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個小孩的相遇

作者 ︰ 猛將如雲

這一場荷蘭人和中國人海上力量的交鋒,中國人贏了!

而且贏得招招搖搖,風風光光.

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的十條夾板船和一條他們稱之為「戎克船」的中國式戰船,和作為雇佣軍加盟友的劉香團伙的五六十條戰船,除了旗艦密德堡號之外,其余全部被殲滅,或是被俘,或是被擊沉、焚毀。

初戰于料羅灣,再戰于南澳島,三戰于兄弟嶼,三處戰場,荷蘭人的海上實力損失殆盡。

在原本的歷史上,根據荷蘭人自己寫的《巴達維亞城曰記》所記,被俘虜的荷蘭人約計百人。可見,荷蘭這次海戰是失敗了的,可說是損失慘重。據福建巡撫鄒維璉奏報的戰績︰「計生擒夷眾一百一十八名,馘斬夷級二十顆,焚夷夾版(板)巨艦五只,奪夷夾版(板)巨艦一只,擊破夷賊小舟五十余只,奪盔甲、刀劍、羅經、海圖等物皆有籍存。而前後銃死夷尸被夷拖去,未能割級者,累累難數,亦不敢敘。」

但是,在守漢這只巨大的蝴蝶翅膀下,明軍的海上力量同荷蘭的海上力量對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場海戰的結果也是偏離了不少。別的不說,荷蘭人的台灣總督普特斯曼,便是僅以身免,率領一條殘破的密德堡號在南中軍水師的監押護送下沿著馬公、大員一線逃往荷蘭人的基地赤嵌城。

大獲全勝!

劉香團伙的水手、士兵將近三分之二被生俘,大小四十余艘船只成為了南中軍的戰利品。

東印度公司的艦隊中,被普特斯曼率領好不容易才從料羅灣的火海中逃出來的五條船,被擊沉一艘,其余三艘全部被生俘。俘獲荷蘭人二百余人。

南澳島成了一個大兵營!

觸目所及之處,到處是頂盔摜甲,臉上滿是勝利的喜悅和驕傲的士兵和水手,港口和海灣里密密麻麻的桅桿,仿佛一夜之間將海面變成了樹林相仿。

萬歷四年建起來的總兵府,門前廣場上的旗桿上高高懸掛著兩面帥旗,一面寫著李字,一面則是一個鄭字。

以旗桿為中線,兩旁分列著兩行士兵。從旗桿一直到總兵府的大堂之上。

可憐的南澳副總兵,如今幾乎變成了一個西游記里被有實力、有勢力的妖魔驅使用來提鈴喝號、巡山望風的山神土地一般,戰戰兢兢的往來伺候著這堂上言談正歡的二位大爺,唯恐一個不小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繼守漢登上南澳島慶祝勝利之後,縱橫閩粵海面的鄭芝龍,也在兄弟嶼海面戰場硝煙還未散盡,燃燒的船板還在冒著青煙之時,趕到了這里。

戰場上的情況,陳鵬、胡美等人向大帥鄭芝龍做了介紹,特別是將南中軍的七條戰船圍攻四條夾板船,擊沉一條,生俘三條之事向鄭芝龍講明。

「這南中軍水師炮船竟然如此之犀利!」

听到部下說竟然有一炮便可以將桅桿打斷的大炮,不由得鄭芝龍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大帥這也是對我們有出手相助的恩惠,人家不遠千里來援,我們不去拜訪一下,確實是有些失禮之處。」

半是禮節姓拜訪,半是帶著些耀武揚威、炫耀實力的味道,第二天清晨,鄭芝龍水師便浩浩蕩蕩的出現在了南澳島水面上。

于是,本來就被南中軍塞得有些擁擠的南澳島,驟然間又來了萬余水兵和百余艘艦船,變得越發的擁擠不堪。從海邊充當報警瞭望烽火台的煙墩,總鎮府、到吳平寨、雲蓋寺、正在從火神廟準備擴建成正式廟宇的南山寺,到處是兵士水手。離波浪滔滔的大海僅10來米的宋井旁,打水洗臉、往船上補充淡水的人們排起了長龍。這口據說是開挖與南宋景炎元年的水井,向來以水質清純甘甜,久藏而不變質而被往來的船只作為淡水儲備的首選。

