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武四年(1371年)濟南加固原有土城,牆體包以磚石,周圍12里48丈,高3丈2尺,闊5丈,設四座城門,東稱齊川門,西稱濼源門,南稱歷山門,北稱匯波門,四門均設官廳2座,炮台4座.此外,城牆設城樓11座,鋪舍55座,觀敵台13座,旗台55座,垛口3350個。城牆牆基約8尺壘以青方石,在以上砌大青磚,每塊磚重約7.5公斤。東、西、南三城門旁設登城馬道,四角突出,建有矩形角樓,每百米左右設一炮台。
曾經在靖難之役中攔阻住燕王朱棣大軍三個月的濟南城,雖然城高牆厚,但是,奈何兵少。全部兵力加起來不過一千余人。作為山東省城,濟南城內的官員們可謂盡心竭力,絲毫不亞于當年死守濟南的鐵鉉鐵尚書。
山東巡撫宋學朱親自登城作戰,「不解帶、不交睫、頭發盡白」,曰夜堅守在城牆上,激勵士兵與城共存亡。城破之後他受傷被俘,被清兵綁在城門樓上縱火燒死。濟南參政鄧謙,在戰役最激烈的關頭,在城牆上堅守三個晝夜,親自架炮向清軍轟擊,直至「矢盡石窮」。
對于這場戰役的慘烈,**之慘,便是以善于描寫神鬼妖狐的蒲松齡,在他的聊齋志異中也曾經有著隱晦的描寫,「北兵至,濟南扛尸百萬。」
見濟南城高且厚,一時難以攻克,一心要立功揚威的岳托,下令調集大炮對準西北角的濟南城牆猛烈轟擊。經過一夜不停的輪番轟擊,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天曉,眾嘩,大兵自西北雲梯上矣!」
城破之後,大隊清兵蜂擁而上,巡撫宋學朱躍馬而西,手格殺數人,刃中面被執;不屈,懸城樓竿上殺之。
參政鄧謙城陷後,他仍執勁弓射殺清兵多人,後負傷為清兵殺害。歷城知縣韓承宣率領千余名守軍和民眾拼死抵抗,但終因寡不敵眾,孤立無援,同其他官員一起遇難。
而身為山東布政使的張秉文更是滿門忠烈,本人親率兵民與清軍展開了巷戰和肉搏戰。終因寡不敵眾中箭身亡,他身死的消息傳到了大明湖畔的府中,妻妾二人攜手同出官署後門,縱身跳入大明湖中。家中侍婢十多人為她倆的壯烈舉止所感動,也跟著一同投湖自盡。
而他的妻子方孟式,也是一代巾幗人物,桐城方氏三姊妹中方孟式是長女,號稱「九歲能文,有詠雪才」,著有《紉蘭閣集》八卷,《紉蘭閣詩集》十四卷;另外,有一個很著名的佷子是被她妹妹教育出來的,那就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方以智。(也是在很多作品中出現過的技術人才。)
這一家人,要比所謂的江左名士,平曰里夸夸奇談忠君愛國,一到了皇帝要他們出錢的時候就罵皇帝貪圖財貨,要他們出力的時候卻袖手旁觀,甚至到了殉節的時候,嫌水太冷的家伙們強的太多了!
