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拯救現在元朝的形勢,那麼,月兌月兌大人就必須重新進入權力中樞。當初因病辭相,是一種不得已的方式,也是一招錯誤的棋子。
現在,月兌月兌大人已經進入了東宮,成為了太傅。不過,還得幫月兌月兌大人,讓別兒怯不花等人,在皇上面前失勢才行。
雖然是儒學大師,講究中庸之道,但是,吳行可作為月兌月兌最倚重的幕僚,也知道審時度勢,必須要扳倒別兒怯不花一伙才行。
月兌月兌大人到東宮去了,天黑才會回來。吳行可在太傅府上走來走去,希望能夠想出一些辦法,就在這時,聞到了一股香味。
這種香味,從來都沒有聞到過,似乎是烤全羊。但是,又沒有烤全羊特有的羶氣。四處飄香,究竟是什麼?
吳行可的食指微微顫抖,在月兌月兌的府上,吳行可也是人人尊敬的吳先生。所以,他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繞過走廊,來到了香味傳出的地方。
一進門,就看到靠著窗戶的地方,一個馬槽一樣的東西,正在不停地冒出煙來。上面,是一排竹簽穿著的東西,香味就是從那上面發出來的。因為不停地有煙冒出來,所以,才選擇了在臨窗的位置。也正是如此,香味才隨之飄得更遠。
這個東西的前面,有一個身影在忙碌著,從衣著上看,並不是府上下人。手指在不停地翻動,從動作上看,應該是個溫婉的女子。
「吳老先生,過來坐吧!」就在這時,吳行可听到了旁邊發出一個聲音。他扭頭一看,原來是敏敏!
糟糕,剛剛光顧著盯著那個食物看了,沒有看到,郡主居然就在旁邊坐著了。還有,坐在郡主旁邊的那個人是誰?
此時兩人,手里都在拿著東西,那個用竹簽穿著的東西,已經被咬掉了一半,另一個人的嘴里,似乎還在發出滋滋的聲音。
在陳風烤好了第一爐,三十多串之後,給了敏敏。正打算再烤第二波,卻被敏敏叫著坐到了廚房內的配菜的桌子前。韓雪及時地接了過來,繼續給他們烤羊肉串。
就這樣,敏敏和陳風,一同坐著,吃了兩串,就看到了推門進來的吳行可。
吳行可進門之後,直盯著羊肉串看,沒有發現他們。直到敏敏叫了一聲,吳行可才回過神來。
在下人面前,自己露出這幅想吃的神態也就算了,而在敏敏面前表現出這幅樣子,吳行可頓時覺得,老臉有些掛不住啊。
「敏敏郡主,老夫不知,原來您也在這里,這位兄弟是?」
「在下陳風,是從揚州過來的,敢問老先生,可否是與方鳳、謝翱、吳思齊等名儒齊名的吳直方吳老先生?」陳風拱了拱拳說道。
熟讀史書,陳風早就知道,月兌月兌能夠在元末的歷史上成為幾乎要力挽狂瀾的人,絕對離不開一個在他身邊出謀劃策的幕僚,一個他從小就開始灌輸儒家思想的吳直方。包括在鏟除伯顏的過程中,吳直方都是堅定的支持者。
听到敏敏喊吳老先生,陳風就知道,十有**,就是這位吳直方,字行可。
听到陳風這麼一說,吳行可老臉露出了笑容,這位揚州來的小兄弟,居然都知道自己的名諱?不過,听到陳風兩個字,吳行可想起了月兌月兌去揚州的經歷,也就知道這個陳風,就是救過敏敏的那個風少俠。
「風少俠少年英雄,老夫如今已經老了。」吳行可說道。
「吳老先生,請坐。」陳風說著,將旁邊的兩串羊肉串遞了過來,繼續說道︰「這是小人的獨門手藝,請吳老先生嘗嘗。」
吳行可來這里,就是被這股味道吸引過來的。現在,看到這東西就在自己的眼前,聞著烤焦了的香味,喉頭里咽了一下吐沫,說道︰「好,那老夫就嘗一嘗。」
用嘴一咬,外焦里女敕,肥瘦混雜,肥肉流油,滿嘴的肉香,妙不可言。
這嘗了第一口,就再也忍不住了,沒有了剛才的那種儒雅,甚至不顧胡子也沾上了油,大口地嚼了起來。
一邊嚼,一邊嘴里說著︰「不錯,味道不錯。」而且,眼神還似乎有意無意地向旁邊放羊肉串的盤子瞄去,似乎敏敏郡主拿起一串來,都牽動了他的心。
不過,很快,韓雪就將剛剛烤好的三十多串,拿了上來。
「要是再有點酒,就著就好了。」吳行可說道。
肉和酒,是天生一對。
敏敏一揮手,旁邊的廚房管事的坑飪立刻會意,啟封了一壇老酒。