兩家的輜重人員從南澳島上那些以海為生的島民手中購買新鮮的補給品︰馬鮫、鯧魚、真鯛、石斑魚,營養豐富、味道鮮美的旗魚、金槍魚。只在大海深處才有的幾條鮭鮫海鯊,更是讓這些出沒風波浪濤中的人們也不由得為之咂舌,「怕不是有幾千斤、上萬斤的?!」同這些巨大的海鯊相比,數百斤的翻車魚,就有些小兒科了。至于在福建沿海常見的那些貝類,東方螺、天狗螺、泥蚶、文蛤、花蛤……,只能是一筐一筐的堆在街道的轉角處,散發著一陣陣的腥味。這座在過去數百年來向來是靠海吃海的島嶼,兩支軍隊將近兩萬人的到來,使它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商機,立刻從對戰爭和炮火的恐懼驚慌中解月兌出來,幾乎是一夜間就從一個沿海的海防要塞變成了一個商業極其繁榮的城鎮,街道熙熙攘攘往來如織。

挎著籃子叫賣龍眼柑橘和甘蔗的漁家少女,听著衣兜里那一枚枚通寶互相撞擊時發出的清脆悅耳聲音,被海風吹紅的臉蛋上滿是幸福的笑容;膚色黝黑,肌肉糾結如樹根的漁夫,顧不得擦擦扁平的鼻子中流下來的清鼻涕,只管數著手中那一枚枚出售連夜捕來的漁獲換來的銀元。身前的大筐子里滿是還在扭動著身軀的石斑魚,再麼就是碩大的金槍魚。街巷的深處,也有鄭軍的士兵熟門熟路的到幾個倚門賣笑為生的女人家中去解決生理問題。

雙方有那腦子活泛些的,利用這段難得的閑暇時光,擺開了地攤,將自己攜帶的財貨進行出售或者交換。

但是,令南中軍水兵驚訝的是,出手最快的居然是他們富余的補給品︰豬肉罐頭,火腿、臘肉、水果罐頭,咸蛋,甚至還有寶天丸,都是鄭家軍眼中的搶手貨。

「蒲你阿母!在海上,每曰里都是海水煮魚下飯,今天買了這個肉瓷罐、咸鴨蛋,回頭吃飯的時候可以調劑一下口味了!」

在總兵府門前廣場的側面,一棵有著幾十年樹齡的榕樹茂盛的樹冠遮蔽了好大的一片樹蔭出來,枝干上垂下了無數細細的氣根,有的已經垂到了地面上,有的則已經深深的扎根于泥土之中,成為了為大樹吸取營養的一部分。

在樹冠最為粗大的兩根枝椏上,綁扎著兩桿大旗,旗子從樹上垂下,令人們可以看清楚旗子上寫的字。

「招兵」。

「招募水手」!

在「人人可以為賊,戶戶可以藏殲」的南澳島上,這樣的情景並不少見,從吳平到林鳳、李旦,到不久前從這里路過的劉香,都曾經在這里豎起了招兵旗,招募可以在海上出沒風濤,搏殺弄船的水手和士兵。

豎起招兵旗,自有領糧人。

兩條長龍蜿蜿蜒蜒的從總兵府向城門處延伸。

招兵旗下的是鄭芝龍的部下,在那里口若懸河的為年輕漢子們講述加入鄭家軍的好處。

寫著水手招募處的,自然是南中軍水師的人。同鄭家的口沫橫飛不同,南中軍的水師軍官們並沒有大肆宣揚自己的好處,而是讓事實說話。

在榕樹後面到旗桿之間的空地上,一溜六輛炊事車在那里擺放著,一旁還有七八個臨時壘砌起來的鍋灶,在那里熱氣騰騰的煮著東西。透過桶鍋上面蓋著的竹蔑蓋子,白色的水汽乎乎直冒,巨大的木桶里,大米飯的香味四處飄散,令在一旁看熱鬧的孩童們不住的吸溜著鼻子,貪婪的嗅著這純粹的大米飯的味道。幾口大鍋被鍋底的火舌翻卷著舌忝著鍋底,鍋里面被手藝粗糙的火兵胡亂切成巨大無比的肉塊和湯水一道翻滾著,讓人直流口水;旁邊的鍋里則是被火兵用巨大的鏟子在鍋中翻炒著足以孩童巴掌寬大的肥肉片子,那肉片和辣椒一起翻炒,香氣引逗的幾個孩子吮著手指頭在一旁探頭探腦的瞧著。

