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揚州城外,飛天雲舟的停靠碼頭上,早已經站滿了人群。有準備搭乘這一趟雲舟去東海的,有準備來接引客人的,有送行的,有準備發貨的商戶,也有準備就近查看東海這一次送來什麼貨se的,但最多的,還是來看熱鬧的閑人。
吳國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八百年前的時候,是有一條以揚州為始發點、直達小竹山城的飛天雲舟航線。那個時候,以吳國為出海前修整最後一站的修士,很多很多。而且從地面上根本法越過吳國西北邊的那數千里寬度的茫茫大山,也就只能借著雲舟從天上走了。但是那一年發生了兩件事情。
第一是威州徐家的亂事,引來了林北河血洗吳國。不過林北河也是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踏平了吳國西北的大山,斬殺盡了那山中所有成氣候的妖jing。而浩然正氣宗立刻跟進上來,讓十四位金丹真人帶著數十萬的凡人開進大山,在那里建立了道場,徹底從最根本上把那些妖族驅逐了出去。而這一舉動,也讓地面上的商路成為可能。借著那十四個金丹道場,只用了三年,就貫通了數條商道。
第二件事情就是緋紅衣血洗東海,頒布符詔通緝任何一個膽敢從陸地上走私物資給血海一脈的修士。三仙觀的女修,在那些年,血洗屠滅了數百上千的東海島嶼,摧毀了數十條飛天雲舟,殺死了以計數的走私販子。這樣也在另一個方向上徹底摧毀了東海海濱各國的海貿生意,讓以前把持渠道的各個修真大族損失慘重。
受這兩件事情的沖擊,飛天雲舟也不得不停了下來。而那塊曾經作為飛天雲舟碼頭的土地,是在那之後不久就被開墾成農田。到了今ri,那里已經是一個人煙繁盛的小鎮。也就只有「雲舟鎮」這個名字,還能看出一點過去的痕跡。
而在去年,吳國易主,林可雅就在揚州城東劃定了一大塊土地,重建了飛天雲舟的碼頭。而每個月都會有一班的雲舟,不僅是從東海送來了數萬人的陳、趙、凌三族修士,送來數不清的東海特產,流水一般的泄入了吳國西邊的那些國度。拜這些東海特產所賜,吳國揚州監察道觀的修真坊市,第一次開盤出售,就立刻引來了西邊數十個國家的各個修真大族的客人。也是拜這條雲舟航線所賜,吳國還能留下來的修真家族,都可以把自己領地上的一些資源變成看得見的靈石。
在揚州城里,現在最吸引人注意的一個商號,就是東海郁洲島凌家的「逍遙行」。控制飛天雲舟所有貨艙的他們,每天都會掛出一塊粉牌,明碼實價限量收購各種物資。每一天,都有數千上萬的客人走進去,同樣也會有數不清數量和重量的貨物被他們買下,然後送到雲舟碼頭暫存下來。
也正因為有逍遙行的大采購,加上郁洲島其他各個家族的生意,揚州城里過去的一年中雖然死掉了很多人,消失了很多人,但市面上依然還是一樣的繁盛。普通平民的生活,甚至是比以前要好了許多。再加上那些修真大族覆滅後大量被拋售的土地,因為林可雅的cao作,很多都被切成小塊專門出售給了普通百姓,是讓東海賺夠了人心。
不過這些,都和陳觀水關。他現在,站在碼頭接風樓的四樓,看著對面那個白衣少年,滿臉上都是一種奈。
在陳觀水的身後,站著李玉冰、東琴西棋四個小丫頭,還有的就是二十四個木靈傀儡。一共二十八個美人,可以算是很大的一個手筆了。
但在對面,三十二身邊的,卻是多達九十幾人的紅粉胭脂軍團。小鳥依人、花枝招展、素面佳人、紅妝辣女、溫婉少婦、奇情女子,有的在陪著三十二喝酒,有的在撥著琴弦、勾著一絲一絲的琴音,有的卻是自顧自的在紅粉堆里找著自己熟悉的對手。各se的美人,可謂之應有盡有。
過去的三天里,揚州城里最轟動的消息,不是這一次的飛天雲舟將送來總計價值四百萬靈石的貴重貨物,也不是莫干山安家的雲游修士團即將隨著這一班雲舟一起前往東海,不是的一輪紅梅書院的入院試確定下來將在九月初一召開,而是有一個豪客一下子就把揚州城里所有出名青樓的頭牌全部贖身了。
一共九十二家青樓,一共九十二位頭牌,在三天之內,被同一個人全部買下了。
要知道,在吳國劃入東海以後,林可雅到揚州做的最前面的幾件事情里面,有一件就是清洗揚州城里多達數百上千家的青樓畫船、暗坊別館。當時,殺了數萬的人,也救了數萬的人,還把那幾個cao縱人口買賣、青樓生意的黑幫從上到下都洗了一遍。此後,這種動作波及全國,洗遍了每一個城市。
