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殿內寂靜的好像一灘死水。太後面無表情,大臣目光錯愕呆滯,連交頭接耳的都不曾有了。
譽淺皇子簡直讓他們捉模不透。
聶歡怔怔的看著譽淺。見他恭敬的叩了三次頭,語氣堅決道︰「還請太後成全!」
聶歡是釋心的太傅,也是三絕老人的弟子,是先皇特意請回來教導釋心的人,釋心一路走來,都由此女相陪,太後深知聶歡在釋心心中的地位,她絕非一位普通的太傅。
但釋心是什麼人?他是大曜未來的皇子,即便對聶歡有思慕,可日後坐上皇後寶座的絕對不可能是她!
但兒子喜歡她呀!
太後也開始為難起來。
「哀家要考慮考慮!」良久,太後道。
聶歡松了一口氣,譽淺卻不想善罷甘休,他嚴肅起來︰「太後,兒臣這一生只想與聶太傅長相廝守,望太後千萬成全!」
這話已經說的很重了,潛台詞便是,如果你不滿足我這個要求,皇位之事,我可能隨時會反悔。
太後何等的聰明,她豈會听不出來譽淺另有所指,頓時臉氣的煞白,這孽畜居然敢威脅她。本想發作,旁邊一位近臣連忙附耳過來,悄悄道︰「太後,此事事關重大,切勿因小失大!」
聶歡站的位置比較遠,只看見兩人小聲的說著悄悄話,卻听不清楚到底說些什麼,不過說什麼都不重要了,當看見太後臉色開始轉變的時候,她的心涼了。
「你們都下去吧,哀家會認真考慮這事,譽淺你切不要莽撞行事,你與釋心都算的上是哀家的兒子,哀家自不會虧待你!」
半跪在地上的譽淺暗自勾起一抹冷笑。連忙千恩萬謝的起來了︰「那兒臣等候母後的好消息!」
臨走時,他別有深意的看了聶歡一眼。
聶太傅,你別怪我,要怪就怪釋心擁有的太多,而我什麼都沒有!
「你也下去吧!」譽淺走了沒多久,太後對聶歡命令道。
聶歡機械的看了太後一眼︰「太後是準備把我賜給譽淺嗎?」
太後臉色一沉,剛才被譽淺威脅已經損了她的威嚴,如今聶歡竟也敢大膽的質問,她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太傅。
「放肆,哀家要把你賜給誰,還要允許你過問?」
太後是個好母親,可以為了兒子的生命跪地求人,但她卻不是個好的合作伙伴。
聶歡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拱拱手道︰「聶歡不敢!告退了!」
現在沒心情與太後發生爭執,若太後敢把她隨意賜給任何人,她絕不會受人擺布。
入秋了,離景陽宮不遠的一處宮殿開滿了秋海棠,遠遠看去,好像一片連綿起伏的紅緞,聶歡心中壓抑,獨自一人朝那邊走去。秋海棠開的十分茂密,似乎很久沒有人打理過,枝椏都快將石子路擋住了。聶歡穿花而過,所到之處花瓣皆如雨水般凋落。
「心中不滿居然來這片海棠樹下撒氣!」揶揄的笑聲從花圃深處傳來。
譽淺?他怎麼還沒死?
聶歡冷笑,沒去找他算賬就不錯了,竟還敢出現在她面前。想也沒想的循著聲音走過去。
只見譽淺隱身在海棠花下,此刻他正壓著一只海棠放在鼻尖輕輕嗅著。他面龐白皙,與海棠的艷麗形成一道強烈對比,若此刻作畫,絕對很有質感。
聶歡看見他,冷冷一笑︰「你今天費盡心思,求的是什麼呀?」
譽淺放下手中海棠,樹枝輕輕一彈,花瓣紛紛落下,竟將他襯得飄逸起來。
他側頭,一臉好笑的看著聶歡道︰「自然是想與太傅永結連理,白頭到老咯!」
半真半假的笑容令人看不出到底有何居心。
聶歡跟著笑起來,這年頭沒個演技怎麼在宮里混呢?
她走過去道︰「二皇子,你我無冤無仇,大家只是各為其主,你用不著這麼坑我吧?」
婚姻大事在古代應該也算人生一大轉折點,相信沒人願意草草了事吧?