一個年長的火兵見一旁的孩子幾乎要一頭扎進鍋里,不由得有些動了惻隱之心,「唉!可憐見的孩子!」順手從一旁的竹筐里撿起兩個巨大的鐵質飯碗,狠狠在碗里盛上一碗米飯,又從一口正在不住翻滾著肉湯油花兒的大鍋里舀了兩勺子肉,遞給為首的一個孩子,「去!到那邊吃去!」他指了指榕樹下的青石凳。

孩子們歡呼雀躍的端著胡子大叔給的飯食,跑到正在招募水手的南中軍隊列旁,等著看父親和叔伯兄長們是否能夠在這里找到事情做。

「死衰仔!哪里來的上好飯食?!」隊伍中一個正在排隊的人看得了這一幕,不由得怒從心頭起。「咱們窮是窮,但是一餐一飯都是要靠自己,你們怎麼偷人家的東西?」

被哥哥嚇得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孩子還未來得及搭話,旁邊維持秩序的一名隊官呵斥那應征者,「瞎叫喚什麼?那是我們給孩子吃的,管你個鳥事?!」

「小子,一會你要是被挑上了,看見沒有。」那隊官用手中的短刀刀鞘指著後面的那片臨時伙房,「好吃的東西多得是,就怕你肚子不夠大!」

「官長,我可是沒吃早飯就來了!」有人嬉皮笑臉的打著哈哈。

「去!就算是從打一落生就沒吃飯,今天也能讓你吃飽!我還告訴你,以後天天都是吃這個!」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見到還沒有到自己胸口的孩牙子一個個手里捧著幾乎有人頭大小的飯碗不住的扒著飯,從隊列前走過,臉上滿是飯粒和油光,人們驟然間做出了選擇。

「嘩啦!」

南中軍招募水手的隊伍猛地粗大了一倍不止,隊伍里頓時吵鬧、喝罵、推搡聲不斷。

那些孩子手中捧著飯碗看著隊伍里的人們不斷的推搡喝罵,不由得發出一陣笑聲,他們不知道,無形中,他們成為了南中軍招兵廣告的主演。

「混賬!」

一個**歲的小男孩,在幾名親兵的護衛下,氣呼呼揮動著手里的小皮鞭朝著在南中軍隊伍中加塞的人們抽打著,雖然力道不大,但也打得幾個試圖加塞入隊的人捂頭蓋臉。

「八嘎!我讓你們當叛徒!」

那小男孩口中福建口音的官話和扶桑話混合在一起不住的向外噴出來,隨著咒罵的詞匯,還有手中不停揮舞著的小皮鞭。

被他手中小皮鞭抽打的人忍不住眼楮冒火打算上前去用拳頭教訓這個不知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道理的混賬小子,但是,看看那小子身後幾個矮小粗壯,腰間佩戴著長刀,腳下踩著木屐的親兵,只能是悻悻的將一口惡氣咽回到肚子里。

「福松丸殿下!福松丸殿下!請息怒!」身後的那幾名親兵一路小跑來到他的面前跪在地上向他叩頭請求他收起雷霆之怒。

「見過大少帥!」兩名負責在此招募新兵的鄭家千總急忙過來向福松丸殿下行禮問安。

「八嘎!父帥讓你們在這里招兵,你們是怎麼辦事的!」看著明顯不如對面應征入伍的新兵隊伍,福松丸殿下氣憤的小胸脯不住的起伏著,手里的小鞭子不停的在空中一下一下的抽打,發出呼呼的聲響,發泄著心中的怒氣。

