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老話一點都不假。(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
別看胡添樹陪著同病房的老者天馬行空的胡侃了小半個上午,老者說到慷慨激昂處,臉上一副佩服的五體投地狀,胡添樹也只是覺得老者住院無聊,陪老人打發時間。
雖然老者字里行間听著也很玄虛高深,胡添樹多少也有點忌諱,可真要說到相信眼前這位老者是鐵口直斷,那也是萬萬不能的。老者不張嘴還好,氣度雍容儒雅,頗有幾分風骨,可一張嘴,胡添樹寧肯相信老者年輕時候曾當過混口飯吃的江湖術士。
不過,都說了人不可貌相,胡添樹估計很快就得打臉改口了。俗話說事實勝于雄辯,人家老爺子還真有幾分本事。
窗外的冬陽明媚耀眼,兩只小麻雀從病房樓前那棵只剩下虯曲枝椏的古樹上飛下來,落在窗外,嘰嘰喳喳在窗外水泥磚上曬起來太陽。
翟耀輝剛才陪孟德柱又做了一次詳細的檢查,直接留那兒等檢查結果呢。說實在話,翟耀輝是真的不大願意見到比翟耀楠那瘋丫頭還糟心的小王護士了。
老者顯然是醫院的常客了,小半晌午都快過去了,也沒看見老者家人來照顧老人家。病房里,除了胡添樹和孟德柱,也就胡添樹正攙著在病房里遛彎的老人。
正坐在靠窗的床沿上的孟德柱,輕輕拍了拍曬了一會太陽變得說不出來舒坦的傷腿,好笑的看著窗外那兩只嘰嘰喳喳找地方避風頭曬太陽的扁毛畜生,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聲,憨厚滄桑的臉上也掛著三分笑意。
窗外麻雀的嘰喳聲听著有點吵,也算是邊遛彎邊侃天說地的一老一少伴了一回奏。
小麻雀嘰嘰喳喳叫的輕快,說累了的老者也漸漸看透這姓胡的年輕人態度里的敷衍,剛才听的那麼投入,顯然是在逗自己開心。
老者眉毛一挑,倏的又放松下來,罷了,難得有人耐心陪自己閑聊。
「哎,好漢不提當年勇,當年有頭有臉的人誰不知道我鐵口直斷張!」老人總結陳詞,正好也溜達累了,拍拍胡添樹的胳膊。
胡添樹很有眼色的趕緊把老爺子重新攙到病床上斜躺著,對老者的那句大俗即大雅的「好漢不提當年勇」,也只是笑笑,並不接話。
老爺子當年的叱 風雲自己不知道真假,就說剛才說弟妹命格清貴,那不明擺著的!弟妹長得好氣質清雅不俗,一看就是月復有詩書氣自華的清貴。至于老翟,那就更不用說了,幾年未見,氣場雖然收放自如,但眉峰間的凌冽,換個膽小的說不定都能嚇尿褲子!
最關鍵的是,胡添樹覺得就自己這憨厚脾氣,怎麼會跟人發生口角!自己當家作主,日子過的順心的胡添樹顯然忘了自己當時炒所長時的混不吝的勁頭!
胡添樹彎腰細心的幫老者掖了掖被角,正好錯過門口那四男一女正朝病房里面進來。當然,胡添樹也錯過了正舒坦的斜靠在病床上的老者看到來人時眼神里閃過的那一抹晶亮。這姓胡的小子不信自己的話,看著吧,必犯口舌馬上就應驗了!
等孟德柱听見動靜背過身來,胡添樹細心的又給老者背後塞了一個枕頭,四男一女都已經進病房里來了。
微側一邊,在前面帶路的中年人穿著白大褂,胸口前掛著副主任醫師的牌子,顯然是醫院的醫生。
就看這人臉上討好中帶著巴結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最中間那位年輕人才是正主。說實在話,那年輕人容貌真不差,俊眉修目,只不過,愣是被眉峰間的桀驁和陰沉破壞了。臉色泛青,眼白渾濁,顯然酒色傷身!
要讓胡添樹說,這人油頭粉面的,一看就是紈褲子弟!瞧瞧他那頭,梳的油光 亮,不知道往腦袋上抹了幾斤發油呢!
