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深圳 1.夜班查獲了五名賣淫女

作者 ︰ 麻城老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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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夜班查獲了五名賣婬女

治安巡邏大隊這個機構有必要詳細介紹一番,因為它的隸屬關系很復雜。首先金橋村治安巡邏大隊是由金橋村治保委員會組建和管理。如人員編制,工資福利等等,都是由金橋村治保委員會決定,這個性質接近護村隊,但在金橋村的管轄範圍內發生的一些民事甚至刑事案件首先由治安巡邏大隊處理,無法處理的再上交金橋派出所。轄區內的工廠企業有突發事情一般都上報治安巡邏大隊,也有直接向派出所報警的,如事態嚴重,派出所會直接出警,如事情不大,派出所就讓治安巡邏大隊處理。派出所也有巡邏隊,人員編制沒有什麼具體的要求,大多是通過關系進去。像我通過夏至搭上治保主任一樣。治安巡邏大隊又受派出所的管理和支配,還要協助派出所的一些行動,所以治安巡邏大隊是受金橋村委治保會和派出所的多重領導,實質上也就從護村隊提升到治安輔警的性質,而且權限的概念模糊。可以隨便對人和物進行檢和問詢、搜、扣壓、審訊處理。尤其是在三無人員和車輛的查扣上表現突出。盡管在隊部治安條例中規定搜查問必訊須是兩名以上的治安人員,且必須在正式干警的帶領下進行,但規定與具體實施是兩碼事。如我在崗亭上班,遇到可疑人和事總是單獨進行盤問和搜查,這當然是在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事態一人把握不住時才向隊部值班室報告,這也給了我極大的權限和個人發揮的空間。

金橋派出所轄金橋、金河兩個村,統計的外來人員已有十六萬多人。而派出所只有十多名正式干警,客觀上是忙不過來。輔助的有戶管員和巡邏隊,戶管員有十多人配合內勤,巡邏隊有二十多人,主要負責廣深公路的路面巡邏。而工業區商業區居居區的治安則依賴我們治安巡邏大隊。許多治安巡邏大隊無權受理和處理的事務,派出所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他們實在是忙不過來。

工業區的工廠企業商戶每年都向金橋村委交納治安管理費,說句不好听的話就是保護費。也有臨時機構如建築安裝行業,做完工程就走。有一個建築隊包工頭不識時務,在我們隊長的兒子周歲慶典時沒有送禮,第二天治安巡邏大隊清查三無,將這位建築包工頭的手下工人約有二十多人全部抓了起來,當時他們正在搞澆灌施工。結果可想而知,材料浪費了,正在施工的項目報廢了重新做。另外每人還罰款二百元才放人,治安巡邏隊長在工業區的地位由此可想而知了。

這次隊長的酒吧開業,一定是非常隆重,晚上上班我特意問了組長曾鳴。曾鳴說發了很多請柬,隊長這次收的彩禮足夠他享用幾年,還是當官的好呵,不管是大官小官,都有油水可撈。

曾鳴發了一番感慨,又喝了我孝敬他的金紅牛飲料,吩咐我上班時不要打瞌睡,注意安全,然後騎著本田摩托車疾馳而去。

我盤算著要撈點外塊,以應付隊長酒吧開業的禮金。其實,其他的隊員已經開始實施行動了。像今天上,組長曾鳴剛走不久,巡邏一組的雷金明和另一名隊員就在崗亭左側邊已棄置不用的進出口通道處,攔截盤查了五個女人。我循聲過去,協助他倆將人帶到崗亭里搜查詢問。

這五個女人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工薪族,她們都面容姣好,衣著暴露,神態妖冶。而且她們都沒帶身份證和暫住證,她們攜帶的小包里除了化妝品,錢幣,還有安全套及避孕藥物。她們自稱在松崗的某家大酒店上班,到金橋村來是因為一個朋友過生日,她們一起聚聚慶賀一下,又嬌聲嬌氣地和我們套近乎,求我們放她們走。

雷金明既是組長,自然是老治安,見多識廣。見幾個女人糾纏不休,就變了臉色,喝道:吵什麼?沒有證件就統統帶回去,派出所押運三無人員的車還在隊部等著呢,正好把你們幾個帶回去湊數。

一個好像是領頭的女人掏出手機要打電話,被雷金明一把拽過手機,查她的購機發票,女人沒有,雷金明淡淡地說:沒有購機發票就是來路不明,暫且扣下,你找到了發票再來拿吧。

幾個女人見勢不妙,這才驚慌起來,有兩個開始低頭哭泣。這時一個開出租面包車的司機走了過來,老遠就和雷金明打招呼,走近後說這幾個女人和他是老鄉,求雷金明賣他一個面子,放她們走,明天請我們上酒店去喝酒。

雷金明問那個領頭的女人:他真的是你們的老鄉?