「太傅覺得本王坑你?」譽淺掛著明媚的笑容看著她,目光卻暗沉下來︰「本王只想讓太傅懂得一個道理,寄人籬下便要受人擺布!今日的我,便是明日的你!」
聶歡渾身一僵︰「什麼意思?」
「你以為盡心盡力的為釋心鋪好一條路,你以為對他很重要,你以為他與你是一條?呵呵呵,權利面前沒有人可以做到為別人肝腦涂地,只有別人為他犧牲的份!」
「你胡說,釋心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的!」聶歡斬釘截鐵的打斷他,這人太可惡了,居然挑撥她與釋心的關系。
「本王並未說釋心,而是太後!」說這番話的時候,譽淺一直都在笑,可那笑容卻刺目的很。
不可否認的是,這句話居然輕易的刺破了聶歡的防線,進入到心里去了,因為譽淺說的沒錯,即便釋心與她一條心,但太後卻不是,太後只想讓兒子當皇帝,然後獨攬大權,在權利的驅使之下,任何人都不能阻擋,犧牲一個小小的太傅又如何呢?
她的心涼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釋心。為他將來要生存在這里感到無比的心疼。
釋心要如何面對這些爾虞我詐以及瞬息萬變的人心?
「太傅,若本王是你,便從現在開始收拾行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永遠不要回來!」譽淺淡淡道。
「走?」聶歡譏諷的看著他︰「你想讓我在這個時候離開釋心,讓他一個人面對你這樣狠毒的對手嗎?」
算盤打的倒是很輕巧。她走了,釋心怎麼辦?若他有武功還好,如今武功全廢,宮里頭那麼多復雜的人,復雜的事,他一個人料理的過來嗎?
「聶太傅估計在想,即便太後同意了這門婚事,釋心也不會同意的是吧,只要他不同意,太後就不能拿你怎麼樣!」譽淺笑容滿面的看著她,那笑卻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聶歡並未否決︰「我相信釋心絕不會讓我嫁給你這個人渣!」
「本王的確相信,不過,本王也相信不光是釋心不會同意,凱旋侯也一定不會同意!」
譽淺居然在這個時候提到邢浩宇,聶歡不由的怔住︰「你打的什麼算盤?」
「自然是對本王有好處的算盤!」
聰明的男人總會說一半留一半,聶歡自知從他口中得不到什麼消息,也不再勉強,隨意的沖他拱拱手︰「那就祝願你心想事成了!告辭!」
聶歡轉身便走,卻听身後譽淺淡淡的說道︰「以後有氣,希望別來這里撒了!這花能開的這麼美麗,不容易!」
聶歡狐疑回頭。
譽淺笑了笑,這回倒是有些真情在里頭︰「這片秋海棠是我母妃生前打理的!」
……
回到自己的住處,聶歡一肚子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釋心這幾日異常的繁忙,能看見他的幾率越來越少,倒是弒櫻跟個甩手掌櫃似的,一天到晚不是看書就是喝茶,悠閑的很。
見聶歡一臉惆悵的在眼前繞來繞去,弒櫻放下青瓷茶杯問道︰「去了一趟太後宮里心情倒是糟糕的很,怎麼回事?」
聶歡一坐下來,拿起一個空杯子倒滿了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道︰「我恐怕要倒霉了!」
「嗯?」弒櫻淡定的看著她。
見他這幅模樣,聶歡倒是覺得好笑起來,好像就沒看見過弒櫻愁眉不展的時候,可稱為史上第一淡定哥了。
不過她相信接下來的信息可能會讓他稍微不那麼淡定。
「譽淺剛才也去了太後那里!」
「到這個時候譽淺還曉得尊卑禮儀!」弒櫻不咸不淡的點評道。
鄙夷的看了看他︰「你以為就這麼簡單嗎?他今天像太後請安是假,實則要把皇位讓給釋心,也就是說,十日後登基的不是他,是釋心!」回想當時太後高興的差點跳起來的樣子,就覺得厭惡,若她曉得釋心登基那日是天狗食日,不曉得會不會樂極生悲,一口氣沒喘上來嗝兒屁呢。
「哦?」弒櫻詫異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半分慌張。
聶歡照著他的臉左右看了看,她現在有權利懷疑弒櫻這張臉是假的,當時提議用天狗食日的法子對付譽淺,沒想到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難道就一點生氣懊惱的情緒都沒有嗎?
