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是步兵們走得慢,或者說,是他們跑得慢,而是因為張士信跑得太快了。////
步兵再跑,也是跑不過騎兵的,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如果不是地面上有積雪,道路通暢的話,騎兵們肯定行動得更快。
由于步兵們也是在奔跑,所以,跑著跑著,他們的編制就亂了,他們只知道,跟著前面的騎兵,可不能跟丟了。
卞元亨在馬背上,看著遠處的張士信的騎兵在追趕著敵人,但是,怎麼追,就是追不上,有幾次,拉得遠了,對方似乎還在放慢速度等待一樣。
于是,卞元亨不由得就更加警惕起來,他下令,讓士兵放慢追擊的速度。
只是,傳令兵卻在已經混亂了的士兵之中,居然找不到萬夫長,也找不到千夫長,在這種時候,卞元亨急中生智,命令幾十個嗓門大的,一起喊話,讓軍隊這才停止了狂奔。
剛才自己為什麼跑?好像是為了去救人。現在為何又不跑了?好像是自己跑累了。
士兵們在泰州城內,雖然平時還能吃飽,但是,這一番跑路,還是讓他們個個氣喘吁吁。
慢下來,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麼走也走不動了。
看到這情況,卞元亨幾乎想要命令,讓士兵們先停下來休息一下。
千里鏡之中,看著那些步兵仿佛像是知道這里有埋伏似的,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常遇春也急了。
如果他們不來,那麼,自己就得出動,雖然最後的勝利還是屬于自己的,但是,若是對方離得太遠,恐怕就會逃走一部分,不能把這些士兵完全俘虜,那就不算是完勝。
怎麼辦?提前發動嗎?常遇春最擅長的,就是打野戰,像這種布陣,等著對方鑽進來打,他並不熟練。
就在這時,陡變橫生。
張三五帶人,已經過了無名河,本來,他就應該停下來了。
隔著河,欣賞一下泰州守軍的覆沒,也算是件賞心悅目的事,雖然他們沒有親自參戰,但是,這誘敵之功,也是非常大的。這也是他們極力爭取,才得到的任務,否則,天天跟在恩人身邊,都撈不到仗打。
誰知,等張三五一扭頭,頓時臉色一變。
常瘋子怎麼回事?怎麼沒有發動?
該輪到常遇春將河炸裂,讓對方的人在河岸邊,受到三個方向的圍攻,最後全部解決掉。
而現在,不知道常遇春怎麼回事,居然放著追擊的人,過了無名河。難道是自己走的方向錯了?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不可能一切都按照預設的方式來打,這也是考驗指揮員的指揮能力。
張三五只是一扭頭,看到了後面跟來的人不是很多,頓時,他立刻改變了剛才逃跑的戰術,命令騎兵開始向後拋射弓箭!
剛才假裝逃跑,是為了將對方吸引進入包圍圈,而現在,既然這個任務告吹,那就立刻改為由己方這些人,將追兵干掉!
張三五沒有命令調頭迎戰,而是一邊繼續逃跑,一邊向後拋射弓箭。
這戰術,就是蒙古人曾經使用過的戰術,他們在窯廠訓練的時候,除了正面迎敵時拋射弓箭,被尾追的這種戰術,也鍛煉過。
雖然在騎馬奔跑之中,除了拉套馬索的幾個人之外,其余的,都熟練地拿出了自己的弓箭,然後,拉滿,轉身,放!
「嗖,嗖!」帶著風聲,這股箭雨,仿佛蝗蟲一樣,奔向了張士信的騎兵。
張士信兩眼還在冒著怒火,看著遠處的敵人,拖了這麼長時間,恐怕三哥已經凶多吉少。
而除了最後面的三哥,其他的那些被拖行的人,已經不見蹤跡。
也許,都已經被踐踏致死了。
就在張士信焦急萬分的時候,就看到遠處對方的隊列之中,忽然,轉身,一股箭矢,就飛了過來。
這些箭一飛來,立刻讓張士信大驚,他們沒有任何遮擋,只能靠著自己的長槍,挑撥著那些弓箭。
有的被撥開了,也有的,刺入了人體,這一通箭雨過來,頓時,張士信的手下就傷亡了五十多人。
不過,對方這一回頭放箭,速度也就慢了下來。
張士信感覺到一股熱血上涌,眼楮里,都是前面的騎兵。
現在,不僅僅要救回三哥,還要殺掉前面的所有騎兵!
