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浮 第五七章 面聖(上)

作者 ︰ 朝天一雀

一道金色驕陽,破雲而出,像是蒼天忽然睜眼一般,俯瞰天下,金色的華彩,讓整個太初皇城都沐浴于一層金輝之中,平添無數貴氣!

蒼天無眼,自是不能睜眼,是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李劍凌睜眼了,在睜眼的那一剎那,看著屋頂房梁木櫞上那些似曾相識的彩紋,那一刻,李劍凌仿若回到了當年。

在這一瞬間,李劍凌的心頓時糾了起來,眼中目光一亮,忙的側頭而巡,看著房間里面的擺設,是極為普通的布置,李劍凌目中亮光,又瞬間黯淡了下去,整個人頓時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了起來。

時光沒有倒流,只是一朵相似的花兒而已,其他都不一樣,很多東西改變了,房梁木櫞再相像,也只是「恍若當年」,而非當年!

也不知是《西游記》太過于經典,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只要李劍凌回想記憶中僅有的那個片段,那個和他有血緣之親的女人,就會緩緩的從模糊中變得清晰起來,最後毫無意外的變成了觀音大嬸的模樣!

他已經想不起那個女人的音容笑貌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時開始忘記了她的模樣的,他只記得,那個給他生命的女人???絕對不是觀音大嬸!

「你如今身在何方呢???」

李劍凌輕輕呢喃著,他本應該對此情很淡漠,但是每當一人獨孤之時,李劍凌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問著,想著,希冀著???今生還能再見一面,見了面,哪怕喊不出口那個稱呼,起碼沖她笑一笑,見她笑一笑,亦能稍稍彌補自己內心深處的一點遺憾!

房門被推開,一個花甲老者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個手端湯藥的小宮娥,李劍凌連忙閉上了眼楮,但是思緒卻不是那般容易說清場就能清場的,思緒難清,眼淚也自是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

「娘的???眼淚這玩意,真不是心志堅強就能忍得住的啊!」

李劍凌暗自自嘲,那老者上前,拿起李劍凌手腕,忽然說道︰「李小郎心脈郁結不化,可有甚不解之心結?」

李劍凌自知不能再裝,睜開眼楮,強顏笑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讓先生見笑了!」

「醫者醫人,不過是施以針砭,輔以湯藥,治心外之身,卻難斷心傷之癥!」

太醫松了手,拍了拍李劍凌的手,道︰「你所受寒癥已無大礙,只需今後好生在意即可,不過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開心結,還需靠你自己,韋某是無能為力的!」

「多謝先生,某省得!」

自己出糗,李劍凌自是不想和韋太醫聊的太久了,幾句話,便將太醫送走了,起身走了幾步,倒也沒什麼大礙,只是餓的太久,有些腿軟而已。

看著床頭案上那碗黑乎乎的稠藥,李劍凌胃中苦水一涌,立即打消了以此充饑的想法,開始自行換衣穿鞋,病好了,自然便要出宮的!

不過,讓李劍凌有些詫異的是,竟然還有人來接他出宮,更讓他詫異的是,姚元崇來接他倒也罷了,李旦竟然也來了!

初見李旦,李劍凌對他的印象便不是很好,感覺此人太過儒雅,雅的陰柔,男人陰柔了,自然而然的便散發出一股子「偽娘」氣息,讓從小生活在遼北、混跡于軍營的李劍凌很是不喜歡。

不過李劍凌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姑且不論兩人的關系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狗血,且看在李三郎那柄玉刀的情分上,李劍凌也得跟李旦打好關系,因為眼前這個儒雅的男人,或許是他達成目的的突破口!

兩人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幾句,還未來得及正式說些話,一個盛裝女子從長廊拐角處款步而出,卻是上官婉兒。

男人的眼楮很賤,當女人身上布料稀疏之時,目光所停之處,定然是那布料之上,然女子身上布料繁多之時,目光所頓之處,定然是那袒露之地!

上官婉兒的胸脯很好看,一半被抹胸遮住,另一半擠出來透氣,這便是李劍凌最先看到的地方!

好在李劍凌經歷過那「有溝必火」的特殊年代,自持之力頗為深厚,目光上移,這才發覺,上官婉兒胸前溝壑形成的線條,真的極富藝術感!

細細欣賞片刻,目光隨坡而上,鎖骨嶙峋,亦很耐看,秀頜微昂,俏臉略施粉黛,一雙秒目如兩汪春水,一身淡綠宮裙,配著粉女敕抹胸,含苞待放,如同這春日里的清荷,乃是一個絕世尤物!

這般一陣打量,上官婉兒已經下了庭院,朝著這邊走來了,待看到上官婉兒身邊的武覺靈,李劍凌又是一呆,不是吃驚,而是意外于自己人品竟然這麼好,「病愈出院」還有這麼多人來接!

