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慵懶地爬到了天空中,又慢慢地向西邊滑去。
李公公撩起轎子的簾子,抬頭望去,轎子前面的那輛囚車上,月兌月兌依舊好端端地呆在那里,似乎還很悠閑地在欣賞四周的風景。
再行半日,可就進淮安城了,那里,恐怕會有同情月兌月兌的官員,到時候,自己也不容易一手遮天。
倒不如…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停!」仿佛一個女人的聲音,雖然不是很響,卻讓整個隊伍听得清清楚楚,整支隊伍,立刻停了下來。
「走了這麼長時間,月兌月兌大人也渴了,卓爾泰,去給月兌月兌大人喂些水喝。」尖尖的聲音,仿佛在故意扯著嗓子一樣。
「是,公公。」听到了李公公的話,百夫長卓爾泰,從馬上下來,拿起了自己的水囊。
蒙古騎兵在出動的時候,都隨著馬匹攜帶一個水囊,現在,天寒地凍,在馬背上的水囊,若不是緊貼馬背,沿途還能夠有些溫度,否則,早就凍成冰塊了。即使這樣,里面的水也已經冰涼。
這種水,喝到肚子里,滋味可是很爽的。
他們在冬季,行軍途中,主要喝的是鮮活的熱馬女乃,至于這水,主要是用來做飯的,化雪為水,里面總會多出很多髒東西來。而他們現在行軍,已經很少靠著牛肉干就可以生存下去。
卓爾泰是在哈麻得勢之後,提拔上來的,是哈麻的心月復之一,李公公的話,他自然會意。
走上囚車,解開水囊的繩子,卓爾泰將水囊對準了月兌月兌的嘴巴,說道︰「月兌月兌大人,請喝水。」
一路商業沒有看到此人有多善待自己,月兌月兌心里的警惕早就提高了,說道︰「現在還不渴。」
話語未落,就看到水囊被卓爾泰抬起,那些水,全部順著月兌月兌的下巴,順著脖子,流到了胸前。
本來天氣就很冷,現在,這水一進入身子,頓時,月兌月兌打了個寒戰,對方的險惡用心,就已經猜出了八分。
趁著自己還沒有進入淮安城,他們想把自己凍死在這里。
皇上可以要自己的命,但是,自己卻不能這樣無辜地死在小貓小狗手里。月兌月兌的頭猛地一抬,想要把那水撞翻,誰知,卓爾泰已經靈活地轉動了手腕,于是,那水,又順著後背,流了進去。
「大人,您不要亂動,水都灑了。」卓爾泰偏偏還很「好心」地說道。
其他的怯薛官兵,仿佛沒有看見一樣,自動將頭扭到了一邊。
牙齒開始不自覺地打著寒戰,胸前後背,都已經濕漉漉的,等到入夜,恐怕就會結成冰。自己還沒有進淮安城,就會凍死在荒郊野外。
我不服!突然,月兌月兌心里閃過這麼一個想法。
呱啦,呱啦,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看到這一幕,李公公很滿意,但是,听到了馬蹄聲,頓時心驚,他從轎子的一側探出頭來,就看到後面,有一隊騎兵,正在疾馳而來。
難道是有人來劫持月兌月兌?想起在月兌月兌的大軍中,自己剛去,就被那些大兵們控制了,當時,差點尿到褲子里,李公公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
月兌月兌也听到了,放眼望去,那隊騎兵正在飛馳而來,看樣子,就是來追他們的。這是誰來救自己?這麼做,不是要陷自己于不義嗎?如果想要使用武力,當初自己就不會跟著這些人走了。
雖然剛剛還覺得自己枉死有些不服,但是現在,忠君的思想,又佔據了腦海。
「保護公公,看守囚車。「卓爾泰下達了命令。
頓時,騎兵們抽出了自己的長槍,緊緊地盯著前來的人。
作為大都城內最重要的力量,怯薛軍,他們平時很威風,拿著長槍,也非常有氣勢,但是,他們早就不復當年之勇,訓練也荒廢大半,比如,他們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能夠騎射,否則,現在他們已經可以靠著箭雨,來阻止那些人的靠近。
很快,那支騎兵就越來越近。白色的披風,白色的戰袍,再看看那身板,那面龐,卻又好似是女子,這難道是一支騎兵部隊?
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女兵上戰場,很多人的眼里,看到了那些女兵,就流露出了某種需求。
敏敏很欣慰,終于追上了阿布,追了兩日,終于在到達淮安城之前,從千里鏡中看到了這支押解的軍隊。
本來打算晚上再偷襲,將阿布救出來,但是現在,看到了阿布在那里受折磨,頓時,敏敏感覺大腦中血液涌了上去,這些人,敢如此對待阿布,都該死!
