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四,本來就是個私鹽販子,而他起事之後,很快會佔據江南富庶之地,平江,松江等地。////
張九四所佔的面積不是最大的,但是,絕對是最富有的,他的起義,讓朝廷喪失了最重要的賦稅之地。
而由于張九四本來就是私鹽販子,所以,在他的手下當鹽商,是沒什麼好處的,張九四自己已經將鹽運完全壟斷了。
而且,張九四最終不是得天下的那個人,如果與張九四交好,必然會惹怒了朱重八,沈萬三被朱重八清算,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沈萬三曾經大力支持過張九四,投錯了政治資本,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陳家要早做準備。
當然,如果陳風要是知道,剛剛和他交手的,居然就是張九四一伙的話,就會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了。
「對,大哥,徐州朝廷是一定會拿下來的,趁著這個機會,我們逐漸地將手中的鹽引全部放掉,最後一次賺這鹽運的錢,接著,再轉向其他的方面。」陳風說道。
「只是,我們陳家一直都在做鹽運的生意,貿然轉到其他方面,恐怕沒有門路啊。」陳守道說道。
陳家做的,不是小生意,是動輒數船的大生意,這種生意賺錢很快,賠錢也很快。
「我們陳家,應該像沈家那樣,做南洋上的生意。」陳風說道。
出海才是最賺錢的,在明朝朱棣封鎖海上貿易之前,中原的海上貿易也是佔很大比重的,用點茶葉,就能從南洋換回鑽石等東西來。
所以,陳風提到了這一點。
「出海?」陳守道听著陳風的話,知道這是一個新的挑戰。
「我們可以有一年的時間準備。」陳風說道︰「相信我吧,大哥,我們陳家的生意,會比現在還要好一百倍。」
這是個新門路,最開始的時候,可以讓沈萬三給帶帶路吧?自己讓他的女兒在煙雨樓白吃白喝了這麼長時間,總得給點利息不?
陳守道的胸膛起伏著,陳風知道,現在陳守道正在激動地思考著,這對于陳家來說,的確是一個新的開始。
張三五等人沒有睡,在船沿上監視江面上的動靜,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再趁夜將這船奪回去?
張九四沒有這麼做,因為,他沒有能力對付那些三眼銃。////
張九四並不知道,雙刀趙已經走了,三眼銃也只給陳風留下了一桿,而陳風現在的人,水性都不是非常好。
張九四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有把握,而被他救上來的潘元明和丁成賢等人,將那火器說得更是神了。
「大哥,不如我們現在趁天黑,將那艘船奪回來。」李伯升說道。
李伯升非常有勇,也有謀略,他覺得,解決現在問題的辦法,只有這樣了。
「不行,對方火器太厲害,我們又沒有快船,現在再駕著這兩條大船,逆風回去,危險太大了,說不定,他們正在那里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呢,一天的時間了,官軍也可能會趕到了。」潘元明說道。
他可不想再回去了,火器可怕,那些人更可怕,遠比他們還要凶猛。
「那我們也無法回鹽場去了。」呂珍說道︰「丟了一條鹽船,鹽場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而且,對方根據鹽船,用不了多久,就知道我們是白駒鹽場的人了。」
「干脆,我們將這兩船鹽先賣掉,然後,在水上做無本的買賣好了。」潘元明說道。
誰都知道,現在回去是非常不明智的,丟了船無法解釋,被陳家的人找上來,那更麻煩。
丁成賢全身**的,坐在船尾,听著他們的爭論,知道這件事現在很撓頭了。
還說沒有私通紅巾匪,那火器是怎麼來的?丁成賢非常確信,只是,這個時候再回去指證,那只能是自投羅網。
本來,劫了這三船的鹽,算是他給這些人立了功,哪里知道,現在卻成了麻煩。
「我們在水上做無本買賣也不成,陳家知道是我們干的,一定會去白駒鹽場抓捕我們,那我們在那里的家人,恐怕都要有危險了。」呂珍說道。
即使要干,也得先把家人給接出來。
丁成賢听著對方的話,突然想起了什麼。
「各位,可否听我一言。」丁成賢站了起來,向他們所在的船艙走去,同時說道。
本來,對于丁成賢,他們還是有一些感激的,現在,這份感激,已經被埋怨所取代。
大家干著運私鹽的營生,又有官船可以掩護,除了要受到鹽場的那些人的欺負之外,在這水上,還是比較如意的。
而現在,他們的鹽船丟了一條,還不敢回去要,這沒法向鹽場交差,他們的明天,頓時變得充滿了不確定性。
這和丁成賢有很大的關系。
若是事情順利,那丁成賢自然是被奉為上賓,而現在事情復雜了,找個發泄的對象,顯然丁成賢很合適。
听到丁成賢說話,潘元明心中一陣緊張,這幫兄弟說不定一會兒氣急,就會把丁成賢重新扔回水里去。你老老實實在船尾呆著就行了,來這里摻和什麼?
