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Jack,而且還是在確定了他的身份以後,霍南尊心中的激動之情自是難以言喻。
「Jack,這位叔叔是千弗叔叔的哥哥,你看看,你是不是長得和他很像啊?」
霍千弗蹲來,居于他和霍南尊兩人之間,誘導著Jack。
霍南尊一怔,將要觸及小狗身體的右腳便定在了那里。
她里面穿的是只及膝蓋的連衣裙,外面套的白大褂,小腿部分是露在外面的,很容易便看見被小狗咬到的傷口,一排尖利的牙印清晰地印在她白的小腿處,兩處半彎的凹處已經汩汩流出血來。
李宛顏幽幽地望著他,心中說不出的柔軟窩心。她的Jack,總是這麼善解人意惹人憐愛,他就像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般,在她看見他的第一眼時,便知道自己此後一生,一直要為他付出,且心甘情願。
「那你今天錢帶夠了嗎?」她輕笑一聲,「想必你是覺得我收費太低了是吧?這次要扶持一下小店羅?」
「你站住!」李宛顏大喊一聲,瞬間也如風一般朝前疾馳而去。
「忘了告訴你了,昨晚我讓人幫忙全城搜羅流浪狗和流浪貓了,收獲頗豐,一共抓到了三十多只貓狗,我今天把他們都帶來給你看病。外面排隊的基本都是我的人,你今天想要趕我走卻是不能的了。」
李宛顏本來就心地善良,她平常若是有遇到路邊的流浪貓咪和小狗也會帶回來收治,霍南尊雖然是因為要接近她才不得不做出此舉,但她的心里還是因他的舉動而生出一絲惻隱與欣慰來。
真是難為他了,穿著一身簇新雪白的行頭,竟然也不怕髒的將小狗抱在懷里,看見她來時,臉上露出一分討好的笑容。
霍南尊看他鼓動著腮幫頗含幽怨又假裝生氣的樣子,既覺得忍俊不禁,又覺得他可愛得不行,恨不能時時刻刻的可以看到他,還有他的妻子,一起共聚天倫。
Jack偏著腦袋看了一眼霍南尊,又回頭看了一眼霍千弗,有些懵懵懂懂地問道︰「千弗叔叔,我為什麼長和和他像,不是和你長得像呢?這個叔叔怪怪的,我才不要長得像他哩。」
「那這個呢?」他的小手又指向了旁邊的李宛顏,「她長得和我媽咪好像哦。」
「是,我承認我惡毒!」他嘆了口氣,充滿哀傷地看著她,「我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要是再見到你,一定想辦法把你雙腿弄斷,這樣,你就再也沒辦法隨便離開了,除了我,也不會再有人打你的主意,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霍叔叔坐過氫氣球,你媽咪也坐過的哦。」霍南尊對他溫柔憐愛地笑著,從地上放著的紙袋子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畫冊,然而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我給你看看叔叔坐氫氣球的樣子好不好?」
思緒只是剎那間的事情,她還沒結束懺悔,那只小狗卻滿懷仇恨地朝她沖了過去,不由分說朝她小腿處咬了過去。李宛顏措手不及,生生被它咬了一口。她「啊」的驚叫一聲,下一秒,小狗已經被霍南尊一把拎了起來,內疚又焦急地問道︰「你怎麼樣?咬到你了嗎?我看看!」
還好後來他表現不錯,槍法神準,不管是射靜止的物體還是射擊轉動不停的目標物,或是甩圓圈套物品,十之**都是能中的,Jack手中的獎品都抱不下了,霍千弗還幫他拿著,周圍圍觀的群眾很多,還為霍南尊發出歡呼的喝彩聲,Jack也倍受感染,而且還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對霍南尊的稱呼已經由「怪叔叔」變成「霍叔叔」了。zVXC。
李宛顏對這樣厚臉皮的男人表示無語,她掉轉眼光不看他,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因為離得近,並沒有開車過來。
「誰稀罕你照顧啊?就算我殘廢了,也有男人排著隊想娶我,你相信不?」
「呶,我的所有銀行卡都在這里。」他將身上的錢夾拿了出來,再獻媚般放到她面前,「都交給你保管。」
「是真的嗎?」愛玩是小孩子的天性,听說怪叔叔可以幫他打到他一直得不到的獎品,很快便拋棄前嫌,興高采烈起來。「怪叔叔,那你要多贏點獎品給我哦。」