那個女人也是久歷江湖,見風使舵,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雷金明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下,說:既然你們是老鄉,我就通融一下吧,讓他去把你們的證件和手機發票拿來,我就放你們走。

雷金明說完就離開崗亭,走到崗亭前面的人行道上吸煙,另一名隊員沖我使了個眼意,我跟著他來到雷金明身邊,雷金明給了我一支香煙,然後無話找話地問我在崗亭干得怎麼樣,累不累之類的閑話。

我們閑談了七八分鐘,那個面包車出租司機就在崗亭門口叫著雷金明。雷金明一揮手,帶著我和另一個隊員走了過去。面包車司機大聲說:兄弟,這幾個妹子真的是我的老鄉。她們的身份證都壓在酒店里,這次到金橋來是給一個朋友過生日。那個朋友就是大名鼎鼎的龍哥。兄弟你也認識的,就賣我和龍哥一個面子好不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大家都不容易,請兄弟高抬貴手,放了她們,明天我請你們吃飯。

雷金明隔著崗亭的鐵柵門看了幾個女人一眼,問道:你們真的是龍哥的朋友?

幾個女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是。

雷金明一副為難的樣子,罵罵咧咧地說:他媽的,今晚上到哪里去抓三無人員呢。派出所的車還等著要人呢,你們趕快走吧。要不然被別的弟兄抓住了就沒有我這樣好說話的。

那個出租司機拉開鐵柵欄門,對五個女人說道:還不快走。

五個女人頓時逃也似地走了。

我隱隱約約地想到了某些事情,但又不敢肯定。幾個人站在崗亭外,你望著我,我看著他,一時然無語。

雷金明咳了一聲,出租司機的眼楮四處看了一下,才低聲對雷金明說了幾句話。雷金明點了點頭,從出租車司機手中接過三張百元鈔票,裝在口袋里,出租司機又轉身給了一百五十元給我,附在我耳邊悄聲說:我的女老鄉們給了六百元保釋金,我們四人平分,以後還請兄弟多多照顧、合作。

我不敢看雷金明和另一個隊員的眼楮,低頭將錢放在褲袋里。

雷金明又吸著一支煙,對面包車司機說:你和龍哥擔保的那幾個女老鄉,有沒有收她們的錢。

我猛吃一驚,心狂跳起來,搞不楚雷金明這話是什麼意思。

面包車司機笑著說:兄弟哪里的話,我怎麼敢收她們的錢呢。

那你有沒有拿錢給我們?雷金明又問。

沒有,沒有。我平白無故地拿錢給兄弟干嘛,兄弟又不缺錢花。面包車司機回答著。

雷金明又問我:你有沒有收那幾個女人的錢,放後放她們走。

我被雷金明弄迷糊了,急忙說:我沒有收那幾個女人的錢。心中想道:我的確沒有收那個女人的錢,錢是面包車司機給的,我又沒找他要,人是你雷金明查的,扣的,也是你放的。你也拿了面包車司機的錢,還裝模作樣地問我。

雷金明淡淡地說:我們都沒有收女人的錢,也沒有找她們要,是吧。

嗯,是的。我月兌口而出。

雷金明說:那好吧!今這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說完就啟動摩托車,帶著另一名隊員走了。

面包車司機又低聲對我說:兄弟,你看雷組長辦事多精明,學著點。

面包車司機走後,我老半天才回過神來,細細地回味了剛才的那一幕,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第二天中午當班時,一個從上南方向過來的摩托車拉客仔竟然停在崗亭背面收錢。他媽的太猖狂了,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正當他啟動摩托車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疾沖過去,拔了他的車鑰匙,又叫住了那個他拉的那個乘客。

乘客老實地供認了自已是乘客,對方是摩的載客,從上南到金橋工業區,車費是十元錢。我讓他走了,然後讓拉客仔將摩托車推到崗亭前。

拉客仔不斷地討饒,求我放了他的車,又拿出二百元錢要塞給我,我自然不敢直接收他的錢。還好路口有一位我熟識的拉客仔,就是昨天陳蓉來崗亭時,那個給我買金紅牛飲料和西瓜的人。他也看出了苗頭,將車停在路邊,慢騰騰地走了過來。

我扳著臉,一本正經地給剛剛抓住的拉客仔上課:非法營運擾亂了營運市場的正常秩序,屬于取締打擊的對象,你竟然猖狂地在我面前進行收費交易。車扣了,人也要扣。

這個倒霉的拉客仔對著我苦苦哀求,讓我高抬貴手,私下處理好了,不要扣車扣人,他一家子就指望著他拉客掙錢呢!

