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逐漸陷入了自己的回憶。曾經,她是無憂無慮的公主,備受父王的呵護,直到後來,遇見了他。她的生活,因他的介入而改變了方向,可是,後來他走了,離開了。她以為,只要自己練好劍,做好他交代的每一件事情,他就會回來了,因此,在一開始,她便下了狠手,師傅死了,可他卻沒有回來。她去他們以前經常見面的冰湖待了三天。
三天後,她忘了他,她以為,她忘了他。
三年後,她出嫁了,下嫁給大將軍姬無夜。父王本就沒有實權,朝政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他這次率軍歸來,向父王討的賞,就是她。
在她出嫁的當晚,她意圖刺殺姬無夜,可惜被發現了。歸究殺他的原因,也是為了父王,然而堅定了這個信念的,卻是白天他的出現。
他回來了,殺了他,當上了韓國的大將軍。她想問些什麼,卻知道他並不會說,便也沒問。
後來,在那一夜,她目睹了這一幕——他殺了她的父王。
他將她帶到山崖上,望著下面的烈火,他心中百味雜陳,卻一言不發。
「韓國滅了,我們的韓國,滅了。」他說道。
她有些不明所以,可當他說道可以為她建一個更加強大的韓國時,她毫不猶豫的相信了。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選其一。一,跟著我,我會建一個更強大的韓國;二……」
「我選一。」
他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轉而看向崖下。
「你選擇在我大婚那日回來,是為了我,還是……」
「既然做了選擇,又何必再問呢?」
她,願意為了這個如暗夜般的男人,墮至地獄,哪怕就此萬劫不復。
「什麼人?」一句話驀地拉回了她,她才回過神來。
一個身影從樹後走了出來,穿著一身黑衣,那淡漠的眼神,真像他,不過,竟是女子。
「什麼人?」他問道。
「無心人。」
「即是無心,那便是死人了。」她冷哼一聲。
「你听到了什麼?」衛莊聲音低沉,卻滿帶肅殺之氣。
「你是指?」
「我們的談話。」
「該听到的都听到了,恐怕,」她看了子房一眼,「一些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那,」他的聲音如地府的閻羅,「你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說罷便要動手。
她卻搶先一步走到他面前︰「衛莊大人,我來。」叫自己深愛的男子大人,這是一件多麼痛苦而又無奈的事情啊。可是,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名正言順的留在他身邊。
千翎的攻擊凌厲而迅疾,赤練漸漸處于下風。
「給你一個忠告,為一個不值得自己所愛的人耗盡所有,是極不明智的。」千翎雖帶著笑意,可手上的招式卻並未有半分減弱。
赤練咬了咬唇︰「我的事,不用你管。」
「赤練,痴戀。你心中所想的難道不是他嗎?」
赤練稍怔了一下,千翎趁她分神的當口,向她背後一掌,她倒在屋脊上,顯得有幾分狼狽。
「生活在男人戰場上的女人,是最悲哀的。這句話,送給你。」也送給我自己,千翎這麼想著。
她站了起來,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獰笑道︰「是很可悲,不過,或許,你應該先看看你的手,再下結論。」
三人一齊朝千翎的手望去,先前白皙的手,此刻已泛了青黑,她中了劇毒。
「哦。」千翎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的手,「都說蛇蠍美人,果然不錯嘛。」說完竟笑了起來。
赤練在她的笑聲中寒了臉。
千翎手臂上的青黑色逐漸散去,最後消歸于無形︰「或許,你才應該看看你的手。」
赤練低頭一看,自己中了毒竟毫無知覺。
「自幼我就和毒物打交道,你那點毒對我沒用,不過,恐怕你要當心了。」
赤練的左手開始發黑,逐漸滲出了血絲,漸漸蔓延到了整條手臂,她還想再向千翎發起攻擊,卻發現在毒性的作用下,自己已運用不了內力,手腳也無法動彈。
千翎定定的看著那條手臂︰「你的愚蠢將葬送你的一生。」
忽然,一把劍閃著耀目的寒光刺來,千翎急忙向後掠去,躲過了這一劍,看向前方,是衛莊。
「你怎麼樣?」
「我……」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她中了劇毒。」千翎丟下這句話。
她這麼愛你,是否在你心中有一席之地呢?千翎愣愣的想著。
