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袁亨的騎兵,在官道上繼續行進著,離單州城,已經不足五里。////
此時,被襲擊的不快,已經漸漸被淡忘,袁亨現在擔心的,是能否進入單州城。
畢竟,現在已經是黑夜,他這樣的一支軍隊,想要叫開對方的城門,那得費很大的力氣,因為,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很多城池,都是在大意之下,被紅巾匪搶去的。
「喂,你們是哪一部分的?」果然,離城頭還有幾里,就在城頭上,傳下來這麼一個聲音。
雖然他們沒有打火把,但是,上萬騎兵的行動,可不是那麼容易被隱藏的。在發現了他們的到來之後,城頭上,火把攢動,顯然對方已經非常驚憚。
「我乃汝寧府李將軍所部,路過貴地,希望進城歇息,明日再行。」袁亨的前軍,一名士兵大聲喊道。
現在,李思齊的官職,是汝寧的知府。
听到下面的喊聲,城頭負責守城的千戶,不由得在心里打了無數個問號。
李思齊的人馬?
不可能!李思齊的軍隊,根本就沒有在這里出現過,雖然察罕帖木兒的軍隊在黃河渡口設伏是秘密的,但李思齊的軍隊在保定路吃了虧,這已經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他們的軍隊,應該在保定路才對,怎麼會在這里出現。
有問題!
「喂,快快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讓我等進城歇息。」下面的人等了一會兒,一直也等不到打開城門,不由得心急了。
誰知,這話說完,上面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又等了一會兒,下面的人終于不耐煩了,開始叫罵起來,回應他們的,還是沉默。
袁亨遠遠地望著城頭,此時,上面的火把越來越多,很明顯,那是城內的守軍都出動了,上了城頭。
他們懷疑己方的來路,不願意打開城門。
終于,喊話的人等不急了,幾名騎兵,一邊叫罵著,一邊向前沖去。
誰知,沒有走幾步,城頭上,稀稀落落的弓箭,就射了下來。////
並沒有射到他們的身上,而是射到了離他們不遠的地上,不過,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夜色已深,城內沒有地方安置,天亮之後,再請貴軍進城。」城頭上傳來了守軍的回話。
「你女乃女乃個熊的,再不打開城門,老子可要攻城了。」喊話的百夫長氣急敗壞地大聲喊道。
袁亨臉色非常難看,雖然他知道,守軍這麼做,也是完全合情理的,他們這支軍隊,行動詭秘,又是在這樣一個晚上,對方要是肯這麼容易打開城門,那才不正常,要是守城的是袁亨的部將,恐怕袁亨立刻就要撤了他的職。
但是,站在現在袁亨的立場上,那就是守軍的不對了。
看到單州城如此地「歡迎」他們,頓時,袁亨的軍隊像是炸了鍋,已經有的人拿出了自己的箭,想要將城頭上那些討厭的家伙都射下來,但是,被袁亨及時地制止住了。
下午吃過了飯,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早就餓了,連日來的奔波,早已經讓他們疲憊不堪,現在,又在這城下,受了一肚子的氣,所有的人,心里都在憋著一股無名火。
「後退兩里,原地休息。」袁亨說道︰「派兩個百人隊,到附近的村落里征集補給。」
現在,他們的騎兵,已經遠遠不是當初成吉思汗時期的騎兵,每人有兩匹以上的戰馬,一半以上的都是母馬,餓了,可以直接喝馬女乃,累了,就和自己的戰馬睡在一起,還可以取暖。現在,他們的騎兵,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
所以,讓士兵們暫時原地休息,至于他們的宵夜和明日的早餐,就只能從附近的村落里劫掠。
接到了命令的兩個百人隊,立刻興奮起來,被城頭的守軍壓抑起來的受傷的心靈,現在是需要發泄的,他們整隊,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袁亨靠在一棵大樹下,望著漫天的星光,腦海中卻不停地涌來各種想法,亂哄哄的,作為統軍的大將,他需要考慮很多事,而現在,他最擔心的,反而不再是那群窯廠的家伙們到哪里去了,而是傍晚時候,襲擊他們的那群騎兵,究竟是誰派來的?
如果真的是擴廓派來的,袁亨發誓,他絕對不會放過擴廓這個家伙,但是,如果要是擴廓的話,他在中午的時候,為何還要熱情地招待他們?
這群賊兵來去匆匆,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到底是誰?
