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沒救了?」十三郎語氣沉重,「若能請到天下第一神醫呢?」
妖孽搖搖頭。
「沒救了」三個字如同回音在腦海中不斷回響,凌悠然只覺得頭疼得厲害,羞澀的玉瑾、微笑的玉瑾、善解人意的玉瑾、麋鹿般純淨可愛的玉瑾……怎麼可能會死?
顫抖的手扶上玉瑾的臉,那張清秀可人的面容,卻在指尖漸漸冰涼,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在扼住咽喉,感覺像要喘不過氣來。
心像被生生挖了一塊,疼不可遏,「玉瑾……是我,害了你。」若非她輕敵,若非為了她,玉瑾又豈會受傷中毒?眼淚漸漸模糊了眼眸,再世為人,第一次嘗試到悲傷無助的滋味。
十三郎抿著唇,為她的痛而痛。卻無從安慰。
「丫頭,別難過。」妖孽輕輕扶住她顫抖的雙肩,柔聲安慰,「玉瑾,他是心甘情願。」
「不!」凌悠然搖頭,仰起頭逼回自己的淚水,「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玉瑾他,絕不能死。」
她的眼中盈滿傷痛,神情卻陡然變得堅毅,妖孽神色一震︰「丫頭,你想怎麼做?」他想起她那詭秘莫測的針法。
凌悠然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回想無影神針中提到的一個方法。只要一息尚存,就可以挽救。只是使用針法,需要雄厚內力,而且極其危險,稍有不慎,玉瑾將會爆體而亡。
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需要你們幫助我將銀針打入玉瑾的經脈,並且按照我的指示沿著經脈逆行,我再以銀針在體外引出劇毒。這個過程中,需兩廂密切配合,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而如何控制銀針于經脈游走,此乃關鍵中的關鍵。」
頓住,希冀的目光落在妖孽和十三郎臉上︰「你們,可能做到?」
兩人對視一眼,慎重地點了下頭。如今,別無他法,唯有冒險一搏。
時間緊迫,命人清理了下大廳,三人即刻開始行動。
將玉瑾扶坐于地,除掉衣衫,妖孽和十三郎一前一後,將銀針打入他的經脈之中,屏息凝神以內力控制銀針逆著經脈而行。
凌悠然則捻起銀針,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緩緩刺向他身上的穴位……
黎明破曉,曙光乍現。
「砰砰踫」「開門開門!」
一隊官兵攜刀帶劍,用力砸響別院大門,手法粗暴,巨響連天。守門的剛打開一條縫,那幫子人就呼啦一下闖了進來,直沖內院。
凌悠然幾人合力,耗盡心血歷經大半夜,終于將玉瑾自鬼門關拉回來,累得快要癱了。
「郡主,不好了。一隊官兵闖進來,說是要捉拿朝廷要犯。」戚管家心急火燎跑進來通報,而院外囂張的喝斥聲也清晰地傳了進來︰「本官奉命捉拿要犯,抗拒者,殺無赦!」
好個殺無赦!凌悠然霍然起身,「我倒要看看雲家的走狗如何殺無赦!」
妖孽伸手攔住,眼神閃過一絲狠辣,「你累了,這些小蝦小魚我去替你解決。」
「不。既是沖著我來,便由我來解決。」撥開他的手,吩咐十三郎保護好玉瑾,凌悠然挺直腰背,疾步走出大廳。
縴細的背影,那麼瘦弱,卻堅韌挺拔,仿佛淵渟岳峙,無可撼動。妖孽怔然凝望,眼中神色復雜。
別院的人手正與才狼虎豹般的官兵對峙,大廳的門霍然洞開,凌悠然漠然走出,冷聲道︰「哪里來的狗,敢在本郡主的地盤撒野,活的不耐煩了?!」
大聲嚷嚷的官兵頓時一靜,紛紛抬起目光,望向她——只見素衣披發的少女閑立台階之上,眉眼清絕,沉靜中自有一股凜然氣度,貴氣逼人,不怒自威。
為首的藏青直綴官袍,身材精瘦矮小的女子上前欠身行了個禮,「下官奉命捉拿要犯,還望郡主莫要阻撓。」明知其身份,語言之中,卻不見半分恭敬。
凌悠然眉梢一挑︰「捉拿要犯?批捕文書可有?」
「這——由于事態緊急,文書稍候再補。眼下捉拿人犯要緊。」
「沒有文書,誰知道爾等是要捉拿要犯還是趁機栽贓陷害。」凌悠然冷冷一哧,「膽敢擅闖郡王別院,以下犯上,圖謀不軌,其罪當誅!來人,格殺勿論!」
已經認定是雲家耍的陰謀詭異,凌悠然懶得周旋,新仇舊恨涌上,當機立斷,要這些雜碎橫尸當場。
想到上頭的命令,不死不休。為首的女子橫眉怒目,「郡主窩藏要犯,意圖不軌,得罪了!」大手一揮,身後兵丁一擁而上,與別院的人馬戰作一團。
而她則箭步沖向凌悠然拔刀相向,分明欲將其置于死地。
「找死!」妖孽閃身上前,幾下便將那女官制服,點了她的穴道,扔到凌悠然的腳下。
一腳踩上那人的臉,凌悠然冷酷一笑,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瓶子,「讓你嘗嘗化尸水的厲害。」扒開瓶塞,濃綠色的液體滴在那人的手臂,頓時腐蝕出一個大洞。
「啊——」淒厲的慘叫響徹方圓,打斗的眾人紛紛停手,看了過來。
隨著化尸水不斷滴落,女官早已痛暈過去,手臂全被腐蝕掉,地上血水橫流,其狀十分恐怖。
僅存的兵丁皆目露駭然,但見凌悠然目光掃來,「爾等也想試一試麼?」登時倒吸一口冷氣,望著那妖異冶艷的笑容,頓覺一股寒意自腳心直竄而上,不自覺地步步後退。
「嗯?」凌悠然眉梢輕挑,說不出的邪惡與妖冶。
那些人卻嚇得屁滾尿流,「哇」地一聲驚叫,紛紛轉身奪路而逃。
想逃?「關門屠狗!一個不留!」想到玉瑾幾乎喪命,凌悠然便一絲心軟也無。這些雲家的走狗,千不該萬不該這個時候上門。
「這個怎麼辦?」妖孽嫌惡地踢了踢那昏死的女官。
凌悠然勾起一絲殘冷的笑︰「砍掉四肢,制成人棍,送給雲府。這份大禮,相信雲老太君定然萬分喜歡!」
院子里,殺聲四起,鮮血橫流,恍如修羅地獄。
妖孽定定看著她蒼白的面容,眼中充滿憐惜︰「丫頭,你本非心狠手辣之人,何苦為難自己?這里不如交給我處理。」
凌悠然凝立其中,波瀾不起。
「江湖是什麼?殺人,人殺。朝堂紛爭亦如是。既已入局,若想不被人殺,就只有殺人。我不能軟弱。」
妖孽溫柔地握住她微涼的小手,無奈地嘆了聲,牽著她回到棲息的廂房。
本是香氣氤氳的房間此刻飄著刺鼻的血腥味,二人呼吸一緊,對視一眼。
妖孽飛身踹向衣櫃,櫃門應聲而裂,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猛然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