丁成賢和潘元明很熟,和其他的人,那就只是幾面之緣了。
「各位,現在四處皆是紅巾軍,韃子固守不顧尾,我這段時間夜觀天象,看到韃子氣數已盡。」丁成賢說道,他知道,必須要在這些人沒有反應過來,將自己的觀點說出來,讓他們跟著自己的思路走。
夜觀天象,這是很冠冕堂皇的說法,反正真正識天象的,沒有幾個人。
而丁成賢張口說出的韃子兩個字,更能夠說明自己的立場了。
「楚雖三戶,滅秦必楚,更何況,我們漢人多過韃子百倍。」丁成賢繼續說道︰「各位在運河上行走,這周圍的形勢,應該也看得出來了吧?北有劉福通,南有徐壽輝,這兩支軍隊,現在已經成氣候了,朝廷幾次想要圍剿他們,都沒有把他們消滅掉。而現在,在我們江南這里,卻完全是空白。」
和他們講什麼大道理,他們不懂,得告訴他們,起來干,有天大的好處,這樣才行。
反正他們平時販私鹽,就已經是死罪,而現在也算是事發了,既然沒有對策,那就起來造反好了。
丁成賢越說越順利,說到後來,連自己也真的動心了。
「朝廷暫時根本就不會顧及我們這里,其實,就是連劉福通和徐壽輝,恐怕都沒有時間顧及,他們肯定會先打徐州,打通漕運,否則,像陳家這樣大量貨物無法北運的商人吃不消,大都恐怕也吃不消。所以,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開創我們自己的天下,拿下揚州,拿下平江,將江南最富庶之地,全部拿下來。不用說別的,只要我們控制了沿海的這些鹽場,有什麼樣的利潤,大家應該都清楚吧?劉福通能做到,徐壽輝能做到,就連芝麻李都可以,我們為何不行?」
這些人都已經走投無路了,除了起來造反,還能怎麼辦?而且,他們起來造反,佔據地勢上的優勢,先把這些最富裕的地方佔據了,即使是割據為王,也比現在要好過百倍。
听到丁成賢的說法,張九四頓時心動了,他的心頭也有過這種的想法,而現在丁成賢分析得頭頭是道,這是個好機會!
「你們怎麼看?」張九四向其他的人問道。
雖然都是殺頭,但是,販私鹽殺頭和造反殺頭,還是有區別的。
其他人相互之間看了看,都沒有發言,畢竟,真的說要起來造反,那是需要足夠的勇氣的。
「大哥,光腳不怕穿鞋的,我們本來干的就是殺頭的買賣,那還怕什麼。」潘元明首先發言了︰「我們每次回去,都要受到那個丘義的盤剝和辱罵,倒不如,我們現在回去,將那個丘義宰了,打下丁溪,拿下泰州,興化,高郵,大哥你也過一把當皇帝的癮。」
提到丘義,張九四眼中也是一陣怒火,那個家伙,早就該被宰了。再說,要是過把當皇帝的癮,也不枉來到這世上走了一遭。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揭竿而起,趕走韃子,還我漢人河山!」張九四終于下了決心。
丁成賢終于放下心來,現在,他肯定要被官府通緝的,而這些人走上了造反的道路,那自己跟著他們,也算是一路人了。
揚州城內,陳家大院。
「爹爹,你好些了嗎?」陳若兮將毛巾放到了陳祖旺的頭上,雖然那里模著並不燙,但是陳祖旺卻一直覺得頭疼。
「家門不幸啊,沒有想到,業兒居然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把他養這麼大,居然養了這麼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陳祖旺在床上已經很難受了,嘴里還是不停地咒罵著。
陳守業帶人,把自己的鹽倉給搬空了,湘氏也跑路了,陳祖旺一輩子算計,卻在老了之後,被一個兒子給算計了,這如何不讓他氣憤。
「爹爹,放心吧,大哥和風弟都去追了,兩淮鹽運司也派出了船只,我們的鹽,一定會追回來的。」陳若兮說道。
「風兒啊,這麼多年,都怪爹沒有早認你啊!」陳祖旺此時,才是在內心里真正的後悔了。窗外,一道流星,正在飛快地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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