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華麗的大殿,兀自跳動著並不溫暖的燭光。я?燃?文?я
他立在那,像是一尊高傲俯視眾生的神像。
微微閃耀的明黃火色吻過他每一寸細致肌膚,陰影里,雕刻出他每一處深邃如妖的容。
這樣的人,縱使不是帝王,縱使他緊憑著一張臉,怕也吃喝不愁。
思及至此,奴歌雪亮的眸子不禁暗了暗———似乎上天待人不公,將世上所有完美一切都給了他懇。
唯獨花錯,美艷,卻壽命不長。
紅紗殘灰在掌中又緊了緊,像是吊念。
他的余光掃了掃她的掌心動作,輕笑「歌兒心疼?讓」
「……」
「看看,便是連一抹灰燼都不忍心放手。」
「……」
「你很喜歡火光?」
她霍然抬眸戒備看他「你又要怎樣!?」
「什麼叫朕‘又’要怎樣?」似是神跡復活了般,那完美如雕塑的人忽然艷麗笑了一下,甚至輕緩委屈般皺了皺眉「朕有做錯什麼嗎?」
沒有動怒甚至是如美人沐春風般笑著。
奴歌更加謹慎向後退去半步,甚至眸子眨都不眨盯著他。
周身的警惕,像是在等他隨時對自己出手,足下不動聲色的退,連眼角余光都在有意識的瞄,一切都在找對自己有利的攻擊地點與武器。
終于緩緩渡到桌腳,縴指向後一探,模到一個承裝畫軸的瓷瓶。
「主上莫要再前走了。」
像是手中有了合格的武器,底氣與膽量也增加不少,奴歌止步舉目看他「你要吩咐什麼大可直說,不必如此兩次三番試探我。」
司凌夜卻是不答話,只是搖頭,像是可惜般嘆了兩聲「歌兒,難道是朕當初教導的不對嗎?我似乎早就同你說過,殺人要一擊致命……可你現在模個瓷瓶有什麼用?它根本傷不到我。」
「但擋一擋總是能的。」
她正要有所動作,他已近身過來,修長指尖靈活一點,奴歌手上力道頓失。
「你一身功力都是由我傳授,況且自身修為已經折損大半,現在居然還妄圖反抗嗎?」
奴歌眨眨眼倔強看他,不語。
「今天朕還要告訴你的是,在對手與你力量懸殊對峙時,乖乖投降受苦會少些。記住了?」
她別過頭,不再看他。
手中剛剛拎起的瓷瓶‘ 啷’一聲重新落回地面,所幸沒有摔碎。
只是瓷瓶底沿著地面晃悠碾了兩圈,摩擦出清脆的聲響,像是此刻空寂大殿內的脆弱配音。
兩個人站的極為相近,她的手本是背在身後,此刻卻被他輕緩握在掌中,整個姿態看起來,竟像是戀人的環抱。
但並非如此簡單。
「來。」司凌夜含笑將奴歌小手帶到眼前,迫使其攤開被自己打量。
錯綜復雜的掌心紋路舊傷未愈,如今附上灼傷更是耀目如斯。
「歌兒很喜歡傷害自己嗎?嗯?」
被如此古雅暗藏邪氣的聲線質問,奴歌本是打算不為所動,卻是耳邊忽然響起他方才的教育,頓了頓,果斷欲跪下認錯避免責罰。
卻是剛有動作便被司凌夜制止住。
「朕知道,歌兒是素來倔強,寧可受罰也不願認錯的。」
奴歌僵了僵,因為眼前這反復無常的人。
「明明是你說力量懸殊時……!」
「可朕並非心軟之人。我剛剛教你的,你如今便立刻反用在老師身上?不好笑嗎?」
「只是奉行皇命罷了。」
他緩緩放開她的手「去殿外跪著吧。」
「只如此?」
「你不是喜歡紅色輕紗,喜歡火光嗎?」
奴歌咬唇頓了頓,搖頭「不是。」
「‘不是’什麼?朕慈悲,既然你如此思念花錯,朕便準許你去錦繡坊織萬匹紅紗祭奠他,可好?」
奴歌微愣,他今日言行舉止怎的如此古怪?
