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禁閉室的瞬間,李思揚有些吃驚,不僅僅是北寰辰沒在里面,還因為這個禁閉室實在是超出想象,她一開始以為關禁閉,就跟她上次被禁足在臥室里差不多,雖然北寰瑾跟他描述過禁閉室有多恐怖,比如北寰瑾說,那地方小得動都不能動,李思揚還以為這是一種夸張的修辭手法。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琳姐姐,我哥呢?」
簡琳搖頭︰「瑾少爺,恕我不能相告。」
簡琳的意思很明白,她是知道的,只是不能說。
北寰瑾打北寰辰電話,一直是關機狀態。
「我去問爺爺。」北寰瑾跑出地下室,去北寰天熙書房,被告知北寰天熙在正廳,他又往正廳跑。
六點二十多分,已經超過平時晚餐時間。
正廳,楓和世禹都在,晚餐剛剛擺開,小提琴樂如同往常一樣輕緩悠揚。
「爺爺,我哥呢?」面對北寰天熙,北寰瑾第一次不那麼畏畏縮縮,「我哥不在禁閉室,他在哪?」
簡琳來拉北寰瑾︰「瑾少爺,你先坐下。」
北寰瑾不動,簡琳勸說著用力把人按到座位上。
李思揚也坐下。
北寰天熙清了一下喉嚨,說︰「小辰他,我送出國了。」
出人意料的答案,在座的所有人都露出驚訝。
「你們不用再聯系他,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我都讓人更改過,你們聯系不上,他能不能回來,取決于你們。」
「……」
「如果你們的表現達到我的要求,我可以讓他一年之內回來,反之,我保證他三年都回不來,特別是你——」北寰天熙看向北寰瑾,「小謹,你在學校的成績一直很好,我希望你能保持。」
北寰瑾的雙手在桌子底下握成拳頭,臉色蒼白,北寰天熙短短幾句話,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簡直就是要挾。
北寰天熙︰「好消息是,小謹,你可以給你哥寫信。」
北寰瑾倏然抬頭,看了看北寰天熙,又馬上把頭垂下。
「我可以保證你的信會到辰手里,但我不保證會有回信,好了。」北寰天熙站起來,「關于辰的事,我的話說完了,最後強調一次,我不希望有誰再向我,或簡琳,或任何一個你們覺得有可能知道辰消息的人,打听辰的任何消息,明白了嗎?」
北寰天熙吐字清楚,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達出不容違逆的家長權威,他嚴厲的視線掃過在坐的每一個人,似乎在確認他們有沒有將他的話給听進去。
「簡琳,待會,讓楊姐單獨送一份晚餐到我書房。」
「好的先生。」
……
北寰天熙離席之後,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良久,北寰瑾低聲︰「琳姐姐,我哥他——」話說到一半,因為北寰天熙臨走前強調的話,驀然咬唇。
簡琳嘆了一口氣,說︰「瑾少爺,請你相信,先生是不會害辰少爺的,先生說那樣的話,只是希望辰少爺的事不會對你們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先生希望辰少爺不在的這段時間,大家都能做好自己的事。」
「……是這樣嗎?」
「當然,小謹好好的,辰少爺也會好好的。」
這一頓晚餐,所有人都沒吃多少,北寰瑾更是一口也沒吃。
晚餐結束,李思揚回房,走廊里的時候,北寰世禹跟上來︰「思揚,你還好嗎?」
「我沒事。」李思揚皺了一會眉頭,說,「世禹,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不明白辰為什麼會有那樣瘋狂的舉動,不明白辰現在到底在哪里,不明白爺爺為什麼一聲不響把人送出國……
她有很多不明白,她覺得腦子里亂糟糟的沒有一絲頭緒。
認真想了一會,說︰「北寰楓一定知道什麼。」
北寰世禹陪李思揚去找北寰楓,北寰瑾正好也找北寰楓,在北寰楓臥室里。
進去之後,北寰世禹把門反鎖了。
北寰楓坐在躺椅里,他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李思揚︰「北寰楓,就算你不知道辰現在在哪里,怎麼樣了,至少知道為什麼吧?」