白瞎了挽著他胳膊的那位年輕大姑娘了,身材高挑,一頭大波浪愈發襯得唇紅齒白,容色艷麗,按說倆人挺般配的,可站一塊怎麼看怎麼別扭!
當然,有一點倆人般配的很,這大姑娘顯然也是一位目下無塵的清高主子。從進病房手帕一直堵著鼻子,眉間緊蹙,秀氣的扇著風,滿臉嫌棄。
胡添樹和孟德柱倆人腦子里念頭一樣,這大姑娘那脖子都不酸嗎,抬的怎麼看怎麼都跟東北自家院子里的大白鵝似的,都是用鼻孔看人的!這姑娘長得是不差,那小皮靴踩著也挺洋氣的,可要是跟精致清雅的弟妹一比,立馬落了下成。
更別說這氣質上的天差地別了,牡丹花雖然艷麗華貴,卻也艷麗的庸俗,遠不如那株空谷幽蘭的清雅別致。
胡添樹和孟德柱不知道這人還是熟人!芽兒這會不在,要是在的話,準得要哀嚎一聲冤家路窄,今天絕對出門不宜。還能是誰,是已經收拾好心情的鄭大姑娘。
暫且先不說鄭月如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就說那張香餑餑似的病床。
來人顯然都對病房里的胡添樹他們視若無睹,胡添樹剛要搭話呢,穿白大褂的那位中年人指了指病房的角落,「三少,這就是我剛才跟你提到的病房了,雖然是雙人間,但勝在干淨又向陽!咱們醫院最近這段時間病房太緊張,實在騰不出來單人病房。」
當然,也是看出來羅三少對後面那位斷了一條腿剛手術完的小跟班不是那麼的看重。斷腿的要是眼前這位主,別說單間了,就是高干病房自己也能給無權無職的羅三少騰出來。誰讓人家投的好胎,攤上一個好爺爺好爹,可不是皇城根下小圈子里的太子爺!
白大褂嘴里的羅三少抬了抬眼皮看了兩眼,手一擺,穿了一身黑西裝身材健碩還戴了一副黑墨鏡的男人立即從後面推著輪椅過來。
胡添樹和孟德柱倆人看得眼楮直抽,這咋給港台片黑社會似的,戴黑墨鏡的這位仁兄步伐沉穩有力,一看就是練家子!要說,從一行人進來,胡添樹和孟德柱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戴墨鏡的這位身上,不知道怎麼滴,有點氣味相吸的手癢了!
因為手癢,剛才那話說的明明白白,倆人都沒反應過來,人家瞧中了他們的病床!
羅三少用下巴頦點了點靠窗的那張病床,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腿上裹著石膏,小眼楮塌鼻梁顯得格外賊眉鼠眼的人,漫不經心的開了口,「亮子,你自己看看這病房環境還成?要是不行,讓劉主任再幫忙換一間!」
毛亮是羅家三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按輩分該喊羅三少也就是羅少強一聲三表哥。羅少強雖然看不大上尖嘴猴腮長了一副小人相的毛亮,但毛亮這人臉皮厚,又慣會看臉色,諂媚巴結更是手到擒來,吃喝玩樂的餿主意又多,也漸漸成了羅三少的貼身跟班!
至于毛亮裹著石膏的那條腿,也是陰差陽錯替羅少強擋的災。要不然,在京城紅帶子的那小圈子里人稱一聲三少的羅少強也不至于尊駕屈就此地。
說句夸張點的,毛亮對羅三少也算是救命之恩,羅少強也願意給毛亮幾分面子。
毛亮見羅少強說的客氣,小眼楮一眨巴,差點沒擠出來幾滴貓尿來,激動的結結巴巴,「三…三哥,你瞧著行就行,我…我都听你的!三哥,你對我實在是太……太好!」
時不時打一個小嗝,最後,猛地吸了一下都快流到嘴里的鼻涕,感動的是又哭又笑。雖然小腿鑽心的疼,但真他媽的值了。看以後誰還敢他媽的說自己是三哥養的一條哈巴狗,這可是救命之恩,自己這下子可是抱結實了三哥的大腿。
毛亮塌鼻子上掛著兩串流出來又吸回去的長鼻涕可真把人惡心壞了。
鄭月如捂住鼻子的手帕挪到嘴邊上,幾欲作嘔。面色陰沉的羅三少也被惡心的往旁邊躲了躲,這樣的跟班帶出去都丟自己的人!
