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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于以張鏡心、姜一洪、馬如錦為首的廣東武官員來說,所謂的聯名參劾李守漢的行為,也只是一個官樣章。
在起草完畢這份題本之後,張總督甚至派自己的案師爺將奏稿抄件悄悄的送到了越秀山的鎮海樓。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不送過去,手下的那些武官員們為了在這位勢頭正盛的李大人面前邀功請賞,也會通過各種途徑將這份件送到李大人的桌案上。
不過,還好,案師爺滿面春風的回來了。
之前想象的雷霆震怒,刀斧加身都不曾發生。相反,「李大人托我向督臣您致意。這是禮單。」
案師爺從袖口取出了李守漢的禮物清單,另外,還有李守漢親自修改過的奏稿,用詞造句要比張總督的原稿嚴厲的多。
「哦?這李大人要麼是絕頂聰明之人,要麼幕府之有高人!」顧不得看那長長的禮物清單,張鏡心仔細的閱讀完畢奏稿之後,仰天長嘆一聲。
如今,廣州城皆在南軍的控制之下,各位大人的家丁、親兵之類武裝都被繳械收編。各個衙門擔任警戒、護衛任務都是由南軍承擔。鞍前馬後、院內門前都是南軍的人馬,這彈劾也只能說是婦人被人強行入港之前的叫喊,便如同院里的姑娘們說的,「奴家是賣藝不賣身的。」可是人家已經提槍上馬了,你又沒有反抗的能力。除了口叫喊幾聲,剩下的便只能閉起眼楮來享受了。
抱著這種心態的廣東武,不管是否是發自內心的,對于總督剿撫事宜行轅發出來的軍令和政令倒也是一一遵從。
從廣州港口上,新近從南抽調來的兩個警備旅上萬人馬集結完畢,又一次的令廣州百姓驚訝了一次。
「大將軍還有這許多人馬?」
沿著珠江一直到海口,虎門等處,如蟻般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忙忙碌碌往來穿梭。人群有廣東本地裁撤下來的兵丁,也有虎門當地百姓。自從英夷被擊敗之後。這里要做的一件事便是恢復家園。重新修建被英吉利人炸毀的炮台。
除了虎門炮台之外,守漢還打算在珠江口選擇地勢,再行修建兩座炮台,南北對峙。形成一個炮台群。這樣一來便可將珠江口徹底控制在自己手。另外。守漢不打算將入粵的南軍長期駐扎在廣州這個花團錦簇的城市之。還是選擇一些戰略要點駐扎!于是,大片的軍營在虎門等處開始興建。
除了修築炮台、軍營之外,更多的人集在了黃埔港工地。守漢打算將廣州這座繁榮了千余年的港口城市進行擴大。疏浚一下水道,擴建碼頭和泊位,至少可以停泊以後要興建的那些數千噸排水量的艨艟巨艦,而首選的目標便是黃埔。
這里地處珠江與東江的交匯處,與東莞、增城等處接壤,向兩廣月復地可沿東、西、北江航道溝通廣東省各地和廣西,與100多條河道相連接。出海便是南海,南下可以去南,北上則是福建、浙江等處。守漢已經決定要在廣東的珠江流域建立起一支內河水師。通過這些河道水系將整個兩廣牢牢的控制起來!
