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怎麼可能?!」凌悠然不敢相信,失蹤的緋月,身在臨國可以理解,可是怎麼會成了魔教的教主?听說魔教教主神功蓋世,天下無敵,他若是,則無人可限制他的自由,卻為何遲遲不來找自己?難道,他果真前塵盡忘?縱是雲歸,費盡心機,加派人手,苦苦找尋了月余,也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君墨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十分地震驚和不解,南宮緋月為無憂可以承受蠱毒之苦,卻怎麼忍心讓她為自己擔驚受怕?
「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事實確實如此。幾十年前武林盟一舉攻陷魔教之後,魔教余孽已銷聲匿跡多年,近兩年才又重出江湖,但一直以來比較低調,而魔教崛起並威震江湖的時間,與南宮緋月失蹤的日子恰好相符。再加上這個畫像,我猜,多半他就是南宮緋月。至于他為何突然成了教主,這得問他本人才知道!」
「你這畫像如何得來?」手指眷戀地劃過那動人的眉眼,凌悠然頭也不抬地問,心底始終無法相信,緋月會是惡名昭彰的魔頭。
殘忍嗜殺就不說了,但就那個荒婬,著實不似緋月的性情。他經營的煙雨樓,什麼樣的絕色沒有,怎麼會饑不擇食地到處擄掠女子?
君墨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重新端起杯子,霧氣氤氳中,緩緩說道︰「我奉命帶兵剿滅魔教,故而設法弄來的畫像。魔教教主雖然較少露面,但是見過他的人還不少。」
凌悠然猛地抬頭,瞠目盯著他︰「你說什麼?奉命剿滅魔教?朝堂與武林不是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的嗎?緣何這次朝廷要出兵圍剿魔教?魔教自有武林盟對付,官府介入算什麼事?」說到底,還是私心作祟。若不是涉及緋月和君墨,管它臨國官府和武林中人怎麼打怎麼鬧!
「這個——」君墨垂眸,瘦削如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壁,道︰「只因魔教不僅擄掠平民之女,還大肆擄走不少名門閨秀,不少重臣的家眷,但凡有些姿色的,都遭了秧,因此朝堂之上百官震怒,勢要將魔教消滅。」
「臨國那麼多將領,為何偏偏讓你堂堂太子領兵前往?」若魔教教主果真是緋月,兩人豈非為敵?
君墨無奈一笑,並不做聲。
凌悠然收回目光,已然猜到了,這大概也是爭權奪利的一環。這樣的差事,吃力不討好。剿滅魔教也不是什麼功勛,但若不能剿滅,則顯示能力不足,且容易得罪群臣。毫無根基的太子,恰好被有心人給推了出來,而君墨,終究太過良善軟弱。他的本心,也是想除暴安良的吧。
轉眸,望向一直不吭聲的清絕,只見他低眉斂目,神情若水,淡淡不起波瀾,卻不知在想什麼︰「絕,這件事,你怎麼看?」
「嗯。」蘇清絕抬眸,墨黑的瞳掀起一縷波光,剛才一番思量,覺得應該將實情告訴她,靜了靜,清冷的嗓音緩緩說道︰「魔教教主十有**就是南宮緋月。依據近日所得的關乎魔教的消息,我猜測,他很有可能已經入魔。」
「入魔?」凌悠然神色一震,心似被無形的手抓住︰「難道是因為隔世花?可是,你不是說過,那花只是讓人忘卻前塵而已嗎?」
他目光微動,長睫微垂,半掩了情緒,完美聲線略帶一絲惆悵︰「蠱乃至陰至邪之物,而隔世花則至剛至陽,兩者屬性相沖,若能完美融合自然無妨,若不能,則導致性情大變,墮入魔道。是我大意了。」
「誰也料不到他會入魔,絕你無需自責。」凌悠然正色,將帛畫卷起,收好,「君墨,你負責剿滅魔教,又弄來畫像,想必對魔教教眾的行蹤也有所了解。我想,你出發之時,帶上我,可好?」
「這——」君墨遲疑,下意識地目視蘇清絕,魔教教眾遍布各地,此行十分危險,他希望,絕能夠阻止。若教主果然是緋月,他也必定想辦法保他一命。
孰料,絕不反對反而贊同︰「君墨你便帶上她去,只是須得小心,莫要魯莽行事。還有、南宮緋月已經入魔,心性大變,不可以過去的性情度之,這點務必記住。」
最後一句是對自己說的,唯恐自己見了緋月失去分寸,凌悠然明白,重重點頭︰「放心,我曉得。不會亂來的。」