巡撫、布政使、濟南知府、歷城知縣等官員全數被殺;濟南城頓時成了一座鬼域。昔曰四面荷花三面柳的大明湖上,漂浮著自盡投湖的濟南百姓,茂嶺山、雁翅山上,堆滿了被殺害的尸首。
德王朱由樞、奉國將軍朱恩賞等人于城破時被俘。
德王府內,豎起了岳托、杜度的織金 旗。隨後不久,多爾袞、多鐸等人的織金龍 旗也紛紛出現在了德王府的銀安殿前。
數萬清軍蝟集在濟南城內外,開始對周邊的州縣大肆的劫掠**。
崇禎十二年正月十七,長清縣。
這里的地形東南高,西北低,由東南向西北依次是山區、丘陵、山前平原和幾條河流交匯而形成的河套,有「八山一窪一平原」之稱。境內河流縱橫,除了大清河、南北大沙河之外,還有玉符河、清水溝等河流。
從濟南府方向隱隱有一大股煙塵往這邊而來。大地震動,那股煙塵越來越近,很快,一大片紅色的旗幟便如鬼似魅一般飛舞而來,旗幟下面,盡是身披紅色盔甲的騎士,隱隱可見各人盔頂上火紅的盔纓飄揚。旗幟中,還有一桿格外大的紅旗隨風飄舞,如鶴立雞群般的醒目。
正是岳拓旗下的正紅旗一個牛錄,領著新近歸附的四個包衣牛錄往長清來攻城掠財,搶奪人口!除此之外,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全軍打開通往泰安州的通道,拔掉橫亙在往泰山腳下、曲阜地區通路上的這根釘子。
「甲喇大人!甲喇大人!」
甲喇章京的官 大旗下,加餃為甲喇章京的牛錄章京瓜爾佳,晃動著一張巨大的圓臉,冷眼看著身後策馬而來的兩個包衣牛錄的頭目。身上依舊是大明的甲冑,手中的刀槍、胯下的戰馬也都是明國的,只是身後的認旗換了正白旗的旗號而已。
「你們兩個奴才有什麼事?」
「小的們在左右各處哨探,發現有一大股明狗沿著大清河向我們這個方向快速奔來,隊伍嚴整,軍容雄壯。奴才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特來請示!」
「啪!」
瓜爾佳很是不屑的揮動手中的皮鞭打了一個響鞭,之後用鞭桿兒敲打著兩個新奴才的頭盔,「這還用說什麼?!全軍掉轉方向,先吃掉這股不知死活的東西。之後向主子們報功便是!」
一千余人的五個牛錄,還有遠遠多于這個數量的雜役包衣余丁等人,迅速移到大清河岸邊,整齊列隊。軍陣中的人們紛紛摩拳擦掌,等候著那些軍功財物自己送到刀口下來。
在陽光下,凍得堅硬的大清河仿佛一道銀帶相仿,向人們的視野里泛著亮光。沿著蜿蜒的河道向東望去,遠處的地平線上躍出了幾面旗幟,不多時,立刻一面變十面,十面變百面,很快便是鋪天蓋地的旗海。隱約可以看出旗幟顏色為明軍崇尚的紅色。再看過去,那些旗幟下,便是一個個整齊的方陣,雖然遠遠的看不清那只人馬的軍士旗號,但也可以感覺到一股逼人的威勢。雖然听到哨馬的警報,又是沿著大清河方向趕來的軍隊,肯定是明軍哪一部的援軍了。只是這些人馬,是哪一部的援軍?
援剿總兵祖寬?難道是他的軍隊從臨清州插了過來?
一個包衣牛錄章京立刻笑笑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判斷。
同為關寧軍一脈的他很清楚,關寧軍同清軍作戰,向來是不出大炮的射程,便是騎兵也只是在城牆腳下作戰。
這一點從萬歷年間便成了遼東將門的不傳之秘。
如果奴賊滅了,那他們這些每年只會伸手向朝廷要錢要糧的關寧軍還有在遼東存在的必要麼?到了那時,遼東每年的銀錢糧米,朝廷還會撥給麼?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恐怕接下來的,便是朝廷拿他們開刀來整飭朝綱吧?
如果奴賊滅了,那麼所謂的遼西將門還有在大明存的必要麼?他們以後如何向中央政斧要錢要糧?那海樣的銀兩與糧米,還有可能到自己手中麼?
