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百花樓推出了一場新的戲劇,叫做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只演出了第一場,就已經在揚州引起了轟動,他們接下來一個月內的幾場演出,都已經被名流預定了。」小翠撅著嘴,向藍玉寒說道。
藍玉寒沒有說話,手放在古箏上,那首笑傲江湖曲,再次被彈了出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由商調轉宮調的一瞬間,只听到 的一聲,一根琴弦,被彈斷了,藍玉寒的手上,已經多了一個針眼大的傷口,那是剛才琴弦斷了的時候,崩到了手指上的。
「小姐…」小翠說道。
「我沒事。」藍玉寒眼中露出了一股不服輸的神色︰「我們再去求施先生。」
「小姐,那個施先生,恐怕還是不會見我們的,您如此欣賞這首笑傲江湖曲,倒不如,我們再去找那個羊肉串的伙計,說不定,他還有其他更多的曲子,只是那位山中高人性格古怪,不願意讓那個伙計透露出來啊?」小翠說道。
再去找那個伙計?藍玉寒腦海里猶豫了一下。再想起這首笑傲江湖曲,的確是非常與眾不同,如果還有類似的佳作的話,倒是也能夠湊出一部有轟動效應的表演來。
其實,藍玉寒有很多想法,但是,那些都又被她否定了,因為,那些都不夠完全壓過百花樓,壓過薛婉瑜。
煙雨樓在逐漸地走下坡路,她必須要有一部足夠的轟動的大戲,才能夠把那些流失的客人們吸引回來。
不動則已,一動,就要石破驚天,徹底擊敗百花樓,奪回主動權。
………
搬了新家,一般來說,第一天都會因為興奮而睡不著。
柳四娘就是這樣。
本來,貧窮一輩子已經習慣了,作為下人,給別人干活,也已經是習慣了的。哪怕是在陳家的時候住在外院的柴房里,或者被趕到了鹽場旁邊的破房子里,柳四娘都是逆來順受,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爭取些什麼,風兒就是她最大的依靠,陳家沒有給風兒名分,但是,自己能夠有這樣一個兒子,就已經完全滿足了。
而現在,這個兒子,給她帶來了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他們居然自己盤下了一間店鋪,可以做自家的生意,還有一個遮風擋雨的自家的小屋,自家的院子,雖然賣身契還在陳家,不過,陳家仿佛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連每個月半吊錢的例銀,也照樣發給了柳四娘。
由于只有一間臥室,所以,柳四娘和韓家兩姐妹,擠在了那張床上,至于陳風,待顧客離去之後,將幾張桌子拼湊到一塊兒,然後放上被褥,就可以算是一張床了。
在天黑的時候,陳風就已經這樣拼湊好了自己睡覺的地方,當然,對于陳風來說,這里並不是他晚上的安樂窩,他睡覺的地方,在院子中間的那棵大樹上。
雖然床上更舒服,不過,陳風也知道,練武,是沒有退路的,必須要一直向前。
在這里的第一天,聞著還沒有散去的灌湯包的味道,柳四娘久久無法平靜自己的內心,听著身邊的韓家兩姐妹睡熟了,甚至想到,這兩個姐妹,要是其中一個,嫁給了風兒,其實也就行了,這兩個都聰明伶俐,又肯干活兒,長得還都不錯。
正想著,卻看到外面的院子里,似乎有一道人影閃過。
有賊?柳四娘猛地坐了起來,卻看到,那個人影,飛快地上了樹,那動作的靈敏程度,簡直就是連貓都自嘆不如。
誰?柳四娘心中一個咯 ,這里是她的新家,她自然地升起了一種保護的**,尤其是,風兒的安危,更加讓她惦記,不過,她雖然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同樣也知道,來人身手如此敏捷,她這個沒有任何武功的人,肯定不是對手,所以,她只是慢慢地下了床,向外面移動,希望能夠看個究竟,如果對方不傷害風兒,只是來偷東西的話,那就算了。
柳四娘不知道,在她慢慢地向外走的時候,身後,那兩個還在睡著的韓家姐妹,卻同時也睜開了眼楮,相視一笑。
她們已經听出來了,那是陳風又要跑到樹上練功去了,一直以來,陳風練功的事情,都沒有和柳四娘說過,現在,柳四娘終于發現了,自己的兒子,成了武林高手了。
就是韓家姐妹兩人,也不能保證像陳風那樣迅速地上樹,陳風武功進步之快,大大地出乎了她們的意料,更加讓她們,尤其是韓雪心中動了一定要練習這種武功的沖動。
打開了門縫,柳四娘向著外面望去,身後,兩雙眼楮也在望著柳四娘。
今天是滿月,月光柔和地灑在揚州城內,清冷寂靜,同時,外面的一切也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那棵蒼天古樹上,樹枝在輕微地顫動著,一個身影,仿佛一只靈活的猴子一樣,向著樹梢走去。
柳四娘雖然年過四十,但是,並不眼花,而且,十六年在一起,背影早已經熟悉,那個人,正是她的風兒!