如果阿布沒有在他們中間,那麼,此時敏敏就要下令一邊沖鋒,一邊拋射弓箭了,可惜,她的人,也沒有練到在馬上能夠精確地射箭的本領,除了她自己。
「來者何人,我們奉皇上旨意,擒拿犯人,請勿靠近,否則,殺無赦。」卓爾泰在馬背上大聲喊道。
這個時候,將皇上抬出來,是最能唬人的,但是,對于那些起義軍來說,抬出皇上來就沒用了,反賊,就是反皇上的。
不過,來人明顯就是官軍。
「月兌月兌大人何罪之有?你們敢如此虐待當朝太師,才是死罪!」一個凌厲的女聲傳來。
此時,雙方接近到了一百步內,這距離上看,怎麼著都對卓爾泰不利,因為,對方全都是拿著弓箭的。
如果對方要是一通箭雨射來,卓爾泰知道,自己的人,立刻就要死傷一半,而現在,己方的優勢,就是在于對方是救月兌月兌來的,有月兌月兌在自己這里,就是己方最大的籌碼。
想到這里,卓爾泰在囚車上,拔出了自己的刀,直指月兌月兌的脖頸。
「月兌月兌大人是否有罪,這是皇上說了算的,你們還不快點退下,難道要謀反不成?還是你們本來就是商量好的?」
如果這些人要救月兌月兌,那麼,在月兌月兌的罪名上,肯定會再多加一項,謀反,叛逆。
要知道,月兌月兌權勢如此之大,而皇上對于這種人,從來都是留有戒心的。
現在,這些人的到來,讓月兌月兌的罪名就更多了,想到這里,李公公反倒心中隱隱興奮。
對方來的人並不多,連五十個人都不到,己方有一百多人,而且,李公公也看出來了,對方來的是女人。
恐怕,她們連弓都拿不穩吧?裝模作樣的,這里離淮安城只有二十多里,隨時都可以從淮安路求援兵到來。
只是,他感覺到,這個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啊。
月兌月兌兩眼放光,他已經顧不得身體的寒冷,一直用眼楮望著這些來人,還看不清楚那個女子的模樣,但是,聲音卻沒有變。
這個聲音,有八分與敏敏相似。
難道,真的是敏敏來了?
想起敏敏,月兌月兌心中就有些愧疚感,早知道敏敏中意于陳風,就將敏敏嫁給陳風好了。但是,卻逼走了敏敏,最後,在徐州城,被芝麻李所殺。
敏敏已經去了,這是月兌月兌心中的痛,而現在,前來的女子,肯定不會是敏敏。但是,聲音又為何如此之像?又會有誰敢冒著被誅九族的風險,前來救自己?
敏敏看到卓爾泰將刀架到了阿布的脖子上,心下更急,她已經舉起了自己的弓,但是,卻怕射傷了阿布。
兩人離得太近了,而那個狡猾的卓爾泰,幾乎就是躲在阿布的身後的。
對面雖然有一個百人隊,但是,敏敏根本就不怕,她很有信心,哪怕就是肉搏,她的人也能以一敵二,將這些人干掉。她擔心的,是如何能安全地將阿布救出來。
她平靜了呼吸,箭就剛想要射出。
射出箭,將那個百夫長干掉,然後,沖過去,把那個老太監亂刀剁死,其余的人,也都干掉,救下阿布來。
這個時候,什麼謀逆不謀逆的,敏敏沒有想這些,對于她來說,阿布為朝廷操勞,現在是受奸人陷害,如果阿布死了,那什麼都遲了,即使事後能夠將奸人繩之于法,那又有什麼用?
額布格的死,讓敏敏已經明白了這些道理。
平靜心,手要穩,目光注視著自己的目標,敏敏在想著當初阿布所教的方法,準備射出自己的箭矢去。
就在這時,情況卻陡然直變。
卓爾泰一直都在注意著來人,沒有發現,自己的手下,一名十夫長,達日阿赤,慢慢地靠近了自己的身邊。
他用眼楮的余光掃到了達日阿赤,也沒有多做注意。
突然,達日阿赤的刀,掃向了一旁的月兌月兌。
敏敏大驚,此時,她的箭,還在瞄準著卓爾泰,沒有注意到,旁邊居然有人突然發難。
「噗。」隨著這一聲刀刃劃過皮膚之後,鮮血流出的聲音,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當啷。」卓爾泰的刀掉到了地上,他的脖子上,已經血流如注。
「噗通。」卓爾泰從囚車上跌落下去,重重地落到了地上,直到死,他的臉上,還保持著笑容。
「月兌月兌大人有功無過,這一切,都是奸人所害。」達日阿赤大聲地喊著,同時,又是一刀,砍斷了囚車上的木頭。
卓爾泰死了,李公公傻眼了,其他的人,暫時還沒有回過神來。「沖上去!搶回月兌月兌大人來!」敏敏一邊喊道,一邊已經拍馬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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