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節操的章節又來了。大家是不是給點啥?
「在人類的歷史上,各式各樣的欺騙性行動,有的為了名氣,有的為了利益、金錢、美色,我們將這些行為統稱為忽悠。但是如果上升到了國家或者一個軍隊的層面,這樣的行為就不能夠用忽悠一詞來概括。它應該被稱為戰略性忽悠,這就是我們戰忽局的由來!」
戰忽局的代理局長張將軍在迎接新成員的大會上,慷慨激昂的為這些新鮮血液講述著戰忽局的光榮歷史。
他指著空中懸掛的橫幅,大聲疾呼,「忽悠是為了更好的掩蓋我們的真實目的,達到干擾敵人的視線,進而影響他們的判斷,以達到最終的戰略目的!忽悠不是我們的目的,只是我們的一種手段!」
在張局長座位的旁邊,培訓司的尹司長,接過了話題,「大家在今後的學習過程中會接觸到很多的戰略性忽悠的案例,在這里,我就為大家講述一下,李守漢早年軍事斗爭中的一個經典忽悠案例!」
听得尹司長這樣的話,底下正襟危坐的學員們一個個面帶詫異,不禁交頭接耳起來,頓時,會場上響起了一片嗡嗡嗡的聲音。
尹司長站到講台前,用手中的教鞭點著剛剛懸掛好的地圖,這是一張天啟六年年初的南中地區戰略態勢圖,這對于這些學員們而已,已經是耳熟能詳的東西了。一個學員很是不以為意的小聲嘀咕了一句,「切!這樣的圖,老子上陸軍小學的時候就會畫了!」
「我,現在為你們講解一下我個人認為的一個很經典的忽悠案例!」
「主公,這樣的鏡殿太過于耗費錢糧了!而且人工也是消耗太多了,這個,請恕屬下直言,怕是難以達到啊!」鄭杖還沒有走進後花園,甚至還來不及打量一下周圍的景色和花草樹木,便听到了雷明生那略帶著沙啞的煙酒嗓。
當承啟官將鄭杖領到了守漢面前,低聲向他通報︰「稟主公,安南都統使衙門派駐我總統官衙門的提塘官鄭杖大人奉命前來,已經到了!」
守漢的眼楮死死的盯著桌上的那幅圖紙,頭也不抬的揮了揮手,示意承啟官退下,之後悶聲說了一句,「老鄭,自己找地方坐下。」
鄭杖四下里望望,不大的一座亭子里,一架巨大的花梨木鏡架佔據了五分之一的空間,而守漢和工房主事雷明生又佔去了至少一半的地方,其余的地方七零八落的丟著幾張竹椅子,用二尺見方的瓷磚漫成的地上,到處是丟棄的圖紙和涂抹的亂七八糟的紙張,在湖面上傳來的微風中不時地起伏卷動。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這到哪里去坐?口中仍舊是畢恭畢敬的回答︰「大將軍公務繁忙,外臣就在這里等候就是了。」
「大人,您讓屬下營造房屋這不假,可是您要的這座房子,也是著實太大了些!長要二十丈,寬要十丈,高也要三丈,我先不說您這房屋的用工用料,單單這麼大的房屋您看看,在這將軍府中,可還有如此龐大的空地?!」
「大人要起造房舍?恰好外臣也對土木之事稍有涉獵,亦曾為我家王爺管領過宮室營造事務,如不嫌外臣之見識淺陋,願效犬馬之勞!」鄭杖在一旁搭話,臉上依舊是那副恭恭敬敬的神情。
讓鄭杖在自己身旁坐下,守漢指點著那一旁的花梨木鏡架,「老鄭,你看見那鏡子了嗎?」
「縴毫畢現,巧奪天工。不知道此寶物從何而來?」鄭杖在和靜說的很多話都是言不由衷的,但是對于守漢這里層出不窮的各式各樣的新奇物品,卻是由衷的贊嘆。
「你先別管哪里來的,我就問你一句,這樣的鏡子,賣一萬銀子貴嗎?」
「雖然外臣買不起,但是,外臣覺得,這樣的寶物,賣一萬銀子,買主絕對是大人的好朋友,大人以良心價轉讓給他的。」
「你來看!」
這張名為水晶宮的營造圖紙擺放在了鄭杖眼前。老實說,鄭杖替鄭王爺修過宮殿,替黎神宗也修過宮室,自己的宅子,同僚的房子也都有一番見識和心得,但是,這樣的宮室,卻讓他頓時覺得隋煬帝的迷樓,秦始皇的阿房宮也不過如此。
宮室宏大壯麗自不必說,最為令人瞠目結舌的設計,便是以一面面鏡子為裝飾,讓人走進去之後,一身幻化為千萬身,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影?