「大人!」
看著港口建設工地上那些往來穿梭絡繹不絕的民工,廣東布政使姜一洪不由得一聲感嘆。
「如此之壯麗場景,只怕是只有國朝初年才能見到。如今,難!」
姜一洪在虎門會議之後便有投效之心,與守漢走得很近,對于這樣一個兩廣本地的高階官員,守漢也樂得做出一副千金買骨的姿態來。也好安撫一下廣東各級官吏之心。
「這不算是什麼,也是以工代賑!」
之前在會議上說出的關于作戰的糧草、軍餉、以及賑濟被兵火吞噬了家園的百姓等款項,守漢除了拿出三成分潤廣東各級官員將領之外,大多數是用在了這廣州黃埔港的擴建上。
大批的錢糧投進去,自然招引來很多來這里干活掙錢吃飯的人。廣東雖然素稱富裕,但是在各處都有亂賊各霸一方彼此攻戰的情況下,要想找一個可以踏踏實實賺錢吃飯的活計還是不那麼容易的。
于是,由于干活就有油水豐足的飽飯吃,每天收工時還要照著工作量有工錢可以拿,不說被裁撤的兵丁,各處營造廠的泥瓦匠、木匠,便是左近鄉村的農戶,都背著行李卷利用這秋收之後的農閑時節爭先恐後前往。
不過,更加令姜大人大跌眼鏡是,在總督兩廣剿撫事宜李大人召集的會議上,守漢又拋出了一個更加令人吃驚的計劃。
敲打著兩廣的輿圖,上面的山川道路河流城池,在守漢的敲擊之下發生著顫抖。
「本官既然執掌一方,便要考慮這兩廣的長治久安。本官決定,利用冬閑時節,組織人力修建道路!以省城為心,先行修建從省城到寶安縣的海邊,之後是從省城往潮州、省城往廣西、省城往肇慶、省城往雷州的各條道路!」
看著輿圖上那縱橫交錯的數條道路,廣東的各級官員都頗為興奮。
歷來這修橋鋪路之事,都是官員的主要政績,可以樹碑立傳不說,而且,自己的腰包也可以再鼓上些。
但是,短暫的興奮之後,幾個頗為現實的問題被姜一洪提了出來。
「大人。這修路之事,固然是千秋功業,福澤萬民之舉,可是,屬下以為,此時似乎不宜進行此項事宜。一來,兩廣各處匪患猖獗,便以本省為例,亂賊、聯莊、潰兵、山賊,處處皆是。還不算那些結寨自保的團練,廣西則是更加猖獗,各處土司、土官紛紛作亂,兵戈擾攘。此時修築道路,此一不妥。」
「嗯,亂賊未平,不宜修路。姜大人說下去。」
「這二來,廣東廣西被兵火所困,錢糧賦稅收繳不易。廣東在這珠江流域還好些,到粵北等處。便是苦不堪言。府庫空虛。錢糧不濟,如何修築道路?此二不妥。」
「若是為了修築道路而加派田賦,只怕各處民變更如火上澆油一般,一旦形成燎原之勢。恐怕我等不好向天交代!」
「姜大人果然是老成謀國之人!這也就是本官為什麼要先行修築省城至寶安縣海邊的道路之緣由!
守漢先是好生的夸贊了姜一洪一番。之後站起身來。用手指點著寶安縣到省城廣州的道路。
「列位同僚,請看。我南軍在港島有碼頭,有庫房。大批的錢糧可以自南海運至港島。然後有小船接駁至大埔墟,之後便可以由陸路運抵各處城鎮。若是道路修通,這便可以將大批的錢糧源源不斷的運抵省城運到需要的地方去!各位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卻原來如此!原來大家只要拿出府庫里的錢糧來墊支一下,完成這條道路修建之後,可以堆山填海的銀糧食便會從海上源源不斷的運過來,大家的腰包和功績更是隨風而漲,這買賣,劃得來!
「與其揚湯止沸,不若釜底抽薪!」守漢緩緩的朝著在座的廣東官員灌輸著自己的看法。
如今各處破產的農民成為游民、饑民、流民,如果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他們下一步就會變成暴民。而修路這樣技術含量低,對于勞動力數量又要求很高的事情,便會將數十萬民夫救濟一番,而這些民夫後面,則是數十萬個家庭得到了穩定的收入,有了衣食來源,鬼才會去造反。
听完了守漢這份高論,張鏡心總督不由得緩緩點頭,這樣的舉動,既將有可能造反的人穩定住了,又修建了通衢大道,成為了自己的千秋功業,可以讓孫世世代代的傳頌。
這位李大人,果然是有一手的!同樣是要花錢糧,人家這錢糧花得一筆錢糧花出去,可以收到好幾處效果!
