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或是獨自苦思,或是幾位聚在一起小聲商討。日漸當午,有的心中已有決斷,有時還徘徊在兩可之間,但此時誰也不願先開口。
楊詳心中已定,這些人能耗上一個上午坐在這里,若說他們不願恐怕早走了,現在只等著有人先起個頭。楊詳決定逼一逼他們,開口說︰「諸位原本如此大事大家是要認真思慮的,但情況危急我們時間不多,所以還請諸位早下決斷。」
眾人都盯著胡雪岩,這個商界領袖的意見將很大程度的影響在座眾人。胡雪岩手指輕敲扶手,心里翻騰起伏,雖然給眾人下貼之時就覺得楊詳話有些道理準備拼一把,反正現在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但真的到自己下定決心之時,還是不得不三思,真的就把寶壓在楊詳的身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自己的一世名聲,讓他信一個十六七的青年人?
楊詳也是心里繃緊,事之成敗在此一舉,而自己的一番話就要人家相信自己,把億萬巨財綁到自己身上,連他都覺得太兒戲了。現在就看商界之領袖胡雪岩的決定,功敗垂成此時俱系于他的一句話。
胡雪岩雙目猛睜,忽的立起道︰「現時之計也只是楊先生一策了,算我一份。」
楊詳心中一松,只覺得身子都發軟了,勉力的端坐身子看著眾人。
接著上海的地產大亨徐潤接著站起道︰「楊先生,也算我一份。」
一個接著一個立起道,算我一份、算我一份。或許有人本心是不想參與的但此時如何敢說,此時若不參與他如何在上海江浙立足。
見眾人都皆參與楊詳心中大喜,能團結這些大商閥,依靠他們在上海江浙的人脈、財力就能樹立信心,也能把江南一地的資金集中起來與洋人在股市、貿易上大打一場,雖前路難料但這場大清與洋人的經濟戰起碼有五分的勝算。
「即已議定,大家回去後自己先估算一下將所能出的本金、物產,明日早上還在此地提交上清單。諸位,與洋人相爭還需諸位奮力一搏。只要我們能團結起來何懼洋人,只要我們同心協力這天下還沒有人能打敗我們。」
眾人也信誓言旦旦,欲與洋人一爭高低。
已是午時,胡雪岩欲留眾人用飯,但此時都心思重重,急著回計議此事,並清點產業。胡雪岩也不再挽留,楊詳和胡湘送眾商賈出大門。
楊詳去用過午飯,這時一個家丁過來請他去小姐的書房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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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領楊詳到了胡湘住的院外,楊詳步入院子,也不知怎的一個丫環都沒有。他就開始減慢了起來,輕輕的走進去,心底想著那個絕美的女人,此刻會不會在淋浴?
楊詳走到、書房的門外,用著手指微微壓了壓門,正好壓出一條縫隙。
楊詳探頭向著縫隙看過去,嘴角帶著一絲邪魅。只不過令楊詳很失望,他並沒有見到他想象中的的香艷。而是看著一個一臉蠟黃,黃賭毒過度的男子站在胡湘的面前,面露凶光,猙獰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隱晦的婬穢。
「胡宓,你進我的書房干什麼。」胡湘氣急,沒有想到這個一直想把她嫁他的狐朋狗友江蘇布政使的兒子高群書的大哥居然如此大膽,居然直接走進他的房間,這讓她都有點措手不及。
「胡湘!要不爹的身子硬朗,我家還如日中天,我自然不敢進來。可是,我爹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而且爹把這家子交給你,你自己干怎麼樣你比我清楚。你覺得現在你還有什麼能威脅到我的嗎?」胡宓嘿然一笑道。
「胡宓!你別忘記爹還沒死呢!你這叫大不孝!」胡湘怒目瞪著胡宓,絕美的臉抹一層鐵青,有著一股威嚴氣勢。
胡湘提到胡雪岩,胡宓心中一震,神色忍不住收斂一點,不過口中卻還是不示弱︰「哼!別以為爹護著你,我才是胡家的長子,你不過是一個將潑出去的水。這胡家要是讓你敗光了,我看你怎麼向這一大家子的人交代。」
「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胡湘冷聲看著胡宓喝道。
「是嗎?嗤嗤,我倒要看看少了這個乳臭未干的什麼楊詳,有什麼本事能使我胡家起死回生?」胡宓陰陰的笑道,「嘿嘿,到時候高公子你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站在門外的楊詳,沒有想到會見到一副和他想象中完全截然相反的場面。
「滾出去!」胡湘看著胡宓怒喝道,那雙清澈的眼楮帶著倔強和疲憊。藏著淡淡哀愁的美眸奪人心魄,看著她猛然帶血絲的眸子,楊詳的心讓他瞬間猛的跳動起來。
楊詳輕呼了一口氣,搖搖頭搖擺出心頭的情緒,伸手推開門,向著里面直直的走了去。
胡宓見有人進來,而且還是那個可惡的楊詳,他剛想對楊詳怒喝,只不過注意到楊詳那帶著血絲的冷冷眼神時,又想到楊詳是左宗棠的人,話不由自主的吞回去,在楊詳的氣場下,居然感到十分壓抑。不敢再說一句話,就這樣灰頭土臉的離開,這種不由自主的舉動,讓出了門得胡宓都不明白為什麼。
「你來了!」胡湘對著楊詳勉強的笑笑,然後扭過頭,揚起手臂擦拭著眼淚,肩膀有著輕微顫動。
楊詳並沒有回避,走到胡湘的面前,在他面前,胡湘晶瑩的淚珠掛在絕美無瑕的臉頰,讓人心痛!胡湘見楊詳居然正對她站著,趕緊用著手擦著那雙美麗的眸子,只不過晶瑩的淚水越擦越多。
胡湘不斷滑落的淚水,似乎有著無限的委屈。楊詳從剛剛的一幕中,似乎也能猜測出一點。
胡湘雖然在外風光無限,但在胡家里畢竟是一個女子,而且對于女人來說,太美不見得就是好事。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女人,長得太美,對于別人對于自己都太過危險。
很顯然,胡湘就是這一類人。看似有著胡家小姐的名頭,但在封建禮法深嚴的時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想要保護自己要付出努力遠遠艱難的多。
望著這個顛倒眾生相的女人,楊詳幾乎能感覺到這個女人承受的無邊委屈和疲憊。
楊詳嘆了一口氣,走到一側取過掛在那里的濕毛巾︰「胡小姐!拿開手,用毛巾擦擦就好了!」
楊詳用著毛巾輕輕敷在葉思那張絕美的臉蛋,輕輕的幫胡湘擦著淚痕。
看著胡湘那雙已經帶著微微紅腫的眼楮,睫毛還顫動,眼中的委屈不可抑制的表現出來。
「好了!拿著敷在臉。」楊詳把濕毛巾遞給胡湘。
胡湘接過毛巾,敷了敷臉,止住淚水的她,撥開幾絲凌亂在臉的秀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楊詳說︰「不好意思,讓你看到失態了。」
楊詳搖搖頭心想︰她一定是忍受不了,承受太多的委屈和壓力,才會在自己的面前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