「我打算用八八六百四十面鏡子,擺放在這水晶宮的各處,宮室之正中,以一面直徑一丈的鏡子為母,其余的小鏡子為子,圍繞在四周。這樣才是恢弘壯麗嘛!」
一面六尺大小的鏡子就要一萬兩白銀,而且還是成本的良心價!你居然要六百四十面?更加過分的是,居然還要有一面直徑過丈的鏡子作為母鏡,作為點楮之筆,這樣的奢侈、荒唐行為,讓鄭杖幸福的有些喘過不氣來。
「大人,外臣愚鈍,尚不知大人修建如此之宏麗宮室,所為何用?」為了再次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被幸福擊中了,鄭杖小心翼翼的又問了一句。
一旁的雷明生,不知道是羞是氣,黑黑的臉盤上已經呈現了一種類似于醬紫色。「荒唐!還不是為了荒唐!」雖然聲音很小,但是,鄭杖還是听得很是清楚。
他心里忽的一動,難道修造這樣的一座房舍,真的就是隋煬帝的迷樓,正德皇帝的豹房?
守漢大概是有些為自己的大手筆感到得意,伸手解開了衣服上的幾處紐帶,讓風吹拂著有些發熱的臉膛、胸膛。「到了晚間,掌起燈火,這里便是如夢如幻一般。召來天魔女跳個舞,臨幸一下那幾個暹羅美女。哇 !」
鄭杖偷眼看了一眼雷明生的臉色,心中雪亮,想來是這個少年得志的公子哥兒,被如今自己的氣勢沖昏了頭,一心想著醇酒婦人了!想要在自己的府里或者左近地面上尋找一處所在,建設這樣的一座房舍,以供自己享樂之用。
媽的!這廝還真的很會享福!鄭杖很是費力的咽了一口吐沫。
看了看那張營造圖,從圖上看,整個水晶宮便是以懸掛在天花板上一面巨大的鏡子為核心,周遭或者是瓖嵌,或者是擺放著大小數百面鏡子,而這面巨大的鏡子正對著的,便是一張碩大無比的床,修建這座房舍的目的,不言而喻。
爭吵,激烈的爭吵。
起初只是在守漢和雷明生之間發生,爭吵的內容就是這樣的一座建築是不是應該建設,建設的目的是如此的說不出口,營造的錢糧又從何處而來?將軍能夠從自己的府庫中掏出私房錢來,左近也沒有那些可以滿足這座房舍修築所需要的巨大木材!
接著,爭吵便擴張到了聞訊趕來的將軍府一干重臣之中,面對著眾人的指責和責備,守漢毫不示弱,堅決要修築這座水晶宮。理由也很是充分,「我第一不耗費公家的錢糧,用自己的錢修造;第二我作為一個長官,有一個公余休憩的所在又如何了?犯了哪條天條了?」
在一旁冷眼觀瞧了半天的鄭杖,仔細分析著每一個人的表情舉動,甚至連臉上的細微之處都認真的研判一番。
終于,他下了判斷︰這個小家伙是真的要胡作非為一番來滿足自己的**,想想也是如此,換了自己,年少、坐擁數萬雄兵,佔據數千里山河,府庫充盈,錢糧無數,如果不拿出胡亂花用一下,那是絕對不心甘啊!
