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冬
鵝毛般的大雪飄飄揚揚,連續下了數天。地上堆滿了厚厚的積雪,人的腳輕輕踩上去,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諾大的孟府屹立于白茫茫的天地間,佔地極廣,充滿了威嚴的霸氣,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處處透著奢華的富貴與精美的華麗。
在這個名流齊集,高門大戶無數的皇都,孟府的宅院除了天子居住的皇宮,再也找不到一座能與之相比較的府邸。
要問為什麼?
只因孟家現如今的家主孟如風是大齊最年輕,最富裕,最有財勢的皇商。
世人只道孟如風有今日的成就,除了她的的經商天賦,更是靠娶了永平侯家的嫡女,永平侯的背後,更有惠妃在撐腰,而這惠妃,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
否則,那寧瑞遠怎麼能從區區一個窮山僻壤的小縣令,登上如今的高位呢?
有這麼一個強大的靠山,孟如風想不獨佔鰲頭都不行。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孟如風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全憑寧子衿的聰明才智,有經商天賦的不是他,而是寧子衿。
即使孟如風沒有官餃在身,但那富可敵國的資產,卻讓皇帝見了他都笑眯眯的,達官貴人無一不與他攀附交好。
這天下,還沒有誰會嫌銀子多,不喜歡銀子的。
而在這座華貴壯闊的孟府西北角落,卻有一座破敗的小屋顯得格外突兀。
殘舊的木門在風雪中飄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吹倒,兩處的窗戶,糊著的漿紙已經被風吹破,絲絲冷風夾雜著雪吹進屋中。
屋里,寧子衿的雙手雙腳被粗重的鐵鏈鎖住,她的身上只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刺骨的冷風灌入,凍得她瑟瑟發抖。
她低垂著頭,如雜草般枯黃的頭發披散而下,遮住了她的臉,如果不是那細弱的呼吸聲,幾乎都要以為她沒有氣了。
吱嘎——
這時,推門聲響起,冷風帶著飄雪更加凶猛的涌進了幽暗的小屋,襲卷著寧子衿,她身上的單衣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寧子衿霍然抬頭,骨瘦如柴的臉上,一大塊可怖的疤痕如鬼魅般爬在她的右臉,面色蠟黃,沒有一絲神采。
然而,那一雙如暗夜般幽深冷冽的眼卻恨恨的瞪著門口,散發著刺骨的寒芒。
破舊的小屋門口,此刻,一名妙齡少女款款而站。
一頭青絲挽成了流雲髻,滿頭的珠翠圍繞,風一吹,發出悅耳的輕撞聲。
女子面容嬌好,明眸皓齒,膚色如玉,眼波流轉間,是數不盡的萬千風情,寬大的紫色狐裘披風包裹著她玲瓏有致身軀,在她的身後,跟著數名丫環婆子,個個神色恭敬,但卻在看到屋里的寧子衿時,不約而同的露出了輕蔑的神情。
孟家主母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個讓人唾棄的階下囚。
「寧玉縴,寧玉縴……」寧子衿咬牙切齒,蒼白的唇因為她用力咬著而滲出絲絲殷紅的血,那雙烏黑的眼中,迸射出濃濃的仇恨之火,越燒越旺。
寧玉縴听寧子衿如猛獸般嘶吼著她的名字,明明滿腔憤恨卻耐何她不得,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變態的快感。
她輕拍了拍大氅上沾上的雪花,如秋水般盈盈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屋子,然後同情的看著寧子衿︰「如風也真是的,怎能讓妹妹呆在這麼破舊的屋子里,瞧瞧這門這窗,妹妹一定凍壞了吧,來人哪,快把碳盆搬進來,給主母暖暖身子……喔,我給忘了,妹妹已經被如風休棄,早已不是孟家主母了。」