最鎮定的莫過于在病床上等著「看好戲」的老者,還有眼不見為淨的墨鏡哥。
胡添樹和孟德柱,被惡心的差點沒把早晨的早飯吐出來,真他媽的糟心!
不過,胃被惡心的一陣翻涌,倆人也突然回過神來,這一幫子人相中他們的病床了!站在兩張病床中間的胡添樹往前一站,「醫生,你們是不是弄錯了,這病床是我們的!」
可惜,嘴巴剛張開,話還沒來得及說!
小人得志的毛亮,向羅三少表白完,瘦的跟麻桿亭子似的小腰一挺,狗仗人勢的指著威猛高大的胡添樹和孟德柱倆人道,「你,還有你,趕緊把病床上你們的東西都收拾起來!鄉巴佬就是鄉巴佬,一點不懂規矩,交一張病床的錢佔兩張病床,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這是把胡添樹和孟德柱都看成旁邊那張病床上老者的家屬了!至于鄉巴佬,那是看到病床上倆人嫌熱月兌下來的羊皮坎肩了,濃郁鄉土特色的羊皮坎肩可不是鄉下才有的!
指著胡添樹和孟德柱倆人的手翹著那蘭花指,撇著嘴,生怕羊皮坎肩上有跳蚤似的!
孟德柱臉色一黑,也欺步上前,鄉巴佬什麼的都無所謂,氣不過毛亮狗眼看人低!
胡添樹的脾氣比孟德柱暴躁的多,黝黑的大手把拳頭骨節握的 啪響,最討厭的就是仗勢欺人的小人,濃黑的眉毛挑了挑,語氣也有點吊兒郎當,「哎,我說,哥幾個弄錯了吧,這張病床可是我們的,病床費都已經交了!怎麼的,醫院是你們家開的,瞧上那張病床就要那張病床啊!」
要不是因為這病床是王希幫著定的,怕牽扯到王希,就胡添樹的臭脾氣,敢連那中年醫生一塊冷嘲熱諷!
胡添樹這副滾刀肉的混不吝表情,把瘦猴似的毛亮嚇得往輪椅上縮了縮,那點子鼠膽早被嚇回去了,第一反應就是扭頭看羅少強。
倒是站在門邊的墨鏡哥,早就欺身上前,站在羅少強後面。
羅三少擺了擺手,示意保鏢放松,顯然看不上滿身鄉土氣息的胡添樹和孟德柱倆人,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冷嗤一聲,慢里斯條的從衣兜里掏出來一包香煙。
病房里的氣氛顯得格外怪異,突然,被眾人忽略的老者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語氣和緩的補充了一句,「是啊,我可以作證,他們費用都已經交齊了!」
老人家看似幫兩邊調解,可細細琢磨,這話里話外還真有一點挑撥的味道。見老爺子胡添樹望過來,驀地擠了一下眼楮,小子,老人家我是鐵口直斷沒說錯吧,口舌之爭啊!
當然,也不是老人家故意看笑話,自己一個無權無勢的糟老頭子,兩邊都勸不得!
胡添樹唇角揚起一抹怪笑,口舌之爭就口舌之爭,大不了用拳頭說話!
沒人注意這一老一少那點小動作,病房里的氣氛越發怪異!
中年醫生虛擦了一把額間被羅三少那似笑非笑一瞥嚇出來的冷汗,本來想在三少跟前討一個好,沒想到卻成了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
這要是平頭小老百姓,劉醫生連哄帶嚇的隨便幾句肯定就能打發了。可對著的是這倆膀大腰圓一口地道東北話的老爺們,劉醫生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是真的害怕了剛才胡添樹那副混不吝的滾刀肉模樣,鬧大了自己收不了攤子。
「這兩位同志,我記得早晨這間病床還是空著的呢。你看……」這話說的真是客氣,一邊也是向三少求情,不是自己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另一邊,也是想著這倆鄉下來的男人能主動讓一步!