紡織紅紗萬匹,雖然累些,但似乎這已經是他對自己仁慈的懲罰。
「哦,忘記告訴歌兒,話說祭奠逝者,這一向是有個時間限制的是不是?七日可好?七日之後,朕回去親自驗收成果,歌兒大可放心,朕定不反悔食言。」
奴歌指尖顫了顫,抬眸再看向司凌夜時,忽然只是想笑。
「七日織出萬匹紅紗?」
「歌兒覺得強人所難?」司凌夜顰眉「但人總是在逼迫下才會發揮爆發潛力對不對?既然這樣……來人。」
司凌夜低喚。大殿之外屆時婷婷裊裊走進一貌美宮女來。
入目的便是一張溫和至極的容顏,氣質猶似鄰家阿姐,那微笑卻有種使人一訴衷腸的沖動。
不甚驚艷,卻是一見難忘的似水容顏,杏核流轉,眉目舒展眼角下一顆淚痣宛若驚鴻。淡雅蘭香幽幽隨著那曼妙身姿一同漸漸濃郁移來,那溫婉的氣質更是逐漸擴散蔓延開。
如此體貌特征世間無二……
乍看熟悉,而後驀然想起其身份背景,又是排山倒海的心驚。
「你怎麼,怎麼在宮中!?」
「奴婢,拜見皇上。」
氣質溫婉的美人最終站定在奴歌身側,她向司凌夜行禮,只矮了矮身並無三跪九叩,可見其身份如今崇高無上。
———江湖謠。
那一見如故訴衷腸的女子,司凌夜最為得力的知性情報者。
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各色q)EDng報,便有江湖謠。
人如其名,負責網羅天下機密者。
沒想到她如今也回到了宮中。
「帶下去。」司凌夜指了指奴歌「讓錦繡坊最好的嬤嬤親自管教。」
「是。」江湖謠阿娜向司凌夜行了禮,而後側顏對奴歌淺笑「妹妹,請。」
她眼角下的那顆淚痣,此刻看來沒由的刺眼。
半個時辰之後
燭火悠悠,落霞偏殿內人影晃晃。
「不行!我要去找主子!」
夜幕已然徹底降臨,說好去去便回的人,如今竟是半點消息也無。
終究再按捺不住,南宮鈴抬手一拍桌子起身,聲響之大讓旁側已然昏昏欲睡的偃月一個驚顫而起,神情慌張四顧。
「怎麼了姐姐?」
「你在這等著,若是委實疲倦便去里屋歇著。我去找主子,你不要亂跑添亂。」
「找,找歌兒姐姐去?」偃月揉揉水汪汪的大眼跟著站了起來「那我也去。」「都說了你幫不上忙,皇宮偌大,你又是初來人生地不熟,還是……」
「難道你在這就有熟人了嗎?」
低沉溫潤一聲徐徐乘著夜風游蕩而近,莫名有著讓人親和,放松壓力的力量。
听聞這溫和聲線南宮鈴最先反應乃是一愣,繼而興奮手腳並用撲到來者身上高呼「紅淚大哥!紅淚大哥你來了!」
「你這丫頭有被她帶壞跡象,怎麼也變得張牙舞爪的?快下來……」
被紅淚如此說,南宮鈴也頓覺自己情急之下過于失禮,連忙整了整衣襟一派正經請紅淚入座。
「紅淚大哥,這邊請。」
「不坐了。」紅淚擺手「我來這只是想告訴你,今晚……你家主子怕是回不來了。」
「什麼!?」
「她。」終是無奈搖頭「她脾氣倔的很,又開罪了皇上被罰到錦繡坊去,不織萬匹紅紗不得出來。」
南宮鈴愣住「織布?」這算是什麼懲罰?
「听我屬下來報,這七日她是不得出來的。」紅淚輕嘆「不過你大可放心,宮里有我暗影兄弟在,我吩咐下去,多少都會照顧她些,這幾日你便安穩呆在落霞宮不要出去,以免落人口舌。」
「我們剛剛回宮,什麼口舌不口舌?」
「奴歌性子清冷,從未與她人拉幫結派,在宮中畢竟樹敵太多,此番歸來怕是早有人恭候算計著,你行事穩妥些,切莫讓人抓到借口再扣你什麼罪過。」
「如此……宮鈴記下了。」
「還有這孩子。」紅淚轉眸睇視偃月,溫潤的眸似乎能將偃月透視「我本不同意你們將他帶在身邊。」
偃月僵了僵「為什麼?」
紅淚卻是不答,只轉頭向宮鈴吩咐「但你家主子非要執意如此……我拗不過她。是以……這孩子頗為難辦,宮里人多嘴雜,最好給他安排個得當的身份,仔細著些。」
最後一句‘仔細著些’寓意頗深。
偃月忽然委屈「紅淚大哥你怎麼這樣說我!?」
紅淚卻是眉眼不抬,只淡然無波看他「你怎麼知道我是紅淚?」
偃月哽了哽,水汪汪大眼盡是幽怨,只得扭頭看向宮鈴「姐姐,嗚。」
宮鈴實在看不過只好走上前來圓場,抬手搭在偃月的肩頭安撫「紅淚大哥,偃月他只是個孩子。」
紅淚並不反駁「但願如此。」
「唔。」猶如受傷的白兔,偃月乖巧立在一邊大眼滴流流轉,無辜讓他人討論著自己,而他則只是垂頭攪著衣襟,不再上去打擾任何。
紅淚帶著南宮鈴走到珠簾之外商談,偃月只得走到內閣,趴在桌面擺弄指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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