寧玉縴恍然大悟的用手掩住嘴巴,眼中盛滿了鄙夷的恥笑。
很快,便有兩名下人抬著碳盆進到小屋里面。
木碳燃燒,發出 里啪啦的爆然聲。
而在碳火之上,還架放著一只鐵鍋,鍋里不知煮了什麼東西,通紅通紅的顏色,此刻正咕嚕咕嚕沸騰著,看著萬分詭異。
「呸,不用你假好心。」寧子衿啜了一聲,怒道。
寧玉縴優雅的撫了撫了鬢發,目光淡淡的掃過寧子衿盛怒的臉,輕笑著道︰「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姐姐我好心又何止這一回,總不見得要我跟你一樣心狠手辣不成,現如今,整個鄴城的人都知道,孟家主母心如蛇蠍,殘害親姐,就連我月復中的胎兒都不放過,如此手段殘忍,喪德敗壞,實乃女人中的敗類,他們說啊,像這種女人,就該千刀萬刮,死不足惜,哪能僅僅是休了她這麼便宜呢。」
寧玉縴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往屋內走去,她走到碳盆旁邊,伸出縴白如玉的手,取暖。
「滿口胡言,我沒有害死你的孩子,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台階……」話說到一半,寧子衿驀然瞠目,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麼似的,深陷的眼楮如潮水般波濤洶涌︰「不,不對,你是故意摔下去陷害我的。」
寧玉縴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屋內寂靜的可怕,只聞碳火的 啪作響與寒風涌入的呼呼聲。
突然,寧玉縴清美的臉上忽的涌現出猙獰之色︰「我若不這這麼做,如何能將你趕下這孟家主母的位置,說到底,依舊是你害死我的孩兒。」她說著,美眸之中閃動著痛苦之色。
只是這抹哀痛落在寧子衿眼中,盡是說不出的諷刺。
「你竟敢……你竟敢……」
寧子衿惶然瞠目,心中震驚,寧玉縴好狠毒的心思,為了陷害她,竟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下得去手。
這般手段,這般殘忍,她還是那個自己所認識的溫柔大方,善良得體的寧玉縴嗎?
不,不是,或許那些自己所以為的,只不過是寧玉縴的偽裝而已。
這女人,好深的心思,好狠的心腸,偏偏自己卻蠢鈍如豬,一直被她瞞在鼓里。
「如風在哪,我要見如風,我是被冤枉的,讓我見如風——」寧子衿倏地大聲吼道,整個身子劇烈的掙扎了起來,鎖住她的鐵鏈在她的掙扎下發出鏗鏘之聲,刺耳極了。
「嗤!」寧玉縴驀地冷笑一聲,目光似萬年寒潭,冷得刺骨︰「妹妹這話真是可笑至極,如風親眼瞧見你推我,又哪來的冤枉之說。」說著,她突然半彎著身子,湊近了寧子衿,因為靠著近,寧子衿身上散發出來的臭味讓寧玉縴嫌惡的皺起了鼻子,她抬手,用帕掩住口鼻,擋住了那些令人作嘔的味道,卻也將她接下來說的話陰隔在內,叫人听不見分毫。
「我勸你還是死了見如風的這條心,你被關在這里七天,哪一天不吵著要見如風澄清冤情,連我都知道,如風怎麼可能沒听到?說到底,他不過是裝沒听見而已,故意不想來見你,寧子衿,你還不明白嗎?如果如風心中真的有你,怎麼可能連一次都不來見你,他這是鐵了心要你的命啊……」
寧玉縴的聲音很輕,溫溫柔柔的甚是好听,卻似修羅的爪的,死死的扼住寧子衿的脖子,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胡說,不可能的,如風不是這樣的人。」寧子衿本就毫無光澤的臉上更是慘白一片,臉上那一道腥紅的疤痕在她驚愕的表情中越發的丑陋。
明明是理直氣壯的話,但寧子衿的聲音里透著一股愴涼。是啊,她被關在這里七天,孟如風不可能听不到她的喊冤,若她對自己有一點舊情在,他怎可能一直不曾露面呢?
