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右丞相哈麻終于站了出來,而且,走幾步的姿勢,好像信心十足。
「哈麻,你可有良策?」妥歡帖木兒問道。
「皇上,就在昨日,前方傳來緊急軍情,逆賊陳風,居然在大都南部的保定路的曲陽,布置下了一支軍隊,居心叵測啊!」哈麻說道。
听到哈麻的話,在場的一半的官員,都在心里不屑,到現在為止,哈麻依舊不忘記落井下石,要是月兌月兌大人還在,這哈麻兄弟兩個人,都該誅殺!但是,現在是這兩兄弟蕩蕩,又與皇上關系密切,誰都不敢亂說,若是出言反對,恐怕,官職不保,全家還有性命之憂。
再說,皇上問的是有什麼對策,他來這里危言聳听做什麼?
「居然有這等事?」妥歡帖木兒有些憤怒,畢竟,那里離大都如此之近,只有三四百里,如果陳風這麼布置下了,那就是一種挑戰,一種真正的對他的挑戰!
「啟稟皇上,我們調動了李思齊大人的軍隊,前去閃動平叛,當他們走到保定路的時候,其中一支兩千人的騎兵部隊,被這支軍隊所劫,只逃掉了一百多人。皇上,李思齊軍隊的戰斗力很強,這次居然落得慘敗,這證明,這支軍隊的戰斗力很強。而在保定路,根本沒有出現過劉福通的紅巾匪,所以,只能是陳風的軍隊,絕無其他可能。而且,李思齊大人還拿到了這支軍隊的確切證據,證明就是逆賊陳風的人馬。」
哈麻說得很清楚,人數上卻多加了一倍,自然是為了渲染這個威脅,而這個消息,是李思齊送上來的。
李思齊請求,調動前去進攻劉福通的軍隊,回來圍攻這里。
確切地說,李思齊只是通知大都而已,就是在得到了自己的一個千人騎兵隊幾乎全軍覆沒之後,氣憤不已的李思齊,就已經命令自己的各支部隊,都向那里集合了。
那個騎兵隊,是他的重要力量,沒有想到,就這樣被吃掉了,這可是他從響應朝廷的號召,起兵平叛以來,最大的一次損失,這讓他如何能夠咽得下這口氣。
接到了這個情報,哈麻立刻就知道,脅迫逆賊陳風的機會,終于到了。
「逆賊陳風,居然敢將手伸到朕這里來!其心可誅!幸得李將軍發現得早,否則,大都就危險了。」妥歡帖木兒說道。
「是啊,皇上,接到這個情報之後,微臣大吃一驚,本想立刻奏請皇上,但是又一想,最要緊的,是將此事查清楚。立刻派人星夜前去查探,這一查,終于又有新的發現,那里的數萬的民眾,都是支持陳風的。」
听到哈麻這句話,有的大臣終于在臉上露出不屑來,危言聳听啊,在哈麻的煽風點火下,陳風的勢力,就變成了上萬人,藏在大都附近,隨時都會打過來,如果要真的如此,那麼,早就進來了,先把哈麻給剁了。
「而且,那里還有逆賊陳風一個重要的資金來源,去年在大都城內賣得很火的地磚,原來就是在定窯生產的。」
哈麻這才漸漸地提到了重點。
群臣的思路,都被他帶著走了。提到地磚,大多數的群臣,又在心里痛了一下,空手套白狼啊,自己交了訂金,結果,連個地磚的影子都沒有看到。但是,他們偏偏還又怨不到陳風的頭上,那是因為皇上抄了陳風的家,否則,他們家里,現在早就美輪美奐了,可惜啊。
現在,他們終于知道,原來這個地磚,是從定窯里燒出來的啊。
不過,哈麻大人怎麼又提到這個了?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說到底,陳風是個商人,雖然他很會打仗,但是,他骨子里,不是軍人,而是商販,他最看重的,是利益。下江南,他也是為了利益。而現在,陳風的主力,都在江南,我們現在,只要出動足夠的軍隊,將定窯控制起來,既可以消除這支伏兵的威脅,還可以以此為誘餌,將他的主力調動過來,既能夠解江浙行省之困局,又可以在半路上,派兵伏擊。」
難得哈麻平日里以耍陰謀為主業,現在,居然能夠提出這樣一個大膽的用兵計劃來,不過,這計劃,太異想天開了。
陳風不管在江南怎麼折騰,那最多朝廷就是失去了一塊土地而已,元朝這麼大,少就少一塊兒,反正當初也是搶來的。但是,要是將他引來了中書省,那還了得!說不定,到了保定路,就真的敢帶兵打大都了。
這計策,太拙劣了。
果然,听到哈麻這麼說,妥歡帖木兒也不可置否,雖然妥歡帖木兒其實不怎麼懂軍事,但是,靠著這個方法,給江浙行省解圍,妥歡帖木兒還真是不舒服。
看到皇上不說話,哈麻繼續說道︰「現在,陳風的手下,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水軍,水路又慢,也到不了曲陽定窯,所以,他肯定會派騎軍,我們不需要讓他的軍隊進入中書省,只需要在黃河渡口設伏,就能夠消滅掉陳風最精銳的騎軍,他用來征戰的主要力量,就是騎軍。」哈麻說道。