晚上李宛顏回到家里,看到Jack房間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各式公仔玩偶,她頗感驚訝︰「Jack,這些都是誰給你買的?」
「你這該死的!」霍南尊將手中的小狗高高拎起,接著又用力朝地上一扔,接著伸腳便作勢要去踩踏,臉上是無比猙獰恐怖的神情。小狗似乎也意識到不妙,不停地汪汪大叫著,她顧不得腿上的傷痛,大聲阻止住他︰「你干什麼?」
李宛顏瞬間覺得頭大起來。
等李宛顏出來,他便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Jack低頭沉思了一下,接著抬起頭來,好像十分憂愁地嘆了口氣︰「好吧,反正霍叔叔也沒答應我說的事,他不同意讓千弗叔叔也做我爹地,他不幫我,那我也不幫他了。媽咪,你累不累,我給你按摩一下?」
霍南尊一臉委屈地看著她。
「我的Jack最乖啦!」李宛顏摟著他在椅子里坐下來,臉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等Jack長大後就和媽咪結婚好嗎?」
「媽咪你會一起去嗎?」Jack稚女敕的聲音里充滿對母親的不舍與依戀,「媽咪去我就去,媽咪你不是想把我一腳踢開再偷偷和霍叔叔結婚吧?難道上次你和霍叔叔結婚的時候,就是我去幼兒園上學的時候嗎?媽咪,不可以!」
「Jack,明天你去干媽那里吧,不管是想騎馬還是坐氫氣球,都可以隨便你玩兒!」思索片刻,李宛顏覺得,他呆在這里已經不保險了,必須送到安全可靠的地方。
「好,我們出發嘍!」霍千弗大笑著,一把牽住他的小手,轉身朝公園入口處跑了進去。
霍南尊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他仰起一張小臉,天真爛漫的笑著,霍南尊只覺得瞬間被所有幸福充盈全身,好像坐上氫氣球一般馬上要飛到天上去了。
李宛顏被他說得心煩意亂,做著檢查的雙手也停了下來。強自壓抑住翻滾不定的心,她冷冷地看著他︰「霍先生,如果你是帶狗狗來治療的,我會盡心盡力幫你。但是請你搞清楚,我只是一名獸醫,只能治療動物的身體疾病,除非你承認你是禽獸,那我可以考慮傾听你的病情,再對癥下藥。」
李宛顏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臉,一點點傾身過來,她抱起手中的沙皮狗,便朝他臉上扔了過去。他側身一躲,避開了小狗,小狗掉在了地上,「嗷」的一聲叫了出來。李宛顏突然間又有些自責,不管怎麼說,小狗是無辜的,她又是一名醫生,怎麼能將它當成攻擊的武器給隨意亂扔?
她啪啪敲打著鍵盤,打印機里又快速地敲打著,她眼盯著屏幕,臉上面無表情,看也不看他,便對他下起了逐客令。很快的,門被推開,一名男子抱著一只差不多情形的沙皮狗走了進來。
李宛顏沒有理他,按下了桌上的內線,讓別的醫生給他配狂犬疫苗的針劑,她則動手用碘酒先給傷口清理消毒。
佔據著醫務室的一大堆人都是霍南尊雇來佔隊的,他被趕走,其他人也只好跟著走,霍南尊心里有愧,所以便也默默地揮手讓那些人都散了。不過他自己並沒走遠,就在門外不遠處等候著。
霍南尊長呼口氣,直起身來,無可奈何地緊跟著走了進去。
尤其李宛顏那句,「它傷害我,你就殺了它,那你呢?你傷害過我,我是不是也應該殺了你?」
「它傷害我,你就殺了它,那你呢?你傷害過我,我是不是也應該殺了你?」
玩得有些累了,正好也可以吃午飯了,一行三人便找了附近的飯店吃飯。
坐下來等上菜的時間里,霍南尊問Jack玩得開不開心,下次要不要去他的家那邊,有免費的氫氣球可以坐。
「有句話叫‘近朱者赤’嘛,」他嘿嘿一笑,看著她熟練地給小狗量體溫做檢測,「我可是和一個可愛善良的女孩共同生活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呢。」
那只小狗大約五六個月的樣子,身上東一塊西一塊月兌落了不少毛,露出皮膚的地方還長著令人惡心的紅色疙瘩,毛發也沾染了不少泥污而快要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看樣子應該是被遺棄的流浪狗之類的
「要啦,要啦!」Jack搖著她的手臂,「我現在還小啊,等我長大了,肯定比他帥,到時候我再和媽咪結婚就好啦!」
她剛坐下,霍南尊便抱著小狗湊上前去。