而且今日武覺靈打扮亦是十分養眼,之時畢竟還是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很多地方還是雨後春筍,新春女敕芽,和上官婉兒站在一塊,很多地方自是不及,但是看著,依然還是賞心悅目的,李劍凌暗自點頭︰「沒想到武覺靈還是挺有女人味的???」

不過很快,李劍凌便知道自己多想了,武覺靈看到李劍凌,人未到,聲先至,老遠便喊道︰「李劍凌,我們的酒坊賺錢了,趕快回去,我要分紅!」

武覺靈走近來,這才發現李旦也在,不由得俏臉微紅,連忙行禮道︰「靈兒見過舅舅。」

李旦微微一笑,連忙伸手虛扶了一把,溫聲問道︰「你母親近來可好?」

「嗯,母親大人很好,時常念叨著舅舅呢!」

這會兒,武覺靈很是乖巧,倒又讓李劍凌對她刮目相看了。

「婉兒見過皇嗣,不知皇嗣駕到,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上官婉兒言語輕盈,禮數周到,自有一番非凡氣韻,站在李旦面前,也不遑多讓,李劍凌暗暗皺眉,感覺出上官婉兒似乎有些看不起李旦。

人就是這樣,對于李旦,李劍凌可以不爽,卻看不得別人對李旦不爽,哪怕你是可以「稱量天下」的上官婉,哪怕你再露一點!

李劍凌微微不爽,李旦卻是恍若未覺,笑的極為燦爛,道︰「婉兒免禮,寡人給聖上請安後,遇見了元之,听說他要來接李劍凌出宮,寡人便隨他一起來看看。」

姚元崇雖是吏部侍郎,卻同時也是皇嗣府的長史,兩人相熟,倒也說得通,只不過上官婉兒卻是秀眉一皺,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答案,淡淡的說道︰「聖上要召見李朗,婉兒便不久留了,免得聖上久等!」

李旦連忙笑道︰「上官制誥請便!」

上官婉兒對李旦微微一禮,便對李劍凌道︰「李朗請隨我來!」

武覺靈忙上前道︰「靈兒進宮,還未去見聖上,靈兒先行告退了!」

李旦笑容不減,道︰「靈兒快去,有空常來府上玩,過些時日,舅舅讓三郎去拜訪你母親!」

待場間只剩下了李旦、姚元崇兩人,李旦才緩緩的斂去,嘆道︰「元之啊元之,你若早些告知于寡人,怎會惹的這麼多人來爭啊???」

李旦早就從馮元一處知道李劍凌的事,此時卻是在姚元崇面前表現的有些「幽怨」,說話也極為親近,姚元崇微微一笑,道︰「良玉不琢,難以成器,寶劍不磨,無以鋒利,經歷此事,再看他是鈍劍鋒芒依舊,還是秀外鋒芒內斂,太早收于麾下,亦是于郎君無益的!」

「多謝先生,某受教了!」

李旦躬身一禮,姚元崇忙的回禮,道︰「臣不敢!」

李旦禮賢下士,姚元崇恃寵不驕,表面都是一團和氣,心中卻是各有所想,暗懷心思。

如今李旦雖為皇嗣,但是如今已經外放開府,每月可以出宮三天時間,「溫水煮青蛙」,待到火候好了,李旦相王之爵,乃是跑不掉的!

所以,除非往後生變,否則李旦也只能止步此位了,過早讓李劍凌投向李旦,于他仕途不利,以李劍凌的聰慧,姚元崇相信,他能有自己的選擇。

李旦不知姚元崇心中的彎彎道道,卻是頗為詫異,李劍凌似乎對他有些看法,卻不知究竟是為何。

一路行來,武覺靈和李劍凌竊竊私語,將她所知之事細細說給了李劍凌听,連她伯父武三思所作所為,亦是全盤托出。

李劍凌心中有了個大概,暗道一聲「僥幸」,鼻子一動,這才發現他一路上聞到的那好聞的清香,竟然是武覺靈身上散發出來的。

嗅著武覺靈身上淡淡的幽香,李劍凌卻是愈發的覺得月復中饑餓了起來,不由嘟囔道︰「看來秀色還是不能當飯吃啊???」

「你在說什麼?」

武覺靈沒听清李劍凌的嘟囔,順口問道。

李劍凌俊臉微紅,忙岔開話頭,向武覺靈打探自己所住房間的那座宮殿的來歷,只不過卻並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李劍凌也並不失望,起碼已經斷定了某些事情跟皇宮是月兌不了干系的,不是洛陽,自是長安!

上官婉兒走在前面,雖然是傾耳相听,卻是一句也為听清,不由暗暗皺眉,不由輕咳一聲,道︰「禁宮內,莫要私語!」

武覺靈吐了吐舌頭,便專心走起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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