寧玉縴見到寧子衿面如死灰的臉,臉上譏誚的笑容更濃,她的目光向一旁看去︰「妹妹你瞧,這碳盆可是如風命我取來的,那口鍋子里煮著的,可是滾燙的鐵水,如風說了,你殺我的孩子,他便要你生不如死,不知這鐵水灌進肚子里的滋味是什麼呀,可惜了,姐姐我這一輩子都償不了那種滋味,不如一會妹妹償過之後,跟我分享一下如何?」
寧子衿聞言,眼中立即聚滿驚恐之色,她掙扎著往後退,不斷的搖頭︰「不……不可以,我是永平侯府嫡女,孟如風他憑什麼殺我,你這個毒婦又憑什麼對我動手,父親不會輕饒你們的。」
此刻,寧子衿的胸膛,被無數的恨與憤填滿,她從未想過,她一心一意對待的丈夫,竟然如此狠心要置她于死地,而且這念頭,早已在他心里形成,否則他怎能對自己視而不見呢,但凡他對自己有一絲感情在,都會听她的解釋。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孟如風早已對她沒有感情可言了。
如此一想,寧子衿的腦海里便不由得浮現出這些年,孟如風望著她的眼中,隱約流露出厭惡,可她卻從未去真正在意過,然而此時,那嫌惡的眼神,在寧子衿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為什麼?初見時,她明明在孟如風的眼中看到了對她的愛意。
莫非是……
思及此,寧子衿的目光倏然一頓。
寧玉縴像是讀懂了她的心思一般,笑得越發狠吝︰「你不是自詡聰慧麼,這麼簡單的道理怎的到現在才明白,正如你所想的那樣,誰能忍受妻子丑得無顏見人,你害如風淪為鄴城百姓的笑點,卻偏偏礙于你的身份不能隨意休妻,既然如此,我便助他一把,永平侯嫡女又如何,在父親眼里,你就是顆眼中釘,因為你娘,父親跟我娘被那個老太婆硬生生拆散,只要你存在一天,父親心里的怨憤加深一分,何況你是殘害我月復中骨肉的凶手,別說父親不會憐惜你,就是天下百姓,也只會唾棄你,還有那個該死的老太婆,憑什麼不喜歡我娘,憑什麼不喜歡我,就連父親想要娶我娘為繼室,她都百般阻難,連平妻的身份都不肯給她,害我一輩子頂著庶女的身份,憑什麼你是寧家的嫡女,又生的貌美如花,而我明明不比你差,卻每每都被你奪去了風采,寧子衿,我恨你,尤其是你這張臉。」
說到最後,寧玉縴的臉上盡是被嫉妒所蔓延的陰狠之色︰「所以,那可惡的老太婆該死,你更該死,只是不知道,在這張臉毀了之後的日子里,你過的可是生不如死呢?」寧玉縴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寧子衿的下巴,仿佛很是惋惜的搖頭︰「嘖嘖,這麼令人神魂顛倒的一張臉,就這麼毀了,多可惜啊。」
漆黑的瞳孔如耀眼的黑寶石般閃閃奪目,只是那雙眼中,卻布滿了陰冷的狠毒。
寧子衿只一瞬間,便立即明白過來,胸口猛然一窒,喉間溢出絲絲腥甜。
「祖母是你們害死的,我的臉,也是你們給毀了,那紅妝她……」
寧玉縴但笑不語,笑容里多了幾分滲人的陰寒之色,而她的不語,恰好默認了寧子衿心中的猜測。
如潮水般的愧疚如數向寧子衿撲來,仿佛要將她淹沒。
紅妝,她一直以為是紅妝背叛了她,毀了自己的容貌,原來一切都是寧玉縴設的陷井,而她卻親手處死了紅妝。
還有祖母——
噗……
從孟如風的冷血無情,到知到真相後的內疚與痛心,一連串的打擊讓寧子衿大大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鮮血噴灑出來,濺污了寧玉縴的裙子,氣得她當下冷起了眼,遠離了寧子衿。
「來人,按公子吩咐,把鐵水給這個毒婦灌下去。」
瑩白的縴手一揚,寧玉縴冷冷的下著命令,那張如雪般白女敕的臉上,是似鬼魅般的狠色。
寧子衿心頭的恐懼不斷擴大,望著寧玉縴的目光,似寒光利刃,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刮,她一直最信任的姐姐,原來是她身邊最大的一條毒蛇。
下人無情的掰開寧子衿的嘴巴,因為她緊閉著不肯張開,他們硬生生的把她的下巴給掰斷了,緊接著,滾燙的鐵水倒入她的嘴里,灼燒的痛苦瞬間襲卷寧子衿的全身,燒的通紅的鐵水才進她的嘴里,便將她的嘴巴給腐蝕了個遍,她痛苦的陣陣禁臠,鐵水又流進她的肚子里,所到之處,無一不疼的撕心裂肺。
聲帶毀了,她發不出聲,那雙望著寧玉縴的眼楮卻越發的腥紅,就像是地獄里爬上來的魔鬼,而此時的寧玉縴,面對瀕臨死亡的寧子衿,哪怕她的目光再恐怖,也讓她生不出害怕的心理。
「寧子衿,你就好好受著吧。」受著這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望著寧玉縴囂張離去的背影,寧子衿的心里,恨到了極致,目光瘋狂︰好,好一個孟如風,好一個寧玉縴,皇天為證,寧子衿死不足惜,化為吝鬼,永生永世都不放過你們。
疼痛,絕望,一點一點催毀著她的理智——
------題外話------
霍霍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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