李宛顏本來听到他說「霍叔叔」的時候,還怔愣了一下,Jack一向稱呼霍千弗是「千弗叔叔」,哪里又冒出來一個霍叔叔呢?當她听到他說婚紗照時,她瞬間明白了,一定是霍南尊那廝來找他了。該死的婚紗照!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她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捉過小狗,開始做檢查診斷。
李宛顏剛踏進醫療室門口,便看見霍南尊又抱著只渾身髒兮兮的小狗等在第一個位置上了。
李宛顏瞬間滿頭黑線。
Jack卻警惕地朝後退了一步,伸手抓住了霍千弗的手臂,「千弗叔叔,我們快進去吧!去晚了獎品都被人家贏走啦!」
「媽咪,我愛你!」Jack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記,留下一灘濕漉漉的口水。「媽咪,如果你和霍叔叔結婚,我給你們做花童好不好?霍叔叔雖然比我帥,不過他槍法很準哎,所以我決定還是接受他。媽咪,你什麼時候再和霍叔叔舉行婚禮呢?霍叔叔說還可以坐氫氣球哎!」
李宛顏側頭愕然地盯著他︰「你這是?」
霍南尊提出和Jack坐在相鄰的位置,Jack也沒有反對,經過半天的相處,Jack對霍南尊的印象徹底改觀。他不得不承認,這位怪叔叔不僅比他帥,而且也好厲害,是他崇拜的對象。
霍南尊懊惱地退出了房間,他沒想到這只小狗竟會如此暴烈,性子如此記仇,就扔了他一下,便要動嘴咬人。他費盡心機地討好李宛顏,目的還沒達到,竟然無端生出波折,真叫他苦悶欲死。
「我殺了它!它竟敢傷害你!」
霍千弗有些幸災樂禍地看了霍南尊一眼,後者臉上既尷尬又失望。
虧他想得出來,腦袋里整天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李宛顏哭笑不得。
「我相信,因為我肯定是排在第一個位置的男人!」
房門一開,小狗趁勢跑了出去。護士拿著針劑進來,今天和李宛顏一起辦公的另一位同事休息,李宛顏自己一個辦公室,不過診所里的情形,外面的人大致也猜到了。看到李宛顏的情形,抿嘴對霍南尊笑說道︰「先生,麻煩你回避一下,我要給李園長打針了。」
說到這里,他語聲哽咽起來,眼中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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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很可愛,」她的冷淡並未影響他的心情,反而讓他更加熱切殷勤起來,「謝謝你將他養育得這麼好,這幾年辛苦你了。你知道嗎?當年你不辭而別,女乃女乃受驚不小,心髒病突然發作,差點搶救不過來。我從萬穗那里得知你的下落,趕去找你時,你已經不在了。宛顏,我知道以前做過很多讓你傷心難過的事,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反省,那天我對你說的話,並不是照搬電影里的台詞,只是覺得它非常契合我的心情,我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我發自肺腑的言辭。你走了以後,我每天都听你說過的那兩首歌,每次都淚流滿面……」弗偏袋看。
無緣無故被咬了一口,還挨了一針,回頭還得接著打,真是無妄之災,想想都叫人郁悶。
「她的名字叫李宛顏,是和叔叔結婚的人呢。」霍南尊心平氣和地說道,「這是我們的婚紗照哦。」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愛心的嘛。」她淡淡瞟了他一眼,略帶諷刺地說道。
「李醫生,你看一下,這只小狗好可憐呢,我在停車場看到他的,所以抱過來給你看看。」
而當她听到他說他也想和自己結婚時,她又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宛顏,對不起……」
前一瞬間臉上還帶著璀璨笑容的霍南尊頓時僵在了那里,既沮喪又尷尬。
「不要啦,媽咪就等著Jack長大,媽咪只要和Jack結婚好不好?」
「媽咪,不是買的喲,是霍叔叔贏來的!」Jack正在拼一張拼圖,听到李宛顏的問話,先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蹦蹦跳跳著跑過來。「媽咪,你什麼時候和霍叔叔結的婚啊,我怎麼不知道呢?媽咪你穿婚紗好漂亮啊!我也想和你結婚了!」