「咳咳!」他在一旁咳嗽了兩聲,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大將軍,列位大人。」正在激烈爭論的眾人紛紛停止了口沫橫飛的爭吵,將目光投到這個鄭家常駐河靜的使者身上。
「你要說什麼?!」年高德劭的福伯氣的胡子一翹一翹的,口中不住的喘著粗氣。
「福大人,列位大人,外臣竊以為,將軍說的有道理,公余休憩所在是需要有的。走遍列國八方,那里有君上沒有一個私密休憩的?」
「說得好!」守漢用力的拍了鄭杖的肩背一下,「回頭我有賞賜給你!」
「但!」為了讓李守漢的這個水晶宮能夠建成,鄭杖決定玩弄一下小小的手段。「外臣以為,雷大人說的有理,左近山中一時無法尋覓到如此的巨木美材,就算是尋到了,怕是一時半會也無法運出山中。耽誤了將軍的大事,卻是不好的。所以,外臣以為,可以先建一部分,讓將軍大人有一個小小的所在,可以休憩游玩一番,然後再逐步擴建,最後達到這圖上的宏偉壯觀之景象。」
別人在那里或是皺眉,或者微闔雙目,各自盤算鄭杖的主意,只有守漢心中偷笑,這廝玩弄的就是後世被人玩爛了的,先立項建設一期工程,然後不停的追加預算,追加投入的把戲嘛!
「那,以鄭大人所見,應當如何營造?」雷明生已經進入到了技術討論的層面了。
「列位大人,以外臣愚見,將軍大人的宏圖大業,非巨大華麗之物不足以相襯,所以,這一面丈余尺寸的琉璃寶鏡是此宮中的龍楮,必須先將此處建立起來。」
「而後,將周遭圍繞的子鏡逐一瓖嵌、安裝、樹立,但是,數目嘛,便要大大的消減一番,可以現在巨鏡周圍瓖嵌七十二面地煞之數,之後,在臥榻之側,樹立三十六面天罡之數。將軍,列位大人,以為如何?」
將原來的六百四十面鏡子,一下子變成了一百令八面鏡子,這樣的削減程度,讓守漢心疼的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而福伯為首的將軍府一干重臣們,臉上的神情也不那麼劍拔弩張了,雙方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平衡點。
一面鏡子一萬兩,一百零八面便是一百零八萬兩,你要求神拜佛的確保在轉運、營造、安裝過程中不出現什麼問題,即便是如此,也要打出至少二成左右的富裕來,那便是一百三十余萬兩。再加上那面巨大的「龍楮」,這樣一丈有余的琉璃寶鏡,至少也要五萬銀子。
房屋雖然被大幅度削減,但是仍然長有六十余尺,寬有三十余尺,高有十五尺上下。采辦材料,雇請工人,建成之後的布置,這樣的建築,李賊,你不花上二百余萬兩白銀,我看你如何能夠建設起來!
鄭杖按照自己以往為鄭王和黎皇營造宮室房屋時的經驗,簡單的做了一個概算。
「你自己在南中商情上發了公文,繳納了各項稅款,又花了大錢在墾荒司那里買了南方的山林土地水塘,兩項相加,短短的數月間,已然開銷了數百萬兩,我就不信你能夠用自家的錢財將這座窮奢極欲,荒婬無恥的所在建造起來!」
「勢必要動用府庫錢糧。」
河靜雖然素稱富庶,然你李賊好大喜功,修路建橋,大興大兵,且又運米北上牟利,移民南下墾荒。哪里不是大把的錢糧投入進去?想來,此時府庫已然空了不少了
這樣一來,你對于我家主公的危險就愈發的小了。
但是,接下來的話,卻令鄭杖魂飛天外。
「老鄭,本來老子打算獎賞你點什麼的,可惜啊!你個家伙卻沒福氣。沒得壞了我的好事!」
送走了一干重臣,守漢虎著臉死死的瞪著鄭杖。
「你回去告訴你家主公,問問他,寮國他還打不打?打得下打不下?」
按照兩家的盟約,鄭家和李守漢一起對付寮國,那家先到,便是「先入關中者為王」,這塊地盤便歸屬那家。
但是,南中軍在即將發動對寮國的攻勢時,卻迫不得已南下暹羅,救援王寶。雖然與暹羅簽了盟約,但是北面的鄭王爺卻抓住了這個時間窗口大肆的凌虐寮國。