在李思揚和北寰瑾堅持不懈的詢問下,北寰楓說︰「如果一定需要個理由,那麼就是辰和秦傾的事,他在那件事上沒處理好,所以爺爺送他去國外了。」
李思揚︰「北寰楓你說謊,根本跟秦傾無關。」
靠著牆壁,一直一言不發的北寰世禹︰「我也不相信辰是那樣的人。」
北寰瑾就更加了,板起臉說︰「楓哥哥,不許你這麼說我哥!」
「沒辦法,我們問我要理由,我只有這個理由。」北寰楓聳肩,笑得有點無奈,「實話是,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說。小謹,爺爺的話你沒听見嗎?難道你希望你哥三年都回不來?」
北寰瑾抿唇,沉默。
談話至此,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北寰瑾不死心,又嘗試以q,微信,微博等各種方式聯系北寰辰,無果,北寰辰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快到九點的時候,北寰世禹果斷拖兩個人走,反正問不出什麼,他們幾個湊在一起研討《論北寰辰之失蹤》,萬一讓爺爺知道了就不好了,爺爺剛才在餐桌上的那種強勢,好像讓北寰辰三十年不回來都有可能的樣子。
李思揚回房,九點半的時候爬*,跟李曉依通了個電話,怒討爺爺的封建統治︰
「太**了!簡直就是個暴君blabla……」
越說越覺得像是古代的時候,爺爺是暴政的君王,而北寰辰是被暴君流放到蠻荒之地的臣子。
李曉依耐心听著女兒的忿忿不平,時不時附和一句兩句,最後說︰「相比以前,北寰先生在家庭方面已經民.主很多了。」
「爺爺以前還要**嗎?」李思揚坐在車上,手機開著擴音,一邊說話,一邊玩拼圖。
李曉依轉過話題︰「事情還沒搞清楚,或許北寰先生有自己的理由,竟然北寰先生把條件說出來了,你們不妨專心做好自己的事,安安靜靜等一年。」
「可是——」李思揚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可是她這段剛剛開始的戀愛就這樣要被莫名其妙、無疾而終、戛然而止了嗎?一年之後,很多事都會不一樣了吧……
很郁悶啊!李思揚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還是想不通北寰辰為什麼要砸車啊?!
這個問題簡直比得拼一千片的拼圖還要難一千倍啊!
北寰楓那個可惡的家伙又不肯透露一點,說什麼跟秦傾……李思揚拼圖的手突然頓了一下,懷疑,真的跟秦傾沒關系嗎?北寰辰砸車這樣的事也令她覺得難以相信,但砸車這樣難以相信的事還是發生了,那他跟秦傾的事,雖然也覺得難以置信,會不會也有可能……
想什麼呢?不可能啦!
李思揚懊惱地往腦袋上砸了一下。
不要想!
絕對不可能!
李思揚很久就不說話,手機另一邊的李曉依奇怪︰「揚揚,困了嗎,怎麼不說話?」
「哦,沒啦!」李思揚轉移話題,「媽咪,你剛剛說什麼爺爺現在民.主什麼的,爺爺以前更**?」
「呃……」李曉依剛剛轉移開的話題,沒想到又被女兒不經意間給轉回來了。
「媽咪,以前爸爸是不是被爺爺**得很厲害?」
听女兒提到北寰正宇,李曉依有了片刻的恍惚,她很快緩過來,說︰「關于你爸的事,等再過幾年,等你再大一些,媽咪會再告訴你的?」
「過幾年到底是幾年啊?」李思揚鼓了鼓腮幫子,以前也問過李曉依跟爸爸有關的事,李曉依每次都說過幾年再告訴她。
「就等揚揚滿二十五周歲的時候怎麼樣?」
「什麼?二十五周歲?」李思揚差點從*上跳起來,「媽咪啊,我現在才十七歲!十七啊!你要我再等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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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哦,對哦,八年是挺久的哈!」李曉依故意停頓了一下,表示自己有在思考,一會,說,「那就等你二十歲好了。」
「那還差不多!」得意的哼一聲。