「既然你選擇做了獸醫,那我做一個禽獸又有何不可?」他涎著臉笑著,站起身朝她靠近,「既然做了禽獸,是不是應該做點名副其實的事才行啊?」
霍南尊點頭,認真仔細地察看著他的反應。
「沒有,媽咪不會和霍叔叔結婚的,你不是說了嗎?他比你長得帥。那怎麼可以?比Jack帥的媽咪都不要的,好不好?」
走到霍南尊面前時,他將狗狗朝工作台上一放,接過霍南尊手中的小京巴,輕點了點頭朝外走了出去。
Jack你意志太不堅定了吧,這麼容易就被人家收買了?唉,我這個做媽咪的實在是太失敗了。
霍南尊緊跟著追上來,抬眸看了一眼對面街道正逃竄而去的女子,他伸手拍了拍李宛顏的肩膀,安慰說道︰「你別急,我幫你追上她!」
她當年默不作聲的離開,哪怕過了這麼多年,她都不曾原諒他。因為他對她所做過的傷害她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懷。可是,小狗咬了她,她並不怨恨這只小狗,而對于他,她卻始終不曾給予他好臉色。
李宛顏自然知道他所說的女孩是誰,沉默著沒有接他的話,量完體溫後就事論事︰「小狗品種︰京巴,年齡,7個月左右,體溫正常,感染有 蟲和真菌性的皮膚病混合感染,營養不良,先帶它去修剪一下毛發,洗個澡,做一嚇體內驅蟲,我把藥單寫下來,等一下讓護士給他打針吧!下一位!」
突然間,「砰」的一聲巨響,有兩輛車追尾撞在一起,接著是第三輛,第四輛,然後,有更多不知道前方發生事故的車輛因前方突然剎車而撞了上來,形成巨大的連環撞車事故。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去跟你媽咪說,回頭我們重新補辦一場婚禮,讓你來做花童怎麼樣?」他臉上帶著喜悅滿足的神情,那樣輕言細語地說著話,仿佛生怕說重了一句話,就會讓這場重逢的美夢幻滅一般。
「這個叔叔怎麼會怪怪的呢?他最喜歡小孩子了。」听到他如此評價,霍千弗心里有些酸酸軟軟的,既感慨又感動。「這位霍叔叔槍法可準了,可以幫你射到你想要的玩具哦。」
Jack伸出雙手放在她肩部,煞有介事地按摩起來。
李宛顏小腿處的傷口一用力便生疼起來,她只得緩緩收了步子,慢慢朝前方走了過去。
在十字路口前等紅綠燈時,李宛顏無意中看到對面的斑馬線前站立著一個娉娉婷婷的身影,正是她一直想要尋找,後來卻因諸事繁雜而擱淺計劃未找到的室友玟玟。此時對面的人似乎也發現了她,在綠燈亮起的瞬間,她迅速掉轉身去,拔腿就跑。
「咦,她連名字都和我媽咪是一模一樣的呢。」Jack更加驚奇不已,突然間他悟到什麼,盯著霍南尊,煞有介事地說道,「你也是我的爹地之一是嗎?我媽咪什麼時候和你舉行婚禮的?為什麼我都不知道?不行啦,我要回去問問媽咪,怎麼可以這樣子啦,都不通知我一聲,我要給媽咪做花童啦!」
「好啊好啊!」Jack歡欣雀躍地拍著手,又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問了句︰「那霍叔叔你可不可以跟媽咪說一說,讓千弗叔叔也做我爹地吧!」「好啊,我還沒坐過氫氣球呢。」Jack一臉興奮,今天是他玩得最盡興的一次了。「霍叔叔,你坐過氫氣球嗎?好玩嗎?」
李宛顏被狗咬的事情很快讓老三老四知道了,他們合力將霍南尊轟走,又勸說李宛顏回家休息。
「我會的,我把公園里所有獎品都贏給你好不好?」霍南尊也蹲來,朝他張開雙臂,一臉期待地看著他「Jack,叔叔可以抱抱你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借小狗之口,來發泄對我的不滿之意是吧?真是惡毒!」
水晶瓖制的畫冊封面上,是穿著潔白婚紗的李宛顏和霍南尊漫步草叢中時語笑嫣然的照片,Jack大吃一驚,不由伸手輕模著上面的人物,又抬眸看了一眼霍南尊,伸手指著封面上的男人︰「霍叔叔,這是你嗎?」
李宛顏呆呆地望著事故中心,那里,她親眼看到奔跑中的矯健的身影沖了進去,而現在,那道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心中似乎有說不出的巨大的悲愴之意涌了上來,她再也顧不上小腿處的疼痛,朝事故現場飛奔過去,同時張開嘴巴,艱難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霍南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