風兒,怎麼會爬上樹去了?糟糕!肯定是得了夢行癥!
柳四娘只是在年輕的時候,听到人說過夢行癥,這是一種可怕的病,得病的人在睡夢中,會突然起來,做出各種各樣的事情,有的是在現實中根本就辦不到的,比如說風兒從來都不會爬樹。而做夢的人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也就不知道這些動作的危險性,但是,雖然危險,也不能把他叫醒,否則,一旦叫醒,就會把人的魂魄嚇飛,魂魄沒了,那人就會死了。
沒想到,風兒居然染了這種病。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看著風兒走到了顫悠悠的樹梢上,接著坐了下去。本能上,她想沖出去,又害怕會驚醒風兒,而這樣的話,又怕風兒會掉下去。
怎麼辦?柳四娘感覺到有些心慌了。
「嘎吱,嘎吱。」後面的床上,響起了一個聲音,柳四娘一回頭,就看到韓雪起床了。
「小雪,輕聲一點,你要干什麼?」
「這大半夜的,還能干什麼,當然是去如廁了。」韓雪一邊揉著眼,一邊說道,走了兩步,她才反應過來,問道︰「四娘,你在這里干什麼?」
「我…」柳四娘不知道怎麼說了,能說看到風兒得了夢游癥了嗎?她也來不及說了,還沒有等她說完,韓雪已經推開了門。
柳四娘伸出了胳膊,及時拉住了韓雪︰「小雪,不要出聲,風兒在外面。」
「在哪里?」韓雪問道。
柳四娘听著韓雪的高音量,嚇了一跳,這個不知深淺的丫頭,可別驚醒了自己的風兒。
她抬頭向上看去,這才發現,那棵古樹上,什麼都沒有了,風兒呢?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不可能。
柳四娘沒有顧得上搭理韓雪,快走幾步,出了臥室,來到院子里。
這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再向前走幾步,來到前面的店鋪里,還沒有走到門口,就听到里面傳來了打呼聲,是風兒的聲音。
看著疑惑的柳四娘,韓雪更加疑惑了︰「四娘,到底怎麼了?」
「沒事,什麼事也沒有,你如廁之後,就回來睡吧。」柳四娘說著,回了房間。
陳風听著柳四娘遠去的腳步聲,像是做賊一樣,他怪自己太大意了,只顧注意到外面有沒有更夫,有沒有巡邏的士兵,畢竟這里是在城內。但是,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姆媽還沒有睡呢。
還多虧了韓雪,如果不是她,引開了姆媽的注意力,他就不能這麼快地跑回來,不過,不知道韓雪,是不是知道自己跑出來了啊?
風哥,你跑得還真快,韓雪一邊向著茅房走去,一邊想到,上山容易下山難,上樹容易下樹難,因為頭是在上面的,上樹的時候,頭向上看,知道哪里是著力的點,但是下樹的時候,又不能直接跳下來,頭得向下看,哪里能夠蹬得踏實。如果是常攀登的大樹,那麼,樹杈的位置都清楚,這還可以。而這里,是他們住進來的第一天,陳風都能夠這麼快地爬下來,不對,應該叫做是跑下來,那就非常難得了。
這一個小插曲,讓陳風晚運功了一個時辰,一直到了三更天,听著姆媽等人已經睡去了的聲音,這才慢慢地出來,再次上樹去修煉彭和尚傳授給自己的武功。
這第二層,是在樹上修煉,那到了第三層,究竟是在地下,還是在水里?
彭和尚留給自己的藥丸也不多了,看來,得按照他給的配方,再次配些藥丸了。怎麼感覺和煉肚子里有個轉輪的那個武功有些類似?
天沒亮的時候,陳風就很自覺地從樹上回到了自己的那些桌子並成的大床上。
不過,等到陳風起來之後,卻發現,姆媽不見了。
「小雪,姆媽呢?」陳風向小雪問道。
「四娘很早就出去了,听說是到城外的大明寺去了。」韓雪說道。
大明寺?陳風詫異︰「姆媽到大明寺去干什麼?」
「還不是為了某人啊。」韓雪說著,語調里,卻有另一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