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些飛來的石塊來看,對方的投石車,也就幾十架而已,而現在,陳風的戰船上,一次,就能夠齊射近千枚彈丸。
想要對轟,那就來吧!
「玉寒,進船艙去吧,一會兒,動靜太大,會吵到你。」陳風向身邊的藍玉寒說道。
「風哥,要是城頭的守軍,能主動投降就好了。」藍玉寒突然說道︰「這戰火一起,傷亡的,都是我們漢人。」
漢人和漢人之間的爭斗,這是最不光彩的。
主動投降?有陳友諒在那里,看來,想要讓對方主動投降,那可不是容易的,所以,只有將他們打服了,那樣才可以。
陳風正在想著的時候,己方的船只,已經一字排開,做好了發射的準備。
所有的船只,都在等著信號。
當陳風所在的船只上,一顆紅色的煙花升起的時候,所有的船只,都開始點燃了碗口銃的捻子。
片刻之後,排山倒海的轟鳴聲,傳了出來。
到處,都是一片黑煙。
隨著這股黑煙,近千顆彈丸,飛向了對面。
那些出征回來的士兵,看到這黑煙,立刻就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那可是殺神的到來!
因此,本能上,他們立刻躲到了垛牆之下,即使這樣,也是不安全的。
幾個人想要向後跑,剛剛站起來,陳友諒的督戰隊,毫不留情地將他們砍翻在地,誰也不準後退!
而沒有見識過這場面的,也被發射時那巨大的轟鳴聲所震驚,而那股黑煙,仿佛就是地獄里出來的惡魔一樣。
那是什麼?他們沒有見過火器,不知道這碗口銃的厲害。
城頭上,頓時混亂起來。
陳風發怒了,後果很嚴重。
還好,這碗口銃,不是向他們發射的,不過,由于精度問題,一部分彈丸,落到了水面上,頓時,水面上濺起了無數的數尺高的水花。
也有的,砸到了城牆上,結實的城頭,居然發出了陣陣的顫抖。////
而少數正好砸到了城頭上的彈丸,砸進了士兵之中,所到之處,就是一片血海。
一名士兵,正好被砸中了**,但是上半身,還是有知覺的,他痛苦地慘叫著,同時在不斷地向前爬去,一直爬了一丈遠,才斷了氣。
最慘烈的,就是投石車的陣地。
雖然碗口銃的準頭很差,也還是至少有四成的彈丸,落到了投石車陣地上。
此時,他們的又一輪的彈丸,還沒有發射出去,對方的彈丸就從天而降了。
木制的投石車,被砸得稀爛,彈丸過後,這里已經成了一片廢墟,至于那些操作投石機的操作手,此時,也幾乎全部變成了肉泥。
這哪里是人力可為,這簡直就是上天之力。
只是這第一輪的射擊,就已經讓城頭的人,膽戰心驚了。
如果那些彈雨,向著自己發射過來,那麼,自己根本就沒有抵抗的余地。
腳下一軟,誰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後退去,但是,剛剛的督戰隊,又是那麼凶惡,誰要敢後退,肯定會被來一刀。
不過,就算是面對後面督戰隊的刀,也比這里面對那些從天而降的彈丸讓人能接受。
剛剛左貴的遭遇,又在他們眼前浮現,跟這個陳友諒,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
鄒普勝看著陳友諒,剛剛看到那些彈丸飛來的時候,鄒普勝其實也想躲避,但是,看到這陳友諒,就這樣一動不動,于是,他也只好做出一幅大無畏的樣子來。
彈雨過後,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向自己射來。
但是,若對方真的攻過來,己方能夠守住嗎?這個時候,就是連鄒普勝自己,都沒有了信心。
「弩機準備,弓箭手準備,他們很快就要上來了。」陳友諒說道。
他們能一直用火器攻擊嗎?陳友諒可不是這麼想的,他覺得,對方下一步,就該沖上來了。
只要他們再靠近一百步,己方城頭上的弩機,弓箭,都可以使用了。
對敵人的仁慈,那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在前世的時候,陳風對這句話體會得並不深,但是現在,陳風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如果這個時候就沖鋒,那麼,城頭的那些士兵,還在陳友諒的控制之下,那些遠程的防守兵器,會讓他手下的士卒死傷慘重。
所以,這個時候,是該給對方點厲害的顏色看看了。
其實,這麼做,還是一個目的,攻擊對方的心理防線!