衛莊的神色未改半分︰「那你就為她償命。」說著鯊齒已然出鞘,他的出手更迅速,劍法也非比尋常,與昔日的劍聖蓋聶師出同門,劍法必定不容小覷,千翎不敢大意,但苦于手中沒有武器,一眼瞥見張良的佩劍,便閃身奪了過來︰「借先生佩劍一用。」
兩人便激戰起來,衛莊出手凌厲而果斷,劍劍直指千翎要害,千翎只得防御,無從下手,不一會兒便處于下風。
眼見敵不過,又有幾劍差點要了她的小命,千翎果斷的選擇逃跑,三十六計,走為上。
「你就只到這種程度了嗎?」
「當然不是,今日姑娘我有事,就不與你糾纏了。」千翎擲下一物,飛身離去。那物爆裂開來,引起一陣煙霧,衛莊不敢大意,這女子是用毒高手,若是毒氣,豈不失策,衛莊急忙以袖掩口,不一會兒,煙霧便散去了,千翎早已沒了蹤影,山崖上只留下一把佩劍、一青一白兩個小瓷瓶和一張紙︰多謝。她中的毒,一刻鐘內不服解藥,立刻毒發身亡。青的內服,白的外敷。
張良拿起佩劍,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走了。
衛莊拿起地上的兩個瓷瓶。若她要殺她,定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倒也不妨一試。轉身回到赤練身邊,將青瓷小瓶給她。
赤練動了動手,想將小瓶接過來,可身體卻僵住了,無法動彈。
衛莊皺了皺眉,重新將手上的小瓶拿了回來,用手捏開赤練的嘴,試著將藥液倒入赤練的嘴,卻進不去,盯著赤練看了一會兒,仰面喝了下去,覆上赤練的唇,將藥液喂給她,之後,擦了擦唇,便轉身走了。
赤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是解藥起了作用,還是他那不算吻的觸踫,一股暖意涌上她的心頭︰自己那麼做,終究是值得的。
等衛莊的身影完全隱沒在夜色中後,千翎從藏身的樹後現了出來,解開了赤練的穴道︰「還好,你這麼做,值得。」
赤練癱軟下來,問道︰「什麼意思,為什麼救我?」
「沒什麼,或許是因為,你比我幸福。」千翎的眼里滿是哀愁,「終究,他心里有你。」
赤練錯愕了片刻,感覺面前的人離自己好遙遠,等她回過神來,千翎已不見了蹤影,而她的腦子還一直縈繞著她的最後一句話︰「紅蓮,別忘了梨雍。」
千翎也不明白,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什麼梨雍,剛才怎會月兌口而出?
稍緩了一下,她起身追上了衛莊,跟在他身後,略帶疑惑的問道︰「大人,不要追她嗎?」
「不用。」衛莊的心情十分復雜,從剛才與她交手來看,她使的正是鬼谷一派的縱劍,鬼谷每代都只有兩位傳人,若沒記錯,到自己這一代,便是盡頭了。而縱劍,正和他一樣,她是什麼身份?
赤練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心里也不平靜,她怎麼會知道梨雍?
千翎離開後山後,一路漫無目的的走著,恰好到了有間客棧,正準備打探,卻發現店的四周早已布下眼線,施了咒弄暈他們後,躍上了房梁,掀開一片瓦,里面燈火通明,卻見不到一個可疑人物,遂悻然而歸。
翌日,儒家小聖賢莊。
「二師兄,如果你想知道,就隨我來。」張良轉身走到了前方,顏路便跟在了他身後。
到了一處竹屋,子房向前一指︰「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顏路神情復雜的推開了門。
「墨家高漸離,雪女。」
四人簡短的交流幾句後,顏路便替端木蓉去診治了。
張良退出了屋外,看向在院內制劍的蓋聶,提出了自己昨夜發現的疑問︰「蓋先生,不知子房可否冒昧請教一個問題?」
「請講。」
「不知鬼谷派此次可出現了兩位縱劍?」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若不方便,先生便不必回答了。」
「先生何出此言?」
「無事,只是隨便問問。」難道,沒有嗎?
「鬼谷一派每一代都只有兩名弟子,一橫一縱。」
屋子的門在此刻打開了,顏路有些為難道︰「端木姑娘的傷勢,以在下對易經的領會,恐怕起不了什麼作用,看來,這次需要請師叔了。」
子房思索了一下︰「那既是如此,我等便先離去了,改日,定請師叔前來醫治端木姑娘,告辭。」
雪女兩人施禮送行,等兩人離開後,雪女回屋,看見牆上懸著的冰月,又想起了冰兒,想到剛剛子房和蓋聶的對話,抱著冰月沖出了房間,向蓋聶道︰「蓋先生,天下會縱劍的,應該還有一人!」
蓋聶看了一眼︰「不錯,還有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