙手去抱白起的腰,將整個人更緊地貼向他,在那披風和他的身體之間,是白起身上的溫度,孟青夏冷得直打哆嗦,哪里還會可惜白起身上因為她而變得皺巴巴濕漉漉的衣衫。
濕漉漉的頭發仍在滴著水,耳邊驀然傳來了白起低沉而又曖昧的聲音,他似乎是輕輕地在她的發際和頸窩間一嗅,方才意味深長道︰「我不喜歡的是,你身上有不該有的氣息。」
孟青夏經剛才那一凍,現在白起的態度又顯得那麼溫柔,這讓她都有些迷迷糊糊了,稀里糊涂地反問了句︰「那現在還有嗎?」
白起微頓,孟青夏這無意識的迷迷糊糊的嗓音和溫順的態度,就像是在撒嬌一般,即便再生她的氣……白起隨即唇角一翹,眉眼里都帶上了隱隱的笑意,像是安撫這個正滿月復委屈的小女人一般︰「已經洗干淨了,下不為例。」
孟青夏有些郁悶地嘟囔了幾句,可她的身子還是貪婪于白起身上的溫度,幾乎是恨不得能夠將自己縮進白起的血肉里一般︰「真冷,有點困……」
白起當真是哭笑不得,這小女人,是越發學會得寸進尺了,白起難得大發慈悲地閉口不提先前孟青夏擅自去了關押猛獸的那樣危險的地方之事,看樣子,是要將她帶回去了。
既然白起沒有要她自己走,孟青夏也的確是困得不行,便還真就這樣在白起懷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她身上是濕漉漉的一片,等察覺到自己身上濕漉漉得有些難受的衣衫正在被人剝下來,帳子里點了爐子的,很暖和,身下是柔軟的毛皮,在冬季鑿已經過去的時節,即便是在貴族里,也很少有人會奢侈到在這種時節仍點著爐子,也只有在廈後氏的時候,因為她的緣故,白起那兒通常會點上爐子,直到初夏來臨了才會撤了下去,因為身上濕透了的衣衫被人給剝了下去,孟青夏感覺到舒服了很多……那人似乎試圖為她換上了干爽的衣服,孟青夏有好幾次想要睜開眼楮,但卻因為屬于白起的熟悉的氣息就在這里,令她無法生起絲毫的警戒心來,整個人自然也疲乏得連眼楮都睜不開……
等,等等……白起的氣息?
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信息閃過了孟青夏的腦袋,讓一直困頓和迷糊的孟青夏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倏然地睜開了眼楮……
英俊的面容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就連那深邃漂亮的藍色眸子,也是她最熟悉的顏色……這里,只有白起以個人?那麼,剛才「侍奉」她的人是……
「白,白起?」那漆黑的瞳仁閃爍著驚訝至極的驚顫,像只受驚的小鹿,待意識到了什麼之後,孟青夏整個人都有些驚呆了,說不出話來,原本無力的身子也手忙腳亂地想要自床榻上躥起來,她的身上只凌凌亂亂地掛著一層薄薄的禮衫,孟青夏當即拽緊了自己的衣襟,頭發披散,面紅耳赤地想要躲得遠一些,卻因為太過慌張,被身下亂成一團的皮毛拌了一腳,整個人狼狽地又跌了回來,衣衫半敞,墨發如綢,膚白若雪,又透著殷紅,格外地誘人……
白起似乎也有些意外孟青夏會從原本安分老實睡著的小貓,突然變成張牙舞爪又將一切搞得亂七八糟的小老虎,他收回了手,意味深長地眯了眼……
孟青夏是一身的狼狽,最後只好那樣跌坐在亂成一團的床榻之上,有些惱羞成怒地看著白起︰「你,你為什麼……」
偏孟青夏說不出後面的話來,他為什麼要看光了她……這樣的話,哪里能說得出口的?
白起卻是仿佛什麼都沒看到一般,也不理會她那羞憤的模樣,他看起來神色平靜,畢竟……她的身子還小,也實在沒什麼看頭,若非是清醒的時候,像現在這樣露出這樣慌張到可*的情緒,就是先前,她被剝光了睡在那里,也無法引起一個成年男人的興趣……
孟青夏好像是意會過來白起那神情的意思,更加氣憤又郁悶,比起檀舟,她自是不能比的……這副身體,未免也發育得太慢了一些,分明是連葵水都已經來的人了,可那個地方……還是如小饅頭一般小得可憐……
「我要睡了!」
孟青夏哭喪著臉,扯過一把亂七八糟的毛皮便想把自己連頭帶人都一起悶進去,但她這個念頭才剛起,就被白起給一把拎了過來,他的大手攬著她的腰,手心貼在她的小月復上,孟青夏是背靠著白起被他抱到自己腿上的,她的頭頂,輕輕地拂過了白起嘆息時呼出的氣息,然後是他哭笑不得的聲音︰「就這麼打算睡了,明日必是要發燒不可。至少……應該將頭發擦干。」
他太了解她了……可是!她會這樣,還不是他害的!
想到這個,孟青夏的確是還有氣,可白起說得也沒錯,她這樣就去睡了,明日必是要發燒不可,她就算再蠢,也還沒蠢到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生病發燒,的確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這副身子骨,怎麼說也曾經是個貴族,後來雖然命途坎坷了些,但在白起這兒,到底也算得上是嬌生慣養的,怎的這麼不中用……
孟青夏不禁轉念一想,會如此不中用,或許也正是恰恰與自小嬌生,後來白起又總是慣養著她有關。
------題外話------
的確是要床上算賬,欲知後事如何,客官們明天再見,麼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