他正在思緒混亂之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頓時,心中一驚。
「兀哈,帶一個千人隊,接應我們派出去的那兩個百人隊。」袁亨說道。
兀哈是他的副將,勇猛過人,派他去,就能夠確保無虞。
「是,袁將軍。」兀哈立刻答道,站起身來,集合了一個千人隊,快速出發。
看到這支隊伍離去,袁亨剛剛提起的心,才慢慢地放下,雖然他手下的戰士們都很累,但是,執行起任務來,都這麼堅決,而自己手下的將領,沒有半點猶豫,也沒有問他為什麼,只知道嚴格地服從命令,這就是精銳軍隊和烏合之眾的區別。
為何要再派個千人隊過去?袁亨自己也說不上來,按說,只籌集補給,兩個百人隊就足夠了,但是,若是那群賊兵們去而復來,恐怕,他就有麻煩了。
四周萬籟俱寂,只有不知名的蟲子的叫聲,異常清晰,反而顯得周圍更加寧靜,很多騎兵,等不到晚飯的到來,已經發出了鼾聲,風餐露宿,他們已經習慣了。
袁亨也合上了眼楮。
但是,沒過多久,他的眼楮,卻突然又睜開了,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而似乎地面,也傳來了不規則的顫動聲。
這種時候,這種聲音,只可能是自己派出的騎兵,出了狀況,這聲音,是馬匹混亂的腳步聲,是騎兵們的慘叫聲!
有情況!
「全軍,立刻集合!」袁亨大聲喊道。
隨著他的喊聲,一名執勤的哨兵,已經吹起了號角聲。
「嗚…嗚…」他們這聲音,讓單州城頭的守軍一陣顫抖,以為他們是要攻城。
「嘩啦,嘩啦。」士兵們立刻爬了起來,尋找自己的戰馬,快速地做著戰斗前的準備。
正在行動的時候,遠處,一匹戰馬,向這里馳來,一名渾身血跡斑斑的士兵,拼命地打著馬,似乎後面,有惡魔在跟著。
他來到了袁亨的前面,立刻從馬上跳下來,單膝已經跪地。
「袁將軍,我們中計了!」來人語氣很悲憤。
「怎麼回事?」袁亨問道,他已經認出來,這是兀哈帶去的一個千人隊里的一名百戶。雖然現在事發突然,但是,有了這個人回來,他就能知道很多,也便于他下一步的行動。
「我們奉命,前去幫助籌糧的軍隊,但是,剛剛走出了五里,就看到了幾具尸體,是我們的人。頓時,兀哈將軍,就知道情況不妙,我們接著向前走,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尸體,于是,兀哈將軍命令我們加速追趕,我們走到了一個岔路口,看到兩邊都有尸體,于是,分成了兩隊,分別想著兩條路上尋去,剛剛走出了兩里,就遭遇了一通箭雨,我們猝不及防之下,損失不小,接著,一支騎兵,就沖殺過來,我們不敢戀戰,拼死突圍,屬下先突出來了,趕回來報信。」
听著他的話,袁亨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遇上大麻煩了。
一個百人隊,被對方吃掉也就算了,傍晚的損失,也可以暫時先忍下了,但是,自己的一個千人隊,要是就這樣被對方吃掉,他是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自己派出的這個千人隊,兀哈犯了兵家大忌,不明情況,還分兵追擊,這五百人遭遇不測,那另外的五百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照這樣看來,若是自己不立刻去救援,恐怕凶多吉少。
窩囊,還真是窩囊,自從他們成軍以來,哪一次不是壓著對方打?什麼時候,他們吃過現在這樣的虧?越想,袁亨就越是氣憤,恨不得立刻就去救。
但是,這里面,明顯是有陷阱的,他們對這里不熟悉,現在,連敵人究竟是誰,也沒有模清楚,就這樣貿然出擊,恐怕再會中計。
領軍之將,越是遇到了復雜的情況,就越要冷靜!
袁亨不時地在提醒著自己,雖然此時他的軍隊已經憤怒了,但是,他還在遲疑著。
「將軍,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們兩萬騎兵,戰無不勝!」旁邊的一名萬戶說道。
雖然現在,他們已經不夠兩萬人了,但是,這依舊是一支強大的力量,哪怕就是陷入了埋伏,也有足夠的能力逃掉。
不過,袁亨還沒有下定決心。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了馬蹄聲,此時,月光正好皎潔,他們可以看到,是自己的人回來了,不過,他們是灰溜溜地回來的,他們的身後,還跟著無數敵人的騎兵!「全軍,出擊!」既然對方已經到了眼前,那要是再不打,袁亨都覺得沒資格再當這個統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