當初落魄的大清朝,就是被外國人用艦炮轟開了國門的,而現在,自己這原始的戰船加火器,轟開漢陽的城門,也不是難事。
「目標,古樓東,準備第二次齊射。」陳風命令道。
碗口銃的裝填,依舊是很麻煩的,不過,陳風沒有讓船只掉頭,而是繼續使用剛剛一側的碗口銃。這里的水勢有些急,能夠保持現在的狀態,就已經很不錯了,要是調頭,恐怕會更浪費時間,而且,這麼多船只,想要從容地掉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城頭上的守軍,在戰栗之中等待著,要是對方再靠近一些,己方的弩機,就夠得著了,可是,他們偏偏就在射程之外,這讓城頭的守軍如坐針氈。
戰前的氣氛,是最緊張,最壓抑的。
望著那些戰船,陳友諒已經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到這場戰事結束,自己一定也要造火器,組建這樣的軍隊,尤其是在戰船上使用火器,威力會增大數倍。
現在,陳友諒的戰船,根本就不敢出來,只要一出,那肯定會像在太平城之外一樣,遭受到對方船只上的火器的打擊。
沒有過多久,他們就再次看到了那些戰船上,騰起了黑煙,那可怕的彈丸,又要飛過來了!
剛剛,那些彈丸明顯是向著己方的投石車陣地發射的,現在,投石車陣地已經被摧毀了,對方的目標,肯定就是城頭上的己方了!
守軍們顫抖著,本能上,他們想要後退,但是,想想後面的督戰隊,于是,他們又只能硬著頭皮堅持著,心中在不停地祈禱,希望那些彈丸,不要砸到自己的身上。
有的人的祈求靈驗了,彈丸離自己很遠,有的人卻沒有,尤其是古樓東這邊的城頭,彈雨飛過之後,城頭上就是一片狼藉。
陳風沒有使用散彈,還是整顆的彈丸,雖然那樣更有威力,但是,陳風不想造就太多的殺戮,他想要的,是從心理上徹底擊潰他們!
如果剛剛還有什麼僥幸,那麼,在這輪彈雨下來之後,鄒普勝就知道,面對著江面上的那些人的進攻,己方根本就無法力敵。
這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抵抗的,現在,他們最好的選擇,就是為了避免傷亡,將城頭上的守軍撤下來,但是,這樣以來,對方肯定會就勢攻上來,這城頭,肯定就守不住了。
守不住這里,那就意味著漢陽的失守。
只挨打,不還手,不是自己不想出手,而是已經出手了,卻立刻就被對方粉碎了,己方的投石車,哪怕有數百部,也不夠和對方對轟的。
鄒普勝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他望著身邊的陳友諒,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
陳友諒當然知道,己方的態勢很不利,但是,現在他除了堅守,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難道還能棄城而逃?
「繼續堅守陣地,違令者斬。」陳友諒很堅定,他的聲音,響徹整個城頭,現在,只能用這個高壓的手段了,對方來的人並不是很多,一會兒,攻城戰真的打起來之後,己方還是有希望成功的。
但是,士兵們沒有人會想堅持到最後,听到陳友諒的話,很多人的心就涼了。
從心里來說,既然當了兵,那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他們並不畏懼打仗,但是,卻不能只是這樣挨打,他們也不畏懼死亡,但是,現在這樣的死亡,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陳友諒,從來都沒有體恤過下層的士兵,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其實也是一個人,對于他來說,士兵,就是螻蟻一般的卑微的生命。
士兵們沉默著,仿佛被陳友諒的話鎮住了一樣,但是,這卻是爆發的前奏。尤其是,那些從太平回來的士兵,本來,就已經對陳友諒有了懷疑,而陳友諒殺了左貴,更是讓他們寒心,現在,他們心里面,已經沒有半點忠心。
對方的碗口銃的射擊,才僅僅是一個開始,天知道對方能夠發射多少次。
說不定,對方不用攻城,就能夠把城頭上的人全部干掉了,這樣的死亡,沒有任何價值。
當那些黑煙,又一次出現的時候,士兵們的憤怒,終于徹底爆發了。
沒有人听命令,幾名士兵就在剛剛看到這些煙霧的時候,立刻拔腿向後跑。
陳友諒帶來的二百人,都當了督戰隊,但是,這城牆數里之長,他們分散在這城牆之上,彼此之間,都有很大的空隙,這幾個人,瞄準了空隙之間的機會,拔腿就跑。
他們的十夫長,也沒有給他們命令,因為,剛剛的時候,十夫長已經被砸死了。附近的督戰隊看到,立刻趕了過來,但是,還沒有跑到這里,這幾個人,就已經跑下了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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