沒有,一點都沒有!弒櫻很是安靜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是好事啊!難得譽淺願意讓賢!」
「那天狗食日怎麼辦?那是不祥之兆!」
「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現在擔心有用嗎?將來的事誰也不曉得,把眼前顧好才最重要!」
「……」
見徒兒一臉憤慨,弒櫻輕笑︰「這些你以後便會明白了!」
「以後?已經沒有以後了!」聶歡沒聲好氣道。
「怎麼?」
「我要嫁人了!」
「嫁給誰?」
「譽淺!」
「……」
「怎麼回事?」弒櫻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但手里的茶杯卻被他捏緊起來。
「這是譽淺用來交換皇位的條件,太後說要考慮考慮!」有氣無力的重復完之後,聶歡深深嘆氣道︰「我現在算是徹底知道,男人賤起來比女人差不了多少!他似乎知道我與邢浩宇的關系,我再問他,他便什麼都不說了!」
弒櫻放下茶杯,眉頭稍微攏了攏︰「他怎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估計是閑的蛋疼吧!」她也不太清楚,總之譽淺做事很少有人能猜得出他真正的想法,就好像正常人無法揣度瘋子的心理一樣,如果一定要的話,只能把自己弄成瘋子才行。
「呵呵,他倒是高明!明曉得釋心不會同意你與他的婚事,到時候定然會去太後那里鬧,如此以來,即便你們成不了婚,太後也會想盡辦法把你從釋心身邊挪走。」
聶歡驚悚的望著他,心里暗嘆,果然都是瘋子啊,要不然怎麼能揣度的如此細致呢?
弒櫻看著她解釋道︰「你與釋心走的太近,日後他是皇上,你是臣子,在外人看來,你與釋心不分你我,這就嚴重威脅到釋心的威嚴,若是殺了你,到頭來會被扣上嗜殺有功之臣的罪名,可若不殺你,留著你,太後心里也不舒服,所以,把你嫁出去便是最好的法子!即便不是嫁給譽淺,也會是旁的什麼人!」
「也就是說,我怎麼都淘月兌不了被嫁出去的命運?」
「可以這麼說!」弒櫻微微一笑,算的上用稱贊的語氣回答道。
「我怎麼活的那麼沒尊嚴!」聶歡頹廢至極,穿越來的人不都混的風生水起嗎?怎麼換成她就活的那麼艱難呢?不是嫁給一個總拿箭射死自己的老公,就是要被人指派著嫁給誰。這規矩到底是誰定的?難道女人在這里就只能受人擺布,不能有絲毫自由嗎?
「你去哪?」弒櫻見她站起來朝外走,有些不放心問道。
「我出去逛逛,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省的以後嫁人吃不著玩不著了!」
這番話讓弒櫻有種哭笑不得,還以為她為命運的不公平找發泄口,沒想到卻是去填飽五髒廟。
「最近宮里戒嚴,你準備怎麼出去?」弒櫻問道。
「老規矩啊,翻牆,學了三年輕功也不能白學!」聶歡聳聳肩。
其他女子皆注重修養,隨時隨地都想著翻牆出去的女子,大曜找不出幾個來,她卻說的理所當然起來。
弒櫻不知該說她豁達不拘小節好呢,還是說她毫無女子溫婉之氣好。
「為師與你一同去!」
聶歡一臉懷疑的望著他︰「你陪我?」
「為師待在這也煩了,不妨與你一同出去逛逛也好!」
他也會煩?要嫁人的也不是他!聶歡撇撇嘴道︰「隨便吧,有你也在好,萬一我酒喝多了與人發作爭執,也有個幫手!」
「……」
估計也只有她會把南遙國師當作打手了。
弒櫻今天心情倒是很好,沒功夫與她計較這些,兩人駕輕就熟的從大曜皇宮翻牆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幻覺,總覺得外面的空氣清晰一些!」聶歡張著手,用一種擁抱大自然的姿態,迎接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人群見到她都躲避不及,一個個懷著驚愕的目光看著她。
聶歡知道,這些人一定認為她是神經病,不過她一點不介意,怎麼說她都行,反正她也不是這里的人。
弒櫻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一派逍遙自在的模樣,倒是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就是這里了!」聶歡指著一棟不起眼的小酒樓。
醉人居。一看便是酒肆!專門買酒的地方。
弒櫻道︰「你在這喝過酒?」
「喝過!」
休掉邢浩宇的那一天,心情十分煩悶,便找到這里,跟釋心喝了一小杯,因為急著趕路,不敢醉酒,但這次她必須要醉一次。