「怎麼,醫生,不相信啊,我拿收費單據給你看!」劉醫生明顯低估了胡添樹和孟德柱倆人的脾氣。
這真要是踫上一個急癥病人,沒有病床,倆人該讓就讓,沒有二話。可眼前啥情況,那油頭粉面的小子雖然一句話沒說,可明擺著以勢壓人啊!他們不吃這一套,也對不住老翟和弟妹一上午幫他們跑前忙後!
病房里的氣氛又重新僵持起來!
「少強,病房里的氣味不好,我先出去了,順便給毛亮買幾斤水果!」正一觸即房時,一道女聲突然響了起來,聲音清亮還帶著絲絲的撒嬌的味道。
鄭月如可不相信自己看上的男人連這點小場面都控制不了,不過,實在不願意看毛亮那副慫樣,也嫌病房氣味難聞!
「嗯!讓小李陪你一起去,買完東西直接來這里找我!」羅少強這幾天正對家里幫自己安排的女朋友熱乎著呢,對鄭月如的態度周到體貼,可謂十佳男友!
羅少強紈褲歸紈褲,但不是一無是處的米蟲,心機和眼光一樣不差。想在老爺子面前給自己加分,自己不僅要有錢,還要有靠山。鄭家如今雖然日暮西山,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鄭老爺子在一天,鄭家就倒不下去!
小圈子里驕傲公主似的鄭月如,長得不錯,心智也不差,竟然在自己面前溫柔小意,羅少強心里頗有幾分自得。雖然听說上次出國好像出了什麼紕漏,但羅少強還真沒放心上,自己不喜歡太能干的女人。女人嗎,小鳥依人伺候好男人就成了!
「我就在附近隨便轉轉,小李還是給你留下吧!」鄭月如不知道羅少強的想法。不過,家世顯赫、年少多金的羅少強的溫柔體貼顯然滿足了鄭月如的虛榮,甩甩胳膊上的小挎包,嗒嗒嗒踩著圓跟小皮靴轉身就走。
胡添樹肉麻的打了一個哆嗦,要說老翟和弟妹更是蜜里調油,怎麼就那麼順眼呢!
胡添樹思維轉了一個奇異的弧度,沒听懂羅三少話里的含義。不過,劉醫生听懂了,狗腿子毛亮也听懂了。
羅三少並不是非這張病床不可,人家是字典里從來就沒有說不的時候。就這麼算了,往後自己就不用在皇城根下混了!
毛亮不愧是貼身跟班,一個不耐的眼神就讀懂了三少的意思,有人撐腰,毛亮膽子就跟吹氣球似的嗖嗖的長了起來,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你們說說,你們交了多少病床費,我三哥兩倍賠給你們!我勸你們哥倆也識相點,如果想在京城多呆幾天,趁我三哥心情好,趕緊利索的換病房!我三哥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哎呦,真是嚇死人了,原來衙門也是你們家開的!」胡添樹的語氣越發的吊兒郎當,要不是還顧忌著翟耀輝他們,一直信奉君子動手不動口的胡添樹早動手了!
倒是孟德柱顧慮多一些,眉毛皺了皺,真的不願意給翟耀輝惹什麼麻煩。
不過,麻煩不是不想惹就不想惹的,孟德柱正要勸兩句妥協呢,樓道里,芽兒遠遠就听見胡添樹那句,趕緊快走幾步,等到病房門口,才發現病房里多了好幾個人。
病房里氣氛不善,芽兒一頭霧水,看了看劍拔弩張的幾個人,微微蹙眉道,「胡大哥,孟大哥,怎麼回事啊!」
回答芽兒是簡易輪椅打滑摔倒的聲音,被輪椅壓倒石膏腿的毛亮一邊疼的呲牙咧嘴,一邊狂流鼻血,抓著羅少強的褲腿,擠眉弄眼道,「三哥,極品,極品啊!」
作者有話要說︰今個忙著收拾回去的行李,明天一早的火車。明天有更新,但更新應該也會很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