常遇春還沒有接觸,張三五的戰斗已經開始上演了。
本來,卞元亨的步軍,速度已經慢了下來,但是,當卞元亨看到遠處張士信的人已經開始和對方戰斗了,他又著急了。
跑了這麼久,張士信的騎兵已經到了人困馬乏的最疲憊的時候,生怕他有失,其實跑得更累的卞元亨的軍隊,終于又開始撒開蹄子向前跑去。
既然已經開始戰斗,那麼,就一定要把三哥救出來!卞元亨的心里,此時也是這種想法。
而這四周一望無際的平原,根本就藏不住兵馬。
在卞元亨的驅趕下,他手下的軍隊,又開始加快了速度。
常遇春終于松了口氣,那些簡直就像是流民一樣的軍隊,向他的包圍圈而來。
不需要用千里鏡,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常遇春一動不動,他也匍匐到了雪地里。
放了幾輪箭雨,張士信的隊伍,就已經稀稀拉拉的,被消滅了近半數。
不過,靠著這不怕犧牲的精神,張士信終于追了上去,他用自己的長槍向上一推,就要將最後的那名騎兵扎下馬去。
那名騎兵的手里,還拉著套馬繩,繩子的一頭,就是在地上被拖行的張士德。
「轟!」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劇烈的響聲。
時機終于到了,常遇春命人點燃了火藥,炸開了無名河。
張士信向後一望,只看到一股黑色的煙柱,騰空而起。
當听到前面的這聲巨響的時候,卞元亨頓時大驚。
此時,跑在最前面的步卒,已經一只腳踩到了無名河的河面上,此時的冰結得很實,馬蹄踩在上面都沒事。
但是,隨著這聲巨響,堅冰就突然破裂了。
哪怕就是裂開一條縫,都是致命的,因為,此時正有無數只腳,踩到了上面去。
結果,隨著這聲巨響,「嘩啦,」河面就徹底塌了。
冰冷的河水,頓時,將無數人的身體淹沒,他們驚恐地叫著,想要爬上去,但是,卻什麼都抓不住。
在這種天氣中,掉到河里,是最可怕的。
冰冷的河水,會讓人的身體的溫度,很快就降下來。而即使是僥幸自己爬上岸,過不了一盞茶的工夫,衣服就會結冰,身體就動彈不了了,沒有人給自己生一堆火,烤一烤的話,那還是逃不了一死。
現在,恐怕沒有人能顧得了他們了。
以這個聲音為信號,本來荒蕪的原野上,此時卻突然出現了無數個人影。
卞元亨大驚。
誰能夠想到,那些人,居然將自己的身體埋在雪地里!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忍耐力,而且,看周圍的情形,埋伏的人,不下數萬人。
「撤,快撤!」卞元亨大喊道。
前面是一條河流,兩側是伏兵,只有從來路上,趕緊撤出去,才是正途。
就在這時,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就在這來路上,也出現了無數個人影。
被包圍了。
已經跑得像是狗一樣,大喘氣的士兵們,驚恐地望著三面而來的敵人,此時,他們的眼楮里,已經滿是恐懼。
這一仗,不用打,就絕對已經輸了。
三萬新軍,仿佛像是獵人打量自己的獵物一樣,打量著包圍圈中的敵人。
打仗,原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箭矢如蝗,無數支箭飛來,頓時,許多人就倒了下去。
三面,包圍著他們的軍隊,在不停地縮小著包圍圈,同時,繼續用弓箭殺傷他們。
無數人被迫無奈,跳進了冰冷的河水中,希望能夠游到對岸去。但是,能夠游過去的,幾乎沒有。
卞元亨帶著自己的親軍,一路沖殺,他既然知道已經中計,那麼,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將盡可能多的軍隊帶回去,守住泰州城!
一桿長槍,左突右擊,擋在卞元亨前面的人,一下就被刺死了十幾個。
卞元亨身後的人,跟著擴大戰果,眼看,他們就要從正面,撕開一個口子了。
還真是員猛將!看著卞元亨的表現,常遇春也要佩服了。
不過,常遇春沒有遲疑,手里的一張硬弓,已經全部拉開,尾部的羽毛,在微風中抖動著。
「 !」弓弦復原,發出了這個聲響,接著,箭矢就飛了過去。
卞元亨剛剛用長槍,將前面的一名士兵挑破了肚子,卻突然感覺到胳膊一陣劇痛。
一扭頭,只見一枚箭矢,已經深深地插入了自己的胳膊。
「呔!」卞元亨一用力,居然將這支箭,拔了出來,箭的倒鉤,牽連出了血肉,他居然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卞元亨一抬頭,看到了遠處的一個土丘上,一個威風凜凜的人,正站在那里,手中,還拿著一張弓。由于要在這雪地里隱蔽,所以,常遇春也沒有騎馬,騎兵藏在遠處視線望不到的地方,當听到爆炸聲之後,正在快速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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