並不是太後要賜婚,而是單純的為自己。
老板很麻利的將酒端上來,並附贈一碟子花生下酒,這里是酒肆,並不提供很全面的菜肴。
弒櫻身份雖然是國師,可在南遙也算的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估計他這麼些年從未到酒肆喝過酒。聶歡端起一壺沖他道︰「委屈你了,陪我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
「喝酒意在痛快,哪里都一樣!」弒櫻也提起一壺為自己滿上。
聶歡只是笑笑,一口灌下去,口中液體甘甜,一點沒有辛辣,這是上好的女兒紅,當然價格也貴。
弒櫻品嘗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一杯下去干干淨淨。
兩人什麼話也沒說,吃著花生米,一口花生一口酒。
斜陽從地平線上沉下去,老板點起了油燈。整個酒肆包裹在一片淡淡的橘紅色中。
聶歡深吸一口氣,望著那片燈火發呆。
「想什麼呢?」弒櫻酒量似乎不錯,喝了一壇子酒,說話居然還跟沒喝酒一樣冷冰冰的。
「我在想,我以後的日子!」
「擔心自己會嫁給譽淺?」
「我不知道是不是擔心這個!」
初來這里,她還會做夢,夢見自己有朝一日能回到現代去,可是三年多過去了,這種夢不敢做了。
人總要繼續生活下去,在這里結婚生子是必然的,可是如果連結婚都要跟別人妥協的話,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在這里生活的每一天,她都有種委曲求全的感覺,因為很多事都無法理解,就好像當皇帝一樣,誰做都一樣嘛,只要大曜能昌盛,何樂不為?實在不行弄個選舉什麼的,讓百姓來投票。聶歡自嘲的笑笑,這怎麼可能。
再說這嫁人的問題,也許對這里的女子來說,嫁給誰都一樣,可對于她卻是萬萬不能的。
在這個世上她沒有一個親人,若遇上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那這個男人就不僅僅是丈夫那麼簡單。他要承擔起她的一切,包括無緣無故的彷徨與不安,最主要的還是一夫一妻。
譽淺做不到,邢浩宇做不到,大曜的男人都做不到……亦或者說,這整個天下就沒有人能做到。
她的存在就是一個突兀,所以注定一輩子都孤單!
「弒櫻,我想離開這里,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聶歡忽然啜泣起來。
沒有人可以理解她,沒有人能體會到她此刻的彷徨,包括弒櫻也一樣,說不定會以為她酒喝多了,胡言亂語。而她本身有些傲氣,不想得到旁人的同情,因而她的眼淚也只能在弒櫻面前流,她知道,弒櫻永遠不可能軟下心腸同情誰,可憐誰。
弒櫻冷眼看著她,端起酒杯的手卻不知為何重如千金,她哭的好淒慘,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的落下來,旁邊還有客人在,她卻全然不顧的放聲大哭,吵的四周酒客頻頻回頭。
「小兄弟!」一位老者突兀的坐下來笑呵呵的拍了拍弒櫻的肩膀。
弒櫻並不喜歡別人隨意觸踫,老者一觸即離。
「老人家有什麼事嗎?」弒櫻一副警惕的看著對方。
六十多歲的年紀,臉上滿是風霜痕跡,不過他的眼楮卻十分明亮,這種人應是想的比較開明的人。老人笑呵呵道︰「小兄弟,你娘子哭成這樣,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弒櫻竟覺得臉頰熱了一下。
不等弒櫻解釋,老者兀自坐下來倒了一杯酒道︰「若不是傷了人的心,又怎麼會喝那麼多酒?」
「老人家,你誤會了,她……」弒櫻想解釋,卻見聶歡忽然站起來了。
「別說了,小兄弟,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男人的錯,惹了旁人不要緊,若是惹了妻子不痛快,你將痛苦一生一世!」老者一番言語說的沉痛不已,似乎親身經歷過一樣。
弒櫻有口難言,見聶歡神志不清了,便不再解釋,微笑著點頭稱是。
「听進去就好,听進去我便算做了好事了!小兄弟,這酒我帶走一壺,算是你給我的報答了!」老者呵呵一笑,拎著酒壺便出去了。
弒櫻仔細回味著老者的話,忽然腦子里晃出一個身影來︰「師傅!」
等弒櫻回過神沖出去的時候,街上黑漆漆的,哪里還有半個人影,這回他更加肯定,那個老人一定是師傅——三絕老人!
