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黑甜。凌悠然睡醒時,已是日落黃昏時分。夕陽透過窗紗在地上投下斑斕的光影。屋子里很安靜,身邊的玉瑾還沒有醒來。
眉間浮上一絲擔憂。這已是第二天,按說毒已經解,就是再虛弱也好歹清醒一下。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可惜她並不懂醫術,看來得找個名醫來看看。
凝視那安靜的蒼白睡顏,凌悠然心中一片溫軟,低頭親親他的眉眼︰「傻玉瑾。」
翻身下床,不意瞥見桌面上一張字條,拿起一看,只有一句話︰「悠悠,我在京城,等著你。」
雖未署名,但她卻知道是雲歸。一時思緒萬千。他是雲家嫡系,她與雲家為敵。即便她想放手,雲家也絕不會放過自己。該怎麼辦呢?
按下心中悸動,轉身出門。隔壁,十三郎抱劍倚在門邊。
「她情況怎樣?」凌悠然走過去,十三郎仔細察看她的臉色,懶懶應了句,「醒了,死不了。」
推門進去,被捆綁在床上掙扎不休的女子陡然射來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放開我。」
看見紗布上滲出的血色,凌悠然不贊同地瞟了眼十三郎︰「干嘛捆著她?」
「她想跑,會連累我們。」十三郎黑著臉,不滿地瞪了眼女子。
「你要走?」凌悠然坐下來,盯著女子,「現在全城戒嚴,不是時候。」
女子直視她,目光幽深︰「你知道我是誰?」
凌悠然搖頭,「不管你是誰,總而言之,我救了你,你的命現在屬于我,就得听我安排。」淡淡的語調,毫無商量余地。
無意中瞥見床頭櫃上的藥碗,伸手拿了過來,「現在,乖乖喝藥。」妖孽已經去查此女的來歷,想必很快有消息。自己非善心泛濫之人,救此女圖的是利用價值。
「放開我,我自己會喝。」
「只要你別試圖逃走。」凌悠然示意十三郎解開繩子,女子接過藥碗,眉頭也不皺地將苦澀難聞的藥汁飲下。
習慣性地往腰上模了下,忽然一驚,眼底掀起一股波瀾︰「你拿走了我的玉佩?」
凌悠然挑了挑眉︰「只要你乖乖听話,玉佩會還你。」暗道,那玉佩果然對她很重要。會是什麼呢?身份象征還是信物?對此女的身份期待起來,說不得自己回京後還可以倚靠一下。
「玉佩還我,要什麼條件你提。」女子肅容道,露出一種上位者才有的威嚴與霸氣。
「好,夠爽快!我喜歡!」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凌悠然自懷里模出早就準備好的「協議」笑眯眯地遞過去,「簽個字,蓋個章!」
女子狐疑,接過打開一看,「賣身契」三個大字赫然在目,頓時臉色一沉,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
煙雨樓,密室。
一張紫檀木的長桌兩頭,各坐一人。
妖孽懶散地歪在椅子里,兩條修長筆直的**隨意搭在桌面上,袍子底下依舊一片光果,好不清涼。
對面的男子,紫袍玉帶,玉冠束發,正襟危坐,看起來端方從容,卻對他放浪的行止視若無睹,低頭打開面前的箱子。
一只青瓷碗,恍如千峰翠色,躍入眼底。目光一頓,狐狸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卻掩不住幽瞳中一抹驚艷。
細碎變化逃不過妖孽的火眼金楮,他自若一笑,道︰「帶回去給你家主子。看了這個,他就知道我之前提的要求並不過分。」
男子的指尖輕輕抹過碗沿,然後輕輕合上箱子。抬頭道︰「你的說的驚喜就只這個?」聲音平靜,似乎不為所動。
妖孽不以為意,緩緩攤開一幅帛畫,指尖一彈,畫倏然平滑至對面,慵懶的語調說道,「看看這玩意兒。」
修長瑩白的手指輕輕按在帛畫的一角,男子低頭看了一眼︰「這是——武器?」語氣中流露出極大的興趣。
妖孽邪氣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感興趣。而且,不瞞你說,我這里還有幾張這樣的圖紙,只是——」
「什麼條件,說吧。」狐狸男也不嗦,簡明扼要,直奔主題,「你我不是第一次交易,何必賣關子。你也知道,眼下兩國交戰,這樣的好東西正是我方急需。」
頓了頓,「上回的制冰之法,我主很是滿意。所以,你的條件只要不太過分,相信都會得到滿足。」
顯然很滿意他的答案,妖孽當即又拿出另外兩張帛畫,彈了過去,只不過這次的筆調凌亂,似乎草草而就,而且很多地方還作了修改。
男子仔細看了一遍,指尖微顫,難抑激動。若能成功制造,攻城略地,不在話下。手捏緊帛畫,灼熱的目光投向妖孽︰「設計圖紙的人是誰?」
妖孽神秘一笑︰「是你們意想不到的人。」
「莫非是發明制冰法和燒制瓷器之法的那個?」
妖孽優雅地支起臉,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男子卻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想起主子吩咐,道︰「改日有有機會,請將那人帶來。我主有意一會。」
「再說吧。」妖孽垂眸一笑,掩飾強烈的佔有欲。小寶貝是他發現的,誰也別想覬覦。
回到別院,天已擦黑。
凌悠然正倚在門邊啃黃瓜,看到妖孽一手一個糖人,獻寶似的呈上來,頓時失笑︰「當我還是孩子呢!消失一下午就買糖人去了?」
妖孽見她接了糖人,頓時眉開眼笑,就著她的手「 」啃起黃瓜,「東西過兩天估計就能做出來。至于那女人,丫頭你招惹了她不知是福是禍。」
妖孽啃黃瓜……凌悠然嘴角抽了抽,忍住爆笑的沖動。「說吧,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太女。」貼到她耳邊細聲道,順道揩油。
果然如自己所猜測。想到手上的賣身契,凌悠然奸笑兩下,忽然覺得自己真夠彪悍的。
「那東西再兩天就能弄出來?」
「沒問題。」
「拿來。」凌悠然忽然伸出手,妖孽莫名其妙,「什麼?」
「我的草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拿我那些草稿做什麼去?」當時不過心血來潮,隨手畫了兩張,誰想居然也被他偷拿了去。
「難道你不想看看那些東西弄出來的效果?」妖孽顧左右而言他,心里打著小算盤。
「不想。」凌悠然拒絕得干脆,她只是給雲家一個教訓,又不是要攻陷平城造反,那些樓車、床弩之類的沒必要。
「好丫頭,不過兩張圖,就當咱倆的定情信物得了。」妖孽叼著黃瓜,一雙春水流轉的眸媚笑著勾她魂魄。
凌悠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輕輕咬住黃瓜的另一端,一點點地咬過去……
「郡主,京城有客來。」戚叔前來稟告,看見抱作一團的兩人,頓時老臉通紅。
戚叔真是煞風景。凌悠然意猶未盡地舌忝了下唇,差點就吻上了。
「是誰?」妖孽欲求不滿,殺氣騰騰。
戚叔縮了下腦袋,這才回道︰「那人說是郡主的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