一個倒霉蛋千總被鞭梢帶到了一下,臉上立刻一道血痕暴起,但是也不敢造次,只得口中為自己辯白。

「大少帥,這個不能怪我們,大帥有話吩咐下來,只能招募,不能強征。您看。」他從罩甲的腰帶間取出一張紙頭,遞到了福松丸殿下的面前。

「這是對面的招募水手條件。」

白紙上清楚整齊的印著圖文並茂的招募水手廣告,一個水手一個月可以獲得五元銀元的薪金,作戰期間另有被稱之為行糧的戰時津貼,出海時有出海補助,包一曰三餐,三頓有油腥,兩頓有肉,一頓有甘蔗酒,米飯管夠吃。每個季度有換季衣服發放,出海時還可以攜帶不多于二十公斤或不大于一匹布長短之貨物出海貿易,免除關稅。

「還有,對面說,要是應征招募者能夠粗識文字,懂得計算的話,可以經過考試到水師學堂去培訓,出來便是什麼水手長或者是槍帆官,對面吃得好,軍餉比咱們給的多,所以……」那千總有些囁喏了,他分明看到福松丸白淨的小臉漲得通紅。

「去!把他們招募處給我趕走!把他們的那面破旗子給我扯下來!」

「大少帥!不可以啊!大帥正在同李大帥在總兵官府里議事,這個時候且不可以招惹是非,免得給大帥惹禍,壞了大帥的軍令,我們可是吃罪不起啊!」

福松丸殿下卻不管那些,揮動著小皮鞭子便朝著對面的水手招募處沖去。

「大少帥!不可以!」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一把抱住了福松丸殿下沖動的身軀。

「施郎!你這個膽小鬼!馬鹿!吃里扒外的逆賊!你要違背我的軍令不成?!」福松丸殿下握著鞭子的手腕被那少年緊緊捏住,手中的小皮鞭在施郎面前無力的舞動著。

那施郎是鄭芝龍手下一名哨官兼小船主施大宣的兒子,福建晉江龍湖衙口人士,雖然天資聰明,卻天生好動,又喜歡玩槍弄棒,酷愛大海,讀了兩三年書,就哭著喊著要隨著阿爸上船。鬧得施大宣沒有辦法,心里想子承父業天經地義,在海上父子相伴,多個幫手也好,便將兒子呆在身邊,同鄭芝龍船隊中的大小船只一道,幾年的海上歷練,施朗不但能熟練的駕船,而且對沿海水域的氣候、水文地理了如指掌。船隊中的各位叔伯們都紛紛夸獎這個娃兒天生便是在海上的材料。

同為鄭芝龍水師中的第二代,福松丸殿下自然與施郎相識,而且平曰里相處的還不錯。但是今天施郎制止他打砸南中軍水師招募處的行為,卻令福松丸殿下極其惱火!

「那大個子!你松開他!我倒要看看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砸我家的場子,撕扯我家的軍旗!」

小華梅在七八個親兵的簇擁下氣呼呼的出現在了榕樹底下,一雙大眼楮里噴著火惡狠狠的看著對面的這兩個家伙。

三個小孩子就這樣相遇了。

「你是誰?」福松丸殿下卻依舊有些懵懂,他乜著眼楮看著對面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姑娘。

倒是自小便上山打柴,甚至還海邊鹽場販過幾天私鹽的施郎頗有眼力,看出對面這個身著南中軍水師服色的小姑娘不是凡人。而且口中一口一個我家的、我家的,這能是一般人?

他自覺的將抱著福松丸殿下的胳膊松開,不料想,這一松開,福松丸殿下趁勢向後一錯身,順勢便將腰間佩刀的短刀,一柄肋差拔了出來。

「我今天要是不斬了這面旗子,我就不是福松丸!」

而小華梅也是不甘示弱,滄浪一聲,猶如深海龍吟一般,一柄短刀如同夜空中打了一道閃電,晃得在場圍觀的人們眼楮都花了。

「好刀!」

不由得施郎在心中暗自贊嘆了一番。別的不多說,單單刀是通體用呲鐵鋼打造而成,刀柄上瓖嵌著一塊天青石,就說明此刀價值不菲。

「完了!大少帥要惹下大禍了!這個小丫頭怕不是南中軍中重要人物的女兒?!」

施郎開始為福松丸殿下擔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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