不讓他過黃河,而且,是在黃河渡口干掉他,听到這里,妥歡帖木兒的臉色才緩過來,要是這樣,還可以一試。
「那麼,我們要派哪支軍隊?」妥歡帖木兒問道。
李思齊的軍隊,去定窯圍殲那支軍隊,那麼,誰去圍殲陳風的援軍?要是非得出動大都城內的駐軍,妥歡帖木兒可絕對不能答應,而要是其他地方的駐軍,又恐怕戰斗力不足。
「察罕將軍的部隊,就在黃河附近,我們只需要調動察罕將軍的軍隊,就可以從容地在黃河渡口設伏。」哈麻說道。
「皇上,哈麻大人,現在察罕將軍正在圍攻劉福通的紅巾軍,此時調動他的軍隊,恐怕不合適啊。」就在這時,下面終于一個人站了出來,說道。
不能讓哈麻瞎指揮了,朝廷現在最頭疼的,就是劉福通,他在黃河以北四處作亂,時刻威脅到大都。
哈麻看過去,說話的是樞密院僉院,這是個正三品的官職,也算是個不小的官了,本來,這個人還識趣,給哈麻送過不少禮,現在,居然敢在皇上面前阻攔自己,那下來,也要找個機會,把他給撤職查辦了。
「對,皇上,現在,劉福通的兵馬又死灰復燃,他時刻威脅著我們的京畿要害,先剿滅劉福通,再對付其他的紅巾匪,這是我們的戰略。」就在這時,另一個人也站出來說道。
兵部尚書!居然連兵部尚書也敢出來反對自己!頓時,哈麻的臉色沒有變化,心里卻是一沉。
「諸位,劉福通與陳風比起來,究竟誰更加奸詐狡猾?誰更背信棄義?劉福通只是個漢人地主,而陳風,卻是受過皇上恩惠的叛徒!他罪無可恕!而比戰斗力,陳風更是我們朝廷的心月復之患,劉福通隨時都可以剿滅,但是陳風,一旦讓他成了氣候,說不定,整個江南,都會被他割裂而去,現在,我們有了這樣一個機會,如果不把握住,以後可就難了,你們的目光,怎麼如此短淺!」哈麻說得聲音提高了幾度。
听到哈麻這麼一說,立刻就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說道︰「是啊,哈麻大人言之有理,現在,逆賊陳風,才是我們朝廷的一個心月復大患,此人不除,我們朝廷不得安寧。」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哈麻所說的行事吧,調察罕帖木兒的軍隊,前去黃河設伏。」妥歡帖木兒說道。
听到皇上這樣說,哈麻立刻將頭低了下去︰「微臣遵旨,皇上英明!」
從朝堂上退了下來,禮部尚書失列門悶悶不樂。
朝廷里,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的發展,越來越不利,但是,失列門卻沒有辦法,如果月兌月兌大人在,這江山,絕對不會亂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嘆了口氣︰「朝廷不去圍剿紅巾軍,只想著打陳大人,現在,連定窯都不放過,黃河渡口設伏?陳大人,要是那麼容易上鉤,怎麼會有如此成就?說不定,陳大人以後,不可限量啊。」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听到了外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誰?」失列門問道。
「老爺,請喝茶。」就在這時,外面進來了一個丫鬟。
失列門嘆了口氣,剛剛自己情不自禁,就把朝廷的事在家說出來了,以後,可不能犯這樣的錯誤,這可是機密。
「嗯,放下吧。」失列門說道。
「是,老爺。」丫鬟放下了茶,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了廳房,進入院落,再走了幾步,丫鬟的腳步立刻變快。
轉過兩個彎,她終于看到了一個打掃院子的家丁。
走過去,她輕聲說道︰「朝廷要打定窯,還要在黃河渡口設伏,引陳大人上鉤,快將情報送出去。」
左右無人,家丁放下掃帚,跑了出去。很快,從一家普通的小院里,一只信鴿,就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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