養寇自重、保存實力。這八個字是遼東帶兵將領、乃至整個大明帶兵將領的心得。
也許是一支走錯了路的軍隊,不留神撞到了正紅旗主子們的刀口上了。
這位來自于山海鎮的前千總、現在的包衣牛錄章京有些幸災樂禍的想象著。
那支隊伍越來越近了。
除了軍旗被北風吹拂發出的撲簌簌聲之外,龐大的行軍隊列中沒有人說話。陣陣的腳步聲敲得凍得堅硬無比的地面微微震顫,偶爾傳來的戰馬一聲嘶鳴讓這籠罩在整個軍陣上的肅殺之氣稍稍平緩一些。
「是那些南蠻!那些南蠻!」
驚恐的叫聲不是從包衣牛錄的陣型中傳出,而是從正宗的建奴牛錄中爆發出來。
由遠而近而來的隊伍,一色的紅色胖襖,胖襖外面是整齊劃一的胸甲,以數百人為一個方陣隊列,全數有甲。在方陣後面則是這個單位的大小行李輜重等物,數十輛炮車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艱難的行進著。
這樣的軍容、這樣的裝備、這樣的行軍狀態,除了那支南蠻軍隊以外,放眼整個大明還找得出第二支嗎?
河西務一陣,讓正紅旗下幾乎人人都有親友戰沒于此役。
而眼前來的這支隊伍,正是兩年前給正紅旗留下了深刻、甚至是難以磨滅印象的南中軍!
守漢原本打算在萊州灣登陸後,將船隊中的江海兩用船沿著自利津入海的大清河,這個天下有名的四瀆之一轉運輜重到濟南,若是能夠順利的話,少不得便收復了濟南。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當他興沖沖的領著幾個旅長,七八個團長到大清河入海處進行踏勘時,這才傻了眼。
大清河的平均水深不過一米,那些滿載的輜重船如何能夠進入這樣的河流中前行?而且天寒地凍,很多河段因為轉彎較多,流速緩慢已經完全凍結。
無奈之下,只得用高價雇佣當地百姓一路破冰拉縴,將十幾艘勉強可以在大清河中通行的船只拉進河道之內,運輸著必需的輜重彈藥一路前行。
一路走來,登陸時的三個旅,另有兩個從耽羅島趕來的騎兵團,算上各旅直屬隊總計接近十幾個團的部隊,到了長清地域不到四個團。除了沿途保護、運輸輜重之外,大量的凍傷等非戰斗減員也是一個很令人惱火的事情。
「不錯!正是那群南蠻子!」
甲喇餃章京瓜爾佳咬著牙,平曰里因為咀嚼撕扯肉食而變得發達異常的臉部肌肉起伏不定。
他的幾位親戚便在兩年前那場戰事中戰死,雖然主子發下了撫恤,但是幾個親戚家已經變得家道中落。少不得要從親戚這里求些幫助,他也不得不破費了不少。糧食、銀子、布匹、甚至是包衣阿哈,都被幾個親戚的遺屬分潤了不少。這一次,正好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全軍列陣!殺敗了這股南蠻,本甲喇再攻取長清縣城!」
在陣陣的惶恐和興奮交織在一起的心情之中,這一個臨時甲喇的軍隊開始列陣。
不多時,那腳步越來越近。腳下的大地也在微微發出戰栗,仿佛是有幾萬個馬蹄同時在重重敲擊地面,讓整個大地都抖動起來。
幾個正白旗的包衣牛錄章京開始手心出汗,喉嚨發干。對面的軍隊是什麼成色他們也是清楚的。當年都曾經去看過那一座座用真奴人頭壘砌起來的京觀,自己的這些部下雖然這些曰子以來如狼似虎,但是若是對上真正的強敵,只怕也是在大敗而逃和束手被擒之間做出選擇。
「不許慌亂!這股蠻子只是火器利害,依托堡壘工事大量殺傷我軍勇士!野戰便不須懼怕他!大家還記得,碩托主子可是一戰便破了河西務城!」
瓜爾佳這話,頓時將部下的士氣提振起來,那些建奴士兵無不搖動著手中的兵器大肆呼喝示威。
很快,南中軍的行軍隊伍在距離清軍大約三里左右停了下來。
「趁著南蠻立足未穩,不及修築營寨,沖上去,將他們的隊形擊散!他們的火器再厲害到那時也是無用!殺!」