和李曉依結束通話,李思揚收拾一下拼圖,再上個洗手間,爬上chuang,鑽進被窩,一會,把扎頭發的深藍色兔子耳朵發圈摘下來。
這是北寰辰上次約會之後送她的禮物。
看著發圈,李思揚嘟起嘴發了一會呆,想到某天早上跟北寰辰一起走在車庫到教學樓的路上,北寰辰手欠,拉她發圈,說什麼這是有女朋友的感覺嗎,忍不住想要*一下什麼的,結果沒過幾天就發生這樣的事。
李思揚翻身,把發圈套在毛絨小熊又粗又短的手臂上,親了一下小熊,關掉小夜燈。
「晚安。」
晚安……
晚安,北寰辰……
晚安,思揚……
……
書房。
寂靜,秒鐘嘀嗒,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楊姐送來的晚餐早就冷掉,一口也沒動過。
北寰天熙伸手揉了揉眉心,點燃一支煙。
他已經很久沒抽過煙了,上一次抽煙是兩年前,沈碧雲去世的時候,那段時間他差點沒挺過去。
他知道晚餐時候的那番話,那些孩子一定覺得他**蠻橫,不講道理,他確實是那樣的人,他一直固執地相信自己的判斷,但是,北寰辰這件事上,他並沒有太強硬的**,特別是晚餐時的那番話,更是一反常態地跟簡琳跟陳伯跟洛家父子商量過,大家達成共識後才有的這個臨時姓決定,北寰辰的事讓他想到,曾經,他為他的**付出過多麼慘重的代價,北寰天熙的思緒回到十七年前︰
[爸,我什麼都可以听你的,唯獨曉依這件事上……]
[我愛曉依,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不可能改變我的想法……]
[看住少爺,不許他再去見那個女人,必要時你們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正宇!正宇你堅持住……]
[北寰先生,你看,你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也有……也有無法掌控的時候……]
[什麼北寰先生!我是你爸!是你爸!]
[不是了……]
[我是!正宇,你挺過去,只要你挺過去,以後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你一次……你一次又一次把我從我愛的人身邊搶走,這次……這次你能從死神……死神手里把我搶回來嗎?北寰先生……]
[能的!能的!正宇你再堅持一下!能的……]
[正宇?]
[正宇!!!]
……
北寰正宇臨死也沒有再叫他一聲爸爸,他知道他的兒子是不想死的,他還有放不下的人和事,但北寰天熙無能為力,任他在商政界呼風喚雨,他還是沒能從死神手里搶回兒子的生命,北寰正宇剛剛離開的那幾年,他把所有過錯歸到李曉依身上,他想,如果李曉依不出現,他的兒子就不會不認他,不會離開他,後來幾年,他開始慢慢地去想另一種如果︰如果他不阻止,哪怕他阻止的手段能和緩一點,不那麼極端,是不是兒子就不會不認他,不會離開他……
北寰天熙狠狠吸了一口煙,總是堅毅的眸子里露出一絲迷惘。
北寰正宇的死成了北寰天熙的噩夢,這個噩夢一遍一遍地循環在他記憶里,但人腦不是電腦,人腦140億個細胞,成年之後,每天都在以10萬速度遞減,于是在一遍一遍的循環中,那個噩夢總歸是一遍一遍的淡了,直到二十小時之前,半夜三點,簡琳叫醒他,臉色蒼白地跟他說北寰辰出事了。
早已灰敗的夢境嘩啦一下撕開它血淋淋的一抹。
北寰辰的事,說起來不是北寰天熙的**引發,主要責任還是在北寰辰自己,只是在知道北寰辰出事後,北寰天熙又重溫了一遍失去北寰正宇時的無力感︰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什麼都在掌控,學醫
的好友洛敘跟他說,命運是用來敬畏的,當時他笑笑,說,命運是用來掌控的。
在外人眼里,全球排名第三的北寰家族的大家長,北寰天熙,命運的掌控者,其實他也有過被命運壓得透不過氣,幾乎想要自我了斷的時候。
「果真是老了……」北寰天熙自嘲地笑了笑,掐滅手中香煙,撥洛傾電話。
電話接通︰
「北寰先生還沒睡?」
「沒。你那邊……辰的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