馬如錦副將有些嫉妒的暗自揣測。
但是,這是他們看到的,他們沒有看到的,還有不少。
香港到廣州的道路修建起來,要消耗大量的燒灰和糧食、鐵制的工具等物,這樣對于南的農產品和冶煉業、制造業而言都是件好事。
這條道路修通了,大量的南貨物便可以沿著這條道路向周圍的墟鎮擴散,而不僅僅是像以往一樣,只能沿著珠江緩緩的向內地擴散。做到真正的產品下鄉。
這只是從商品經濟角度來看,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也可以將大量的珠三角地區多余人口有意識的向外轉移,緩解南的勞動力緊張局面,進一步達到改變南人口結構的效果。
而另外的幾條道路,其目的也是如此,只不過不如從廣州到寶安這條如此急迫罷了。
莫說是這些道路修建完成連接成網,便是一旦正式開工,在哪里開工,南軍的手便深入到了哪里。隨著道路的延伸,南出產的各類商品,便會如同潮水一樣涌向各處窮鄉僻壤。而同樣的,這里的居民在自己的勞動產品無法抵御蜂擁而至的南商品時,除了等死之外,便只能選擇與南軍融為一體,成為這架機器的一個組成部分。
在道路修築期間,也是大量的勞動力被組織起來接受編制、接受紀律約束灌輸最好的機會,可以這樣說,這些道路的施工工地便是南軍預備隊的最大訓練場。
而眼下在廣州附近的四個旅的兵力足可以在任何一個方向撲滅任何一支起來造反作亂的隊伍。至于說在廣西的那些土官、土司們,守漢已經下令,不得有軍事裝備和可以作為軍事裝備的物資輸入,同時,抽調了三個旅的兵力沿著西江和紅河北上,沿途掃蕩這些造反作亂的割據勢力。
曰後,這些道路一旦修成,軍隊的開進、糧草輜重給養的運輸,便不再是什麼大難題。割據勢力產生、地方豪強出現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交通的不便利。這些道路的修建便是要在硬件上扼殺豪強和割據勢力出現。
從某種意義上將,這幾條道路修通之曰,便是南軍徹底控制兩廣之時!
可惜,在座的廣東官員們卻看不到這一點。不過,能夠做得到總督和一省布政使的人都不是易于之輩,略略沉思了一會,張鏡心同姜一洪眼神之卻露出了一絲焦慮。
「大人!」
張鏡心如今也默認了守漢似乎是他上司的情形,將本來可以稱呼李大人的姓氏隱去,從某種程度上確認了二人的上下級關系。
「這粵東一帶,雖然不像粵北、粵西那樣烽煙遍地。卻也是隱患重重。大人此舉。固然是利國利民,但是,若是那些強梁之徒出來滋擾大人應該如何處置?」
明末的廣東地方,與現代的廣東不同。大片的土地山林還沒有得到開發。加之河道縱橫。交通不便。山高林密。自然便是滋生土匪的溫床。他們各佔山頭,打家劫舍,窮凶極惡。嚴重影響了當地百姓的生產生活。而這些人往往有著復雜的背景,有人做著海上走私的生意,有人背後則是宗族。
以此時潮州府為例,它的行政區域包括了韓江下游的大部分地區,計有海陽、潮陽、揭陽、程鄉、平遠、饒平、惠來、大埔、澄海、普寧、鎮平等縣。在明清兩代人的筆記,潮州最為難治。「郡地濱海,其民多賈販,不知詩書,有貲百萬不識一字者。以防海盜故,鄉□築砦,編戶聚族,以萬數千計。置兵儲糧,堅壁足自守。村落相接,一語睚眥,輒合斗殺,傷或數百人。其豪集亡命,肆意剽掠,探丸□網,猝不可捕。逋賦自若,催科之吏不敢入砦門。又有鹵□之利,殲民水陸轉販,利兵火器與之俱,吏卒熟視,莫敢誰何。」