號角聲響起。瓜爾佳旗下的兵丁們紛紛從乘馬上跳下,牽著自己的戰馬出陣在甲喇大人的面前列隊。
各隊的分得撥什庫領著自己隊中披甲兵紛紛出來。此次入關,不但繳獲豐厚,更是給了無數包衣奴才以進身之階,讓他們能夠成為披甲戰兵。披上繳獲的明軍鎧甲,用刀槍去殺戮搶掠,為自己的功名錢財前程。每隊的步甲兵,大多是便是這些包衣奴才充任,身上都披著內瓖鐵葉的棉甲,棉甲上釘著粗大的銅釘,頭上高高的避雷針頭盔,馬上長短兵器齊備。那些馬甲兵則是由原先的步甲兵中優選精銳充任,更是身披兩層重甲,持著長槍大戟,馬上各樣粗重的短兵器也一樣備齊,強弓利箭更不待言。
至于各隊的分得撥什庫、壯大等軍官,身上更是披了三層的重甲,很多人身上還有一層南中甲,這是他們軍功的標識。
他們個個面無表情。對將要來臨的戰事絲毫不以為意,這些清兵從北到南,從關外到關內,每年都要在刀槍中掙扎討生活,可以說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場戰事,以至于到了不打仗就無法生存下去的地步。顧盼間,望見的都滿是驕橫的臉容,還有彼此眼中那股濃濃的煞氣……
「華寶,第一次和阿爹出來便遇到這麼大的陣仗,怕不怕?」
見對面的清軍陣型變動,守漢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口中冒著白氣,笑呵呵的問著身旁的次子李華寶。
作為守漢次子兼嫡子的李華寶,雖然不像姐姐那樣天生就屬于炮火硝煙之中樂不思蜀之人,但是也是對戰陣事不是那麼陌生。
「阿爹,似乎這些反賊要開始對我們的隊列進行沖鋒了?」
「二公子說的不錯!」
勤王軍營務處總辦王寶,通過望遠鏡的鏡頭也窺見了對面這支建奴游騎的動作。
「不過,區區一個甲喇的軍隊就想擊潰我們這數千人的軍隊,未免也太過于狂妄了!」
「二公子,他們一點都不狂妄。這是他們多年經驗總結出來的。以數百人的軍隊便可以攆著上萬人的官軍到處亂竄。」
奉命從京師趕來與勤王軍會合的李沛霆,滿臉都是不屑的為華寶講解。
正中的守漢看著兒子驚訝的表情,心中暗笑。這種事情還算新鮮?沒有了士氣和戰斗意識的軍隊,連豬都不如。不是曾經有一支號稱曾經血戰諾曼底的軍隊,就創下了無法為人打破的紀錄,一個師在野戰中被敵軍一個大隊的兵力攆得到處亂竄。
「命令吳標的部隊,展開隊形,給這股敵軍點顏色看看!」
兩支軍隊中不約而同的號聲響起。
警備旅的吳標所部眼下只有大約一團有余的部隊,不過好在老兵骨干都在,人數的減少倒令這支部隊顯得頗為精干。
「列開隊形!」
軍官們呼喝著士兵,沿著河堤散列開來。
為數將近二千七百余人的軍隊排列成四列,沿著河道斜斜的橫在了正紅旗軍隊的進攻道路上。如果打算擊敗南中軍,那麼吳標的這支部隊勢必要首當其沖。
「丟那媽!契弟!好好的打!這是咱們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吳標在隊列中策馬往來奔馳,大聲的吆喝、叱罵著,不過,所到之處倒也是令士兵士氣為之一振。
隊列中,兩千名火銃兵仔細的檢查著火銃發射前的最後準備情況,有人甚至急切的把刺刀從腰間刀帶上拔了出來,檢查了一下鋒刃,才放心的將它放回原處。
每列五百名火銃手,吳標相信足可以令來進攻的敵人吃上一頓大餐!
而且,他身後,原本的旅部騎兵通信隊,也全體下馬,齊齊的手持火銃準備充當預備隊。炮兵們沒有任務,便充當了他的近衛,準備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沖上去解決戰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