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浮 第十七章深秋夜寒倒懸檐

作者 ︰ 朝天一雀

這老者,竟然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狄仁杰,難怪連李劍凌都怕跟他相處,也虧得李劍凌不知狄仁杰的身份,否則,估計也顧不得深秋水寒,立馬就會跳船「游之夭夭」了。

撇開巧合或是狗血之說,其實狄仁杰這次貶官,多多少少還是跟李劍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不過,在歷史上,卻是要簡單了不少,也正因為簡單,是以一直都是充滿著陰謀的味道,處處透著令人捉模不透的詭異。

起因是因為皇嗣之爭,狄仁杰初當宰相,深得武則天的信任,多次上疏武則天,請求立廬陵王李顯做太子,此時,也正是武承嗣顯赫一時,躊躇滿志之日,為了爭奪武則天的皇位,武承嗣勾結來俊臣,誣陷狄仁杰謀反。

來俊臣是武周有名的酷吏,官拜左御史中丞,與萬國俊、周興被「譽為」大周三大酷吏,來俊臣排在首位,因為周興都是敗在來俊臣手中,看了來俊臣所著《羅織經》後,輸的心服口服!

所以「大周第一酷吏」之名,來俊臣還是當之無愧的!

而此時,武周地位已經穩固,來俊臣的作用也漸不如前,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來俊臣和武承嗣一拍即合,以謀反之罪,將狄仁杰等七個忠于李唐的大臣下獄。

要知道,此時的狄仁杰剛剛坐上了宰相之位,深得武則天信賴,武則天又豈會相信這麼可笑的罪名?

所以,當眾人都以為來俊臣這個酷吏,會要在這件事上栽跟頭的時候,英明果斷的武則天,卻毫不手軟的把狄仁杰從宰相之位上摘下,打入天牢,這一變故,驚得滿朝文武盡成痴呆!

當狄仁杰罪名坐實後,武則天卻像是忘了狄仁杰還有家人,所以狄仁杰之子狄光遠,還能拿著狄仁杰的冤狀在武則天面前喊冤,而後,武則天卻真听信了狄仁杰的一面之詞,釋放涉案七人,具貶為了一方縣令。

而狄仁杰也從宰相變成了彭澤縣令,落差之大,令人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是,狄仁杰還欣然前往,武則天還親自送狄仁杰出宮,再一次的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讓洛陽城的那些有心人,都不禁皺眉輕問︰「武曌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後來,想起狄仁杰等人一直不遺余力,勸諫武則天,立李顯做太子,意圖恢復李唐,總算有人「明白」了過來,陛下這是要敲打一下狄仁杰呀!

一言驚醒夢中人,是以原本打算傾向于李唐宗室的文武大臣們,紛紛偃旗息鼓,作壁上觀,李唐宗室再一次的遙望春暖花開,卻身陷冰天雪地之中。

而武家卻截然相反,許多人以為武則天有意傳位武承嗣,是以文武大臣紛紛投靠,武家力量大增,正是春風得意之時。武則天卻忽然將軟禁了多年的皇嗣李旦,重新外放開府,武則天親自提匾「相王府」,不僅如此,廬陵王李顯,也被從房陵接回了洛陽,雖然未曾說什麼,但是,傳位武承嗣的謠言,卻是不攻自破!

以狄仁杰為線頭,朝局事態的發展,越發的波詭雲譎,撲朔迷離,後來,來俊臣,武承嗣為了試探武則天的態度,多次請誅狄仁杰,都是被武則天否決,狄仁杰卻在兩年內,再次崛起,從一個縣令做到了幽州總督,再兩年,則再一次的坐上了大唐宰相的位置。

時人後人,皆看不懂其中究由,唯有以「臣賢君明」度之,卻不曾想,其中竟然還有如此內幕,所有一切,只是狄仁杰和武則天,君臣之間默契的配合,目的是為了調查薛訥遇襲戰死一案!

不過,武則天的真實想法,狄仁杰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他雖是賢臣、名臣,卻不是魏征那等錚臣!

因為武則天雖然胸比太宗大,但是度量卻是不如太宗,誰要敢當面指責于武則天,那就不是摔盤子,搞語言恐嚇,她是會拿刀砍的!

只是武則天也未曾想過,薛訥一案,並沒有查出她想要的東西,相反,卻是牽扯大唐武周五大勢力的一根繩子,這跟繩子扯著大唐王朝上下沉浮,連血帶肉的,扯出了一個惡膿巨瘤,痛是痛,卻是扯出了一個大唐中興!