返回酒肆的時候,聶歡整個人趴在桌子上默默的流淚,弒櫻下意識抬手去擦,指端感覺到一陣冰涼,這種液體與水不一樣,與血更加不同,它有溫度、有滑膩……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晦澀。
弒櫻好像被灼傷了似的,連忙抽回手,卻被聶歡緊緊抓住手腕。
「你干什麼?」弒櫻不悅的低嚇。
聶歡把整個濕潤的臉蛋埋進他的手掌里,淚水順著眼角滴入他的掌心。
「我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我想我的爸爸,媽媽,我想我的朋友,同學,我想回家……求你帶我回家,我不想再在這里了!」在這個時代,她孤單的太久,即便有釋心在身邊,也同樣彌補不了親人帶來的關懷。
看著她像只被丟棄的貓兒般,弒櫻的心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
多少年後,回首往事,還記得曾經有人對你說,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這種話,那無助失措的神態你可曾還記得嗎?她在等待著一個人告訴她,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歡兒,我帶你回家!」弒櫻沉吟了一下,彎腰抱起她。
大街上寂靜無聲,只有弒櫻的堅定的腳步一點一點的回蕩,聶歡整個人窩在他懷里,小手緊緊圈著他的脖子,好像怕人把她丟棄似的。
弒櫻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依靠的感覺。
南遙皇帝曾經也依靠過他,不過,那種依靠算是利用的一種,大家各取所需。
釋心心高氣傲,從不會依靠誰。
至于他自己,旁人也不敢來依靠他,只能算投靠。
但聶歡不一樣,他們沒有利益關系。
月光將他們兩人的影子拉長,弒櫻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回皇宮。
……
聶歡醒來的時候,頭暈腦脹,眼前什麼東西都模糊的,忽然鼻尖傳來一陣薄荷味道,她定楮看了看,居然是一個碗,再順著碗往上看。
「弒櫻?」
「醒酒湯!」弒櫻言簡意賅的回答了她所有的疑惑。
聶歡晃了晃腦袋,接過碗一仰脖子喝了個干淨,臨了咂咂嘴,似乎還在回味。
「我睡了多久?」
「兩天!」弒櫻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啊?」聶歡驚悚的望著她。不可能吧,睡了兩天?有那麼夸張嗎?
「太後已經下旨,把你賜給譽淺,懿旨都下了!」弒櫻施施然的收回碗,返身將桌子上的明黃色綢緞做的聖旨扔給她。
聶歡腦子嗡了一聲,連忙打開查看。
果然是真的。
「憑什麼?我又不是她的人,有什麼權利把我賜給這個,賜給那個?」聶歡抓狂的質問起來。
這時候釋心進來了,他看起來心情很不錯,見聶歡醒了,趕忙過來關切道︰「可覺得好些?」
她被人賜婚,他卻一臉笑容。
「我好個屁啊!」用力的戳了戳釋心的腦袋︰「我現在被人當作……當作物件賜給譽淺了,你還好意思笑!」
釋心乖乖的讓她發泄,笑容卻不減分毫,似乎見她生氣是件多稀奇的事一樣,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個樣子,聶歡倒是不忍心再責怪了。
釋心與弒櫻對視了一眼,釋心笑容夸大了幾分︰「歡歡,你是不想嫁給譽淺了?」
「鬼才想嫁給他呢!」翻了個白眼給他,聶歡兀自翻身下床,手指卻朝身後的釋心指指點點︰「告訴你啊,我是不會嫁給他的,你們也別勸我,今晚我就走!」
「你去哪啊?」
「隨我去哪里,反正皇宮就是我的克星,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哦,對了,等你做了皇帝,執掌大權的時候說不定我會回來!」
釋心撲哧笑的更加開懷︰「歡歡還是舍不得我!」
「舍不得你個大頭鬼!」
弒櫻在旁默不作聲,似乎在享受這兩人之間的拌嘴,釋心見聶歡真的有離去的念頭,連忙討好道︰「歡歡,你別生氣,我是不會讓你嫁給旁人的!」
「省省吧!」太後懿旨都下了,還能有假?
釋心不懷好意的蹭到他身旁,笑嘻嘻道︰「不騙你的!」
這回聶歡倒是遲疑起來,不解的望了望身後的弒櫻︰「到底怎麼回事啊?」
弒櫻沒有說話,倒是釋心忍不住嚷嚷起來︰「你這回可要多謝師兄了!」
「謝他做什麼?」聶歡好奇的看著弒櫻。
「因為你現在是我師兄的妻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