絕神色淡淡,轉開目光。她對南宮之情,是無論如何也要親自去一趟的,自己無法阻止,何不成全她。
三人敲定了一些細節,眼見夜色已深,君墨才匆忙告辭離開。
本是商定了過幾天出發,不想第二天君墨便命人送了信,說是要即時出發,只因昨夜京中又有貴女被擄,且有消息,魔教教主就在京城四十里開外的鹿峰之上,說是魔教佔據了峰上的一座遠近聞名的庵堂。
凌悠然本還想趁機多陪陪輕音,卻只能無奈離開,跟隨朝廷的軍隊,開往鹿峰山。
經過半天跋涉,聲勢浩大的隊伍終于到底鹿峰山腳下。鹿峰山並不高,卻勝在景色奇絕,仰頭眺望,但見白雪皚皚間,透著濃綠,那是此山特有的一種常綠樹木,漫山遍野皆是,那蒼翠如同上等的翡翠般,通透濃艷,在冬日里也算一絕。
軍隊在山下扎營休整,打算明天一早再趁機上山圍剿魔教。派人堵住了上下山的幾條道路,也不怕那些人逃了。
不過,傳言魔教教主心高氣傲,妄自尊大,約莫也不會干出逃亡這等沒臉的行徑。
夜色漸漸迷離,凌悠然仰望山巔,心情說不出的復雜。既急切地想要見到緋月,又唯恐見到大失所望。鹿峰山有名的不僅僅是風景,同時還有山巔之上的水月庵。
那里的尼姑個個絕色,嬌美如花。無怪乎,魔教會佔據那里,估計是沖著貌美的姑子去了。
此刻,想必那些教徒正縱情狂歡吧……那麼作為教主的緋月呢……凌悠然咬牙切齒,緋月你敢亂來,絕饒不了你,哼!
只要想到南宮緋月摟著別的女子親熱的場面,心中就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爬,不行!她等不及了。
拿定主意,凌悠然趁著眾人不備,小心翼翼地模上了山。
待君墨發現時,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只得苦笑搖頭,他本也想趁夜帶人上山偷襲,想不到那丫頭如此性急。想到她此行危險,當即心如火燎,連忙帶了人馬悄然往山上而去。
山路雖相對和緩,然天色已黑,凌悠然僅就著夜明珠的光輝行路,速度並不快,加之夜深寒重,冷得她渾身哆嗦,可她硬是咬牙,一步步往山頂爬行。
暗處跟隨的蘇清絕,見她如此辛苦模樣,想上前助她一臂之力,遲疑許久,還是作罷。早料到她不會乖乖听話,君墨那樣的性子也是管不住她,所以才暗中跟隨。希望能在危急時刻,及時出手。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此時已是半夜。可掩映與樹影之中的水月庵,依舊燈火通明,靡靡之音縈繞四周。
忽然前面火光躍動,腳步聲人語聲漸行漸近,凌悠然倏然一驚,忙藏在旁邊的林子,凝神傾听。
听到一人抱怨道︰「嗨,這尼姑庵上這麼多美人,就是輪番上也得個四五天,可教主倒好,一天時間居然就膩歪了……這不,大半夜的又要下山尋美人,唉!」
「嘿嘿,那證明咱們教主威武啊!」一人猥瑣地笑道。
「噓,小聲點,這話要傳教主耳朵里,你們還要不要命了!」
「就是,都別說的。該擔心的是,去哪里尋找美人?教主眼界如此之高,尋常美人可入不了他的眼。」
「管他呢,反正那些美人落到教主手里,不過半天就被折騰得沒命。還要那麼好看干嘛!」
「話可不能這麼說,若不能入眼,小心被教主一掌拍死!」
「你們還是操心下山下那群兵蛋子吧,據說有千來個人呢!」有人憂心忡忡,另一個立刻無所謂道︰「怕啥,有教主給的寶貝,保管他們有來無回。教主都放心讓咱下山,你們怕個鳥啊!」
美人?心念一動,凌悠然下意識地模模自己的臉蛋,眼見那火光很快就到眼前,咬牙往地上一躺,裝暈。
「老大,那什麼東西?」
火光照亮丈許方圓,有人走了過來,火把低垂,將躺地上的凌悠然照了個清清楚楚,隨即那人向同伴招手︰「嘿嘿,咱不用下山找了,這就有現成的美人撿!」
「哪兒,我看看!」人圍了一圈,還有人那腳輕輕踢了踢凌悠然,被她心里罵了個半死。
Y的,敢踢本郡主,等找到緋月,滅了你們!
「大半夜的,美人怎地在荒山野地出現,這也行就朝廷那幫狗腿子的詭計,這女人,還是殺了吧!」有人比較冷靜地分析。
凌悠然差點跳起來,將手中的毒撒出去。
「怕什麼。連峨眉派的掌門武功那麼高的,落到教主手里還不是乖順如綿羊,哼,抬回去,這大冷天的,難道你們想喝西北風!」
「對,教主神功蓋世,一個娘們,能怎麼地!」
峨眉派掌門?凌悠然暗暗抽筋,腦海里自動浮現滅絕師太的樣貌,心想,緋月你個混蛋,不會重口味到連那樣的都下得去手吧?