當然,此乃後話,一言難以述盡。

卻說李元,見狄仁杰不願答應派人護送狄慕華回洛陽,不由眉頭微皺,道︰「和我們同行的商人是洛陽巨商,姓王名元寶,屬下听聞過此人,樂善好施,喜歡結交各方朋友,生意做得極大,不如請他代為照顧小姐?」

狄仁杰眉頭一皺,道︰「商人逐利,誰給的利益大他們就傾向于誰,老夫懷疑陛下親近之人有參與此事,而京都勢力盤根錯節,誰知道王元寶的背後是誰?」

唐朝風氣的開放是中國歷朝之最,但是這樣一個大時代,商人的地位卻依然不被重視,商人子弟不得為官,官員與商人交往也是最忌諱的。

當然,這也是表面上的情形,實際上,世家大族皆有經商,王公貴族暗中也有扶持商人,王元寶交游甚廣,不知他根底,此兩者都是狄仁杰所擔憂的。

「還是讓慕華跟著我們吧,經此一事,正好讓我們的可以暫時消失在明處,暗中行事,慕華回洛陽,怕是會泄露我們的行蹤。」

「這•••」

李元一滯,見狄仁杰堅持,也不好再說,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傍晚,船終于到了開封。

開封乃是汴州治所所在,汴州,古稱梁、汴,又稱汴梁,乃是歷史上有名的古都,建都之始可追溯至夏朝,唐初定都洛陽後,稱汴州,開封仍置宣武軍,後世北宋在此建都,金國滅北宋後,稱為「汴京」,當年,岳飛被十二道金牌遣返的朱仙鎮,便是在汴州城南。

雖然現在是大唐皇朝,開封少了很多著名的景點,但是李劍凌還是很有興趣在這汴梁一游,甚至還生出了幾分惡趣,要不要給岳飛留塊石碑,慫恿他抗旨,直搗金國菊花呢?

進了開封,王元寶便忙了起來,先是給眾人找了客棧,又去了開封王家的商鋪,支取了銀錢,去置辦路上所用物資去了,他是一個有眼光的人,看出了狄仁杰的不凡,自然不會放過這次「生死之交」的機會。

躺在床上,李劍凌卻不禁想起狄仁杰說的話來,心中越發的覺得古怪,為何狄仁杰能這麼快,就把自己聯想到便宜老爹身上去了,按理說,自己跟便宜老爹可沒一點相像之處,而且一路上來,李劍凌根本沒有說什麼話,便被狄仁杰旁敲側擊的問起薛訥。

「這真他娘的不科學!」想了一會,李劍凌的腦子里面已成亂麻,搖了搖頭,覺得有些氣悶,便起床推開窗戶,看著窗外星光燦爛,夜風習習,但是晚秋的寒氣,卻讓李劍凌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正想關了窗戶,忽的瞥見了隔壁王韻的房間溢出的光華,李劍凌心中一動,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睡著的小鯢,然後雙手扣住窗欞上緣,無聲的翻出了房間。

他自然不是去偷看王韻洗澡,這麼沒品的事情等長大了再說,現在,他是想去探探那老者的身份!

暗夜中,一個黑影,安靜倒掛在天字甲號房間的屋檐下面,像是一只安睡的蝙蝠,隨風微蕩,窗戶上,映著一片龐大而飄忽的暗影,然後那暗影越來越清晰,顯出了一個身材微胖的影子,正是那眼光巨毒的狄仁杰。

李劍凌靜靜的等著,呼吸和清風相合,瞞過了狄仁杰的護衛,忽的,窗戶上的影子一動,只听見「咯吱」一聲,窗戶被推了開來,李劍凌緩緩地閉上了眼楮,燈下之黑,最後兩點光芒,悄然熄滅。

不一會,一個沉著有力的腳步走了過來,沉聲道︰「大人,夜寒濕重,加一件披風吧!」

李劍凌看不到屋里的情況,唯有靜心凝听。

過了一會,狄仁杰忽然說道︰「李元,薛訥二月初九返程,到四月才到幽州,停了三天後,繼續北上,在營州遇襲之後,李盡忠五月謀反,你覺得這其中,可有疑點?」

李劍凌精神一震,饒是經歷過諸多考試作弊,翻牆上網,寢室把妹的勾當,但是听到狄仁杰開始談案情,李劍凌的心,卻依然還是不爭氣的狂跳起來,暗叫僥幸,今日還真是來對了!

李元沉思片刻,沉聲說道︰「屬下覺得有三點可疑!」

「哦?你且說說看!」

「第一,薛訥為何要去幽州,而不去揚州或者登州乘海船回安東?第二,從永濟渠乘船去幽州,一個月足以,薛訥為何用了兩個月的時間?第三,此事定然是有預謀,否則李盡忠謀反,不可能準備的這般充分,畢竟松漠可一直是在安東的眼皮子底下!不過」

李元微微一沉吟,又繼續說道︰「如果是這般的話,屬下覺得,薛訥同樣也有預謀,而李盡忠則是根據薛訥的預謀而預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分析的很對。」狄仁杰點了點頭,道︰「那你可有答案?」

「屬下愚鈍,想不出答案!」

「你不是愚鈍,而是太過謹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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