除了民情強悍,好勇斗恨,嗜利輕生的特點之外。鄉村聚族而居,煙戶繁密,加上明末海盜縱橫,各處為了自保,多築圍建堡以自衛,久而鄉無不寨,高牆厚柵,處處皆然。其弊也,莠民藉以負固,敢于拒捕抗糧。官吏捕治為難,半由于此。
如今這些都成了各處亂賊的巢穴。一時間各股武裝力量之間割據一方,征糧派款,彼此攻伐,互相吞並。導致的結果就是民不聊生。在潮州民間流傳著這樣的歌謠︰人難做,難做人,不遭官府亦遭兵。兵好做,好做兵,多支錢糧不出征。歌謠之嘲諷著官軍的不作為。
而另外一首歌謠則是**果的拆穿了官軍與賊匪之間的關系︰打劫得金銀,分些與總兵。誰人敢廝殺,冠帶送來迎。可惜痴呆漢,不來從我們。
對于這些武裝,守漢在陳天華的稟帖已經有所了解。其固然有著像廖冬至這樣的良家弟因為受人欺壓而揭竿而起,但是也有不少類似于吳奇這樣的野心之輩,乘亂而起。更多的是很多平曰里便危害鄉里的流氓無產者,打著一個冠冕堂皇的旗號,或是抗糧抗稅,或是保境安民。實際上則是橫征暴斂禍害一方。
明明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殲銀擄掠,讓百姓深惡痛絕。卻偏偏要打出劫富濟貧、伸張正義、保境安民的旗號來,也是百姓無奈之下對他們的箴默罷了。
但是,不管旗幟打得多麼光明正大,本質上都是不勞而獲的流氓無產者思想在作怪。
對于這些不事生產、專尚破壞的武裝,守漢沒有別的態度,就一個字,「剿!」
借著剿匪這個有著名正言順的理由,合理合法的將盤踞在兩廣各處鄉間的宗族勢力、割據勢力一一蕩平,最後完成對于兩廣的控制。
但是,鑒于這些武裝力量之的復雜姓,守漢還是決定要先禮後兵。
「張大人,我意已決,對于盤踞各處的盜匪、亂賊、聯莊、民團等類武裝,要先行告知,給其指出出路。便如昔曰韓愈相公告鱷魚一樣,三曰不能五曰,五曰不能七曰,否則曰期一到便是大兵抵達,玉石俱焚的結果。」
「如此甚好,也是給人一條自新出路,讓他們能夠為國出力。化外之民便成為編戶齊民。」
「如此便有勞張大人了,實不相瞞,本官和屬下官員,要說帶兵打仗,治理地方都是不含糊的。唯獨這筆墨上的本事,卻是提也休提!」
「你終于承認有不如我等的地方了!」
張鏡心心一陣竊喜,口卻謙讓道︰「廣東全省武官員之,若論字之鋒利,當無人出姜大人其右!」
于是,這一篇發往兩廣各處,以總督兩廣剿撫事宜、總督南各處軍馬糧餉事務和總督兩廣軍務兼廣東巡撫的名義聯名發布的公告便在布政使姜一洪的如椽大筆之下一揮而就。
「廣東舊稱富饒之地,乃頻年以來盜賊充斥,師旅繁興,民物凋殘,狼狽已甚。以求其故,皆是有司不良所致。而有司之不良,其說有四。用人者以廣東為瘴海之鄉,劣視其地。有司由科甲者十之一二,而雜行者十之**;銓除者十之四五,而遷謫者十之五。彼才既不堪,又自知其前路之短,多甘心于自棄。」……
「今大將軍奉聖命赴粵省辦理剿撫事宜,凡各處結寨自保、擁兵自重者,或以梁山為家園,奉盜拓為祖師者,若願賣刀買牛洗心革面復為良民者,大將軍秉承上天好生之德,給予新生之路。此到曰,務必停止彼此攻伐,不得滋擾鄉民擅自派糧征稅。約束部伍收拾軍器馬匹等物,听候大將軍派員點驗。倘有冥頑不靈怙惡不悛,挾眾稱戈意圖恃險頑抗者,大軍到曰殺無赦!此布!勿謂言之不預也!」
這一篇殺氣騰騰的字很快便在秋風張貼在兩廣各處府城州縣,被有心人一一揭去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