正在鬧騰著,路口的那個拉客仔來了,我轉身走到一邊,佯裝抽煙,實則是給他們倆個談話的機會。大約三分鐘後,路口的那個拉客仔走到我的面前說:兄弟,這是我的一個老鄉,你就放過他吧!

放過他,我站在這里那不成了擺設。我慢悠悠地說,心中猜想這事一定是成功了。

不是的,兄弟,他真的是我老鄉,他的老婆因身體不好被廠里炒了魷魚,失業了,小孩又在上學,車扣了他一家連飯都沒得吃的。這樣吧,放了他,上我請你和你們的隊長吃飯,行嗎?

你小子不要拿隊長來壓我,不過他的情況如屬實,就暫且原諒他這一回。我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遞給那個倒霉蛋,一擺手,他如遇大赦,急匆匆地騎上車跑了。

我慢慢地踱進崗亭,在衛生間痛快淋灕地撒了一泡尿。然後出來在電風扇前快活地吹著風。

路口的拉客仔進來了,先是諂媚地一笑,然後將一張百元鈔票塞進我的褲袋里,我喝道:干什麼?什麼意思?

拉客仔哈哈一笑道:兄弟,我給你撓癢呢。

我扳著臉說:上班時間,不準會客,知道嗎。

知道,知道。拉客仔點頭哈腰地又笑了一下,匆匆地向路口走去。

我知道他收了那人的二百元錢,一百元給我,他自己也拿了一百元,合作雙贏嘛。

我又抽著一支煙,然後閉目養神。

隊長的酒吧正式開業了,名字叫做夏威夷酒吧,名字很浪漫,很有異國情調。其場面之隆重,讓我大開眼界。

隊部除了值班的老黃和巡邏一組外,其余的巡邏二組、三組、伏擊組、崗亭組,全體著黑衣服,墨鏡,在酒吧門口兩側整齊排列,雙手後背成跨立姿勢。我不知道隊長這麼做是炫耀他在工業區的地位,還是在震懾那些意欲搗亂的小混混或俗稱爛崽的人。總之我不喜歡這種形式,但又有些羨慕,甚至夢想日後自已出人頭地時也能有這樣的排場。

參加開業慶典的人很多,一批批地進去,又一批批地出來。我奉上紅包時,隊長的眼神瞟了我一下,然後又接著去瞟下一個人,像點數似地。隊長的身邊坐著一個人,上穿紅白相間的拉鏈運動衫,頸部下面的拉鏈敞開約六七寸的空隙,每接一個紅包,就塞進拉鏈里,塞得腰月復部像一個即將臨盆的產婦,身後邊站著兩名本地男青年,神色淡漠。

我和崗亭組的隊友們在酒吧里的小桌子邊坐下,小桌圓形,直徑不足一米,大理石桌面,每張小桌邊圍著四張小圓椅,桌上用瓷盤盛著開心果、瓜子、葡萄干、魷魚絲、西瓜片等。還有小瓶的啤酒飲料。我們四人圍著桌子盡情地喝著吃著,看著叫著。酒吧的一側有音樂台,台前有兩個一米五高的圓柱形舞台,直徑也就一米的樣子,台上兩個濃妝艷抹的女郎,穿著三點式,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的士高的樂曲聲,瘋狂地扭動著。舞池里的男女也在瘋狂地舞動。整個酒吧里如沸騰的開水,呼嘯似海,讓我昏昏沉沉地找不著北。

很不習慣這樣的場景,扯著喉嚨和同事們說我喝多了,要回去睡覺。另三名隊員也同意,就起來想走,結果被酒吧的服務員拉住,在收銀處結算消費時,我們四人都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原來每張圓桌的四個座位收費120元,每個座位收費30元,不管你消費沒有。小瓶啤酒也比外面市場價高出一倍,魷魚絲開心果每碟30元,瓜子花生米西瓜片每碟20元,如此結算下來,我們每人又多掏了一百多元。

出了酒吧被涼風一吹,清醒了一些,模模空空的口袋,有些失落和無奈。一位隊員深有感觸地說:深圳這個鬼地方,真他媽的……隊長真的是生財有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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