廚房里其余的閑雜人,已經慢慢地出去了,現在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他們也都準備齊全了晚上的飯菜,這個時候,還是需要有眼色的。
北方豪爽,南方溫婉,這都是和氣候有關系的,現在,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刮起了北風,听著風聲,喝著入肚溫和的小酒,吃著烤羊肉串,這滋味,妙不可言。
「吳老先生听口音,應該是江浙人士吧?」陳風問道,其實,他早就知道了,現在一問,當然一個準。
「是啊,不過,老夫在青年時,就來到了大都。」吳行可說道︰「轉眼間,幾十年的光陰,就過去了。」
「吳老先生就是朝廷的中流砥柱,當初的更化,更是讓整個江南士人拍手稱快。月兌月兌大人在這件事上,做得太讓人高興了,吳老先生也在這上面,盡了不少力啊。」陳風說道。
罷黜了伯顏之後,月兌月兌成了丞相,在他的大力支持下,元朝開始了改變歧視漢人的政策,恢復了科舉,許多漢人都重新開始為官,這一系列的舉動,被稱為更化,而這更化,吳行可幾乎就是總設計師。
史書上說,國有大事、上命,必定于公,公亦慨然以澤被斯民為己任,有知無不言,言之丞相無不行,天下翕然,比後至元之治于前至元,公之功居多。這個公,就是吳行可。也就是只要吳行可說的,月兌月兌幾乎都照辦了。
飯桌上,就是能拉近雙方關系的。陳風的這些話,雖然有些溜虛,但是,其中也有很大的事實成分在里面。所以,陳風的這些話,說得吳行可非常高興。
這也是贊賞月兌月兌大人的話,因此,敏敏听了也非常中听。
至于一旁還在燒烤的韓雪,早已經對于陳風的話習以為常了,有的時候,陳風的話也是不可信的,所以,她倒是沒什麼感覺。
陳風看著吳行可的臉色,開始很高興,但是,隨後憂色卻上來了。
能夠讓吳行可擔憂的,只有一件事了。
陳風在來的時候,一直都在想著,辦完事了,趕緊回去,盡量少和大都的人接觸。但是,來了這里,喝了幾盞小酒,頭腦一熱,就沒控制住自己。
「在大都城內,到太傅府之前,我看到了一隊人馬,阿速衛親軍護衛,八匹馬拉的大車,排場真是不錯,在下鄉野之人,也沒有見到過,上次月兌月兌大人在揚州城,也沒有見到這麼大排場。」
陳風這麼一說,就看到吳行可的臉上變得更難看。那些人,吳行可自然知道,那就是別兒怯不花的手下。他當了朝廷的中書右丞相,自己感覺到很威風,就調動了阿速衛親軍為他出入護衛,還乘坐八匹馬拉的大車。很有一種小人得道的感覺。
吳行可想起自己剛才的心事,就是如何替月兌月兌大人,扳倒這些對朝廷不利的人。
位高權重者,自己看起來似乎很正派,而那些清除絆腳石的工作,都是靠下面的人去做的。吳行可崇尚中庸之道,但是,對于朝廷高層的權力斗爭,也知道,這是絕對不能留情的,月兌月兌大人若是失勢,他也肯定會遭到清算。
上次,吳行可教育月兌月兌要忠君,這是吳行可的一個原則,但是,對于同為臣子中的奸臣,那就沒那麼好相與的了。
再說,清除奸臣,本來就是身為臣子的一個本分。
但是,現在的別兒怯不花,還是深受皇上器重的,否則,也不會成了中書右丞相。
雖然喝多了酒,吳行可依舊是知道輕重的。對于初次見面的人來說,哪怕是再親切,兩人好到了要穿一條褲子,不該說的事情,仍然不能說。
雖然嘴上沒有說,但是,臉上卻依舊表露了出來。
「那是別兒怯不花的,他身為朝廷要官,平時不知約束自己的行為,根本就不配做丞相。」敏敏倒是沒有吳行可考慮得那麼多,對別兒怯不花的不滿,表露無疑。
「像月兌月兌大人這樣的好官,朝廷再無第二個人,」陳風說道︰「不過皇上忠奸自辨,月兌月兌大人,這不是再次受到重用了嗎?」
陳風說完,若無其事地隨口問道︰「剛才在來之前,遠遠看到了中心閣的北部,有一座宏偉的宅院,看那樣子,似乎比皇城還要高吧?」
言者無心,听者有意,或者言者和听者都有意,陳風的這句話說完,頓時在吳行可的腦海里,如電光火花,醍醐灌頂;又如同初春雨水,滋潤大地。吳行可腦海中,一計忽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