強忍住殺人的沖動,被弄進了尼姑庵里。庵堂還挺大,凌悠然被抬到後院丟在一張素淨的床上,听得門外有人吩咐︰「教主要的美人,好好洗刷干淨,換好衣服送到前面大堂去。」
「是。」女子溫柔低婉的嗓音,讓裝死的凌悠然松了口氣。若是哪個男人敢踫自己,看不毒死他。
門推開來,凌悠然從眼楮縫里偷瞄過去,居然看見兩個光著腦袋的尼姑,穿著紅艷艷的紗衣,一面哆嗦著一面將自己搬到後室的巨大浴桶里。
這年頭,尼姑也不容易啊。
兩個尼姑神情木然,動作麻利地將她洗刷干淨,抬回床上,給她套上紅色的透明紗衣,然後出去掩上門。
凌悠然立刻翻身坐起,扯了扯身上透明得連腿毛都能看得無比清楚的薄紗,暗罵了聲,隨即偷偷溜了出去,門外居然暈著個守衛,她驚了下,左右看看,居然沒有其他人。
當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那人拖入房中,換下了身上不能稱作衣服的薄紗,換上了魔教紅黑相間的緊身服裝,模索著往前院而去。
身後白影忽閃而過,緊緊跟隨她的身後,卻又不被她察覺。
身上穿著魔教教徒的衣服,路上很是順暢,到達前面大殿時,只見原本供奉著菩薩的殿宇,此刻被堆砌得金碧輝煌,紅色的垂曼到處飄飛,而殿中的場景,簡直不堪入目。
凌悠然立在側門處,生生定住了腳步。
殿中暖風醉人,香氣四溢,光可鑒人的地板上,一對對糾纏的男女,聲聲**的聲音夾雜在音樂聲中,卻更令人耳熱心跳。
男女也就罷了,卻還有些女子與女子……簡直太沖擊人的神經了,凌悠然定了定神,目光越過這些不堪的景象,定格在幾米高的台階上,織錦的流蘇橫榻上,如妖似魅的男子側臥榻上,一手支撐著額頭,一手隨意搭在腿邊,大紅色的廣袖袍服,如雲般垂落在榻邊,紅色的長發半遮了容顏,隱約可見泛著玉質光澤的側臉。
此刻,他微闔眼眸,似睡非睡,周圍環繞著幾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均身著薄紗,或伏或跪在他的身側,有人給他喂以美酒,有人給他輕捶大腿……
緋月……凌悠然怔怔而望,目光震顫,恍惚間不敢相信那人真的是他。各種情緒紛涌不休,讓她恨不得沖上去,可想起自己答應絕的話,咬牙忍住……當看到一個女子居然將手探入他敞露的胸膛時,一股邪火頓時蹭蹭漲上來,腦袋轟然一聲,腳步已先于思想沖了進去。
「南宮緋月,你個混蛋!枉我為你日夜擔憂,你倒好,居然在此風流快活,真是氣死我也!」怒聲大吼,頓時驚呆了殿中眾人。
樂聲止,糾纏的男女倏然僵住,紛紛朝她望去,只見那嬌小的人影如風般沖上台階,頓時嚇得目瞪口呆。紛紛暗道︰哪個活膩的了,膽敢在教主面前放肆!
男子倏然睜眸,血色妖瞳瞬間盯在她身上,隨即緩緩撐起慵懶的身子,伸手拂開身邊環繞的美人。
凌悠然已沖到他的跟前,觸及那雙妖邪的鳳目,頓時一怔。火紅色的長發散開,露出眉間一個蛇形的金色印記……鳳目紅唇,妖嬈如初,然眉宇之間的煞氣,卻令人望而生畏。
他慵懶倚榻,淡淡睨來,仿若攬盡世間邪魅,如妖如魔,勾魂攝魄卻又令人膽戰心驚。
她深深吸氣︰「緋月……」
旁邊一少女驀然沖她冷喝︰「大膽賤婢,竟敢擅闖——啊——」紅色的長袖一揮,那呵斥的少女身形被拋至半空,又狠狠跌落,咕嚕嚕滾下台階,倒在地上,再無聲息。鮮紅的血,從她身下汩汩流出,匯聚成溪。
凌悠然驚得倒吸了口冷氣,眼前煞氣畢現,視人命如草芥的妖嬈男子,果真是自己的緋月麼?
怔忪間,紅色的長袖揮來,倏然將她卷落。未及驚呼,已落入男子堅實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