短短的數月間,上寮的地盤已經被鄭王爺的那些裝備了九轉鋼制刀槍火器的驕兵們攻佔了三成以上。
但是,愈是往寮國內地深入,越是難打。那些山民抵抗起來比寮國的正規軍還要頑強瘋狂。這些山民,鄭杖在河靜街頭也曾看到過他們的同族,每每打一捆柴或者是到碼頭上扛一天的大包,換了錢,便到酒館飯鋪大醉一場,之後隨便找一個角落倒地便睡。便是這群看上去極其蠻野的山民,居然同鄭家軍打得死去活來,往往攻下一個山民村寨,鄭家要付出幾十上百人的傷亡。就算是之後能夠放手大肆搶掠殺戮一番,然後將寨子一把火燒了,但是,士氣卻一點一點看不見的消耗掉了。
「你們再打不下來,那就休怪我出手了!我打算從中寮北上,你告訴你家主公,知會一下前敵將領,莫要發生誤會,否則,一旦沖突起來,後果自負!」
「嗤!虛張聲勢,空言恫嚇而已!」鄭杖在腦海里將今天李守漢的表現迅速的串聯了一遍,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你說你要動手,你的兵馬呢?你的錢糧還夠支撐你打下寮國嗎?
「還有!告訴你家主公,讓他對自己的主公恭謹些!于公,那是我大明正式冊封的安南都統使,于私嘛!嘿嘿!」守漢拂袖而去。
丟下我們可憐的鄭大人跪在亭子里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過了許久,才在打掃衛生的僕婦催促下起身離去。
李家小賊和黎家果然勾結一處了!
從一個隱秘的所在看著鄭杖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守漢很是滿意的向牛千刀、木牙狗等人點點頭,「照計而行。讓他看到他希望看到的。」
「那列位大人那里?」牛千刀低聲的問。「要不要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又不花公家的錢,我用我自己的錢給自己蓋房子,管別人鳥事!」
「鄭杖在後來的幾天里,每天派遣心月復在河靜各處四下打探,但是看到的是不是大隊兵馬向西而去,便是軍工廠大量的打造兵器,火藥,無數的輜重滾滾如潮水一般隨著大軍西進。」
「而此時,將軍府內也開始了大興土木,一面面巨大的琉璃鏡被運到了將軍府的私庫之中作為建設材料儲備起來。」
「作為一個幾百年前的外交人員,鄭杖無疑是合適的。他具備外交人員的天賦,但是,他缺乏恰當的訓練,最後導致了他個人的悲劇和鄭家的悲劇。」
「他不能相信,為了制造一個騙局,我們的李守漢,居然下了那麼大的本錢,動用了如此龐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就是為了給他制造一個假象,我南中軍要西進,要在解決了寮國地盤歸屬問題之後,同鄭家的一干人等攤牌。但是,想不到,鄭杖被自己的判斷殺死了。」
尹司長很是興奮的講解了這段往事,從戰忽局專業的角度為這些學員們剖析了戰忽局的光榮歷史。從而讓這些剛剛投入到戰忽局大家庭的新人們樹立光榮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報告!」一名學員漲紅著臉舉手提問。
「我想知道,李守漢的水晶宮到底化了多少銀子。有沒有動用府庫公款。」
張局長和尹司長、李處長戴副局長等人互相看了看,大聲的笑了起來。
「我說他是我們戰忽事業的開山祖師,一直有人不信,你們看看,到現在還有人懷疑那座水晶宮的造價。」張局長朗聲大笑道,「這位同學,你回頭可以去我們的圖書館查閱一下有關的檔案,那里面詳細記載著有關的開支情況。」
在檔案中明確記載著,水晶宮的決算賬單。
總造價︰五百四十六兩三錢二分。
這就是水晶宮的總造價。
原因無他,守漢的玻璃成本,一直是一個高度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