但是青樓還是存在,那些倚欄賣笑的女人也還是在。
那些被清洗的家族,里面那些罪不至死的女人,還有那些只能用**來謀生的女子,或者是那些已經跨不出花街那個巷口的女人,依然還要借著這些青樓,在燈火杯盞當中,在那些男人當中,活下去。
不過多的,是那些曾經被培養成青樓搖錢樹的女人,找不到任何一個在青樓之外她還可以安靜生活的地方。那些男人,可以輕易把愛說出口,可以輕易為自己花銷數萬兩的黃金,可以隨便就窩在自己的香閨里幾個月只為了讓自己高興。但是那些男人的家,卻是可以把一切哪怕最縴細的期盼都粉碎的地獄。
沒有一個正經家族出生的男子,可以容納自己端坐在正堂上,哪怕自己依然是處女。沒有任何一個普通的書生,願意施舍他曾經在青樓許下的善意,哪怕自己可以帶給他數不盡的珍寶,可以讓他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可以容忍在她的身邊有一個自己這樣的存在。似乎和自己站在一條船上,住在一個院子里,她們也變成了ji女。
所以她們只能繼續在人群中尋找。收留上幾個在暴亂中被甩落在街頭的孤女,買下那座自己早就看中的茶樓,邀請上幾個和自己一樣心境的姐妹,把這樓作舞台,把那人作花燈,把這人世看通透。
然後,她們就遇到了三十二。
再然後,她們就心甘情願被眼前的這個白衣少年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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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出身當世最大門閥之一的元嬰修士,可以有多麼吸引人?
今天,陳觀水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因為在三十二的身邊,在那九十二個花魁的外圍,還有著近百個女子端坐在那里。如果自己不是三十二親口批準留在這層樓上,估計現在連這個接風樓都不要想待了。
就是現在,底下的三層樓已經被掃空。就是接風樓的掌櫃,也被趕到了大街上。
每一張桌子,都坐滿了女人,而且是修為很不錯、人長得也很不錯的女人。每一個女人,都在靜靜品著茶水,想著自己的心思,听著樓上傳來的種種言談嬉笑的聲音,敲著手指,定著自己的計劃。
如果是要從那個陳家元嬰修士身上得到哪怕只有一句話的指點,自己要準備什麼樣的禮物,又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去接近他。提出問題的時候,自己又要問些什麼。如果他要自己付出一些東西,自己又要怎麼去取舍。
而如果是要從那個陳家元嬰修士身上得到多,尤其是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個元嬰修士願意讓自己為他生下一個後代,又如何才能讓他允許自己可以擁有這個後代,這些事情又要如何去準備。
畢竟得到一門好功法,不如拜入一個好宗門;拜入一個好宗門,不如找一個好師傅;找一個好師傅,不如收一個好徒弟;收一個好徒弟,不如嫁一個好男人;而嫁一個好男人,就還不如生一個好兒子。
自己這些沒有出身、沒有任何一切的女人,要想向上走,真的是很艱難。但是如果能生下一個陳家血脈的兒子,總是會有一半的可能擁有靈根,也總是可以從羅浮那里得到一些東西。自己,也可以沾上些兒子的光,把自己缺的那些東西都慢慢補上去。
世間有為了功法決裂廝殺的結拜兄弟,有為了修行資源而四分五裂的宗門,有為了一件法器就反目仇殺的師徒,有根本不把女人當成活物的夫妻,還有那些殺妻證道的另類,總是沒有殺母證道的。
只要能有一個孝順的好兒子,自己就是和眼前這所有的女人都殺上一場,殺個血流成河,又或者是一起都月兌光了,跪在地上任那個男人當成母狗一樣的玩弄,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惜,接風樓里總是有另類。看三十二不順眼的,也大有人在。
就在三十二抱起一個胸ru豐倪的紅衣女子,準備把臉埋進去的時候,坐在陳觀水右手邊那張桌子上的兩個女人終于是忍不住了。
抬手,就是兩顆桃子砸在了三十二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