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夜長留偷偷從房間中溜了出來,熟練的拐了幾個彎後輕輕推開房門,天機紫衣正坐在桌前等候。
桌上的燭火啪啪的響了一下,映著小紫衣朦朧如霧氣的眼神,豆大的光亮在他眼中半明半滅,隱隱透出不詳。
「紫衣?」夜長留不動聲色的走到天機紫衣背後,鳳眸眯起唇角彎彎,說話的語氣故作飄渺,原本預計著嚇他一跳,卻不料突如其來的被人攬入一個有些寒意的懷抱。
「……紫衣?」夜長留愣了一愣,刻意收回下意識的防範動作,安靜的沒有掙扎,任由天機紫衣一言不發的,緊緊地從背後將她抱著,那力道有種克制的緊繃,卻還是令人喘不過氣來。她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卻能從這仿佛溺水抓住浮木一般的動作中分析出許多不妥,語氣更是溫柔了十分︰「出什麼事了?」
天機紫衣沉默的搖了搖頭,放松的將頭靠在夜長留的頸側,然後才想起這個動作對方是看不見的︰「沒有。」
剛才那個搖頭的動作蹭的夜長留有些發癢,她輕輕地笑了笑,視線悠然的投向窗外的月光︰「怎麼突然想到提前來找我?」
紫衣沉默一會兒,雙手在夜長留身前相握,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捏的指骨都有些泛白,卻還是壓抑不住自身的顫抖︰「……我離開村子之後就在找你,結果打听了許久也沒有下落,就去紅樓掛了任務,沒想到關于你的信息不準出售,還被人逼迫著去見了紅樓尊主樓初月,是樓初月告訴我你在這的。」
樓初月?
夜長留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妖孽叫樓初月。
晚風吹得窗紙沙沙作響,小紫衣停止了敘述,夜長留也並沒追問,她知道小紫衣想說些更重要的,只是一時片刻還開不了口。
二人就這麼親密無間的站著,直到小紫衣低低的申吟了一聲,像是痛到了極致,委屈到了極點一般,他用力嗅著夜長留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手腳並用的汲取著對方身上體貼的溫暖,直到那溫暖慢慢安撫了他緊繃已久的心弦,才啞著嗓子道︰「長留,我沒做到和師父的承諾,終是髒了手……」
話音剛落,紫衣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一般,攬在夜長留腰間的手臂不自覺的松軟下來,他的視線越過夜長留的削瘦的肩膀,看向自己的雙手,眼中深藏著無法掩飾的厭惡,明明手指干淨潔白,自那以後不知洗了多少次,卻仿佛還能感覺到那種黏膩的、令人作嘔的腥氣,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無辜的,他只知道他一家百口死得冤枉,卻沒人肯來給他一個說法。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夜長留恍然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徒勞的一遍一遍清洗著永遠都洗不干淨的手指,那種心情雖然她現在已經毫無感覺,卻依舊能夠體會。
紫衣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著,自那以後,他已經很久都未入眠,但凡一閉眼,就是無盡的鮮血和煎熬。
夜長留溫和的勾起唇角,回身將紫衣擁入懷中,聲音低沉的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一切有我。」
真的可以……一切有你麼……
紫衣戰栗著抬起眼眸,看到夜長留眼中璀璨的光,像星光,也像水光,溫柔得接近心碎,這抹溫柔完美的抵消了那雙上挑的鳳眼帶來的無情之感,他突然覺得一切都安穩了下來,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蒼白的臉頰浮上一抹血色。
他不遠千里而來,要的就是夜長留一個溫柔的眼神,他覺得只要有那樣一個眼神,哪怕前方注定是修羅地獄,他都可以重新充滿活下去的勇氣,而如今卻不料得到了這樣一句溫柔的令人心碎的承諾,他重新低下頭去,笨拙的掩飾紅腫的眼圈,匆匆轉移開了話題︰「听樓初月說,長留最喜歡的是他,然後是我,不知狼王該排幾位?」
這話是再次相見後,紫衣一直想問夜長留的,只是這話太像拈酸吃醋,暗示爭寵,每每都欲言又止,說不出口。他眼下只顧著轉移話題,卻不料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等他反應過來,心中猛地一跳,將那悲傷地氛圍沖淡不少,慌張的抬起眼來,正對上夜長留促狹的眸子。
視線接觸的剎那,小紫衣立刻低下頭去,臉上‘哄’一下子燒了個通紅。一年多沒有見面,他的身高已經當仁不讓的超過了夜長留,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氣質青澀又誘惑,此時委委屈屈的垂著腦袋,長長的睫毛顫抖不休,只覺眼前一切猶如一個甜得過頭的夢,一不留神,就會破碎了。
夜長留暗嘆那個妖孽樓初月果然是個妖言惑眾的,她看著小紫衣良久,見他顏色如醉,神情溫存,容止攝人,身體緊繃,被她看得越來越低下頭去,似乎有些想要拔腿跑開的意圖,片刻後低低的笑了一聲︰「我與狼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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