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紅愛玩也會玩,孩子緣向來都很好,義診完,不大會就跟孩子們打成一片。浪客中文網
倒是芽兒,因為心結未解一時間矯枉過正,在孩子們顯得格外小心翼翼。尤其是好像還嚇哭了一位小姑娘。所以,不少孩子看芽兒都怯生生的,讓芽兒心里很堵,也很酸。
趙衛紅算是玩里的行家,一會領著幾個膽大的去牆角捉蛐蛐,一會教人斗雞,一會又帶人去「禍禍」福利院後面那半畝多地的菜園子,整個福利院一時間人仰馬翻。
這家福利院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除了年紀大些的已經上學去了,剩下的孩子幾乎全都跟在趙衛紅後面,趙衛紅赫然成了名副其實的孩子王。
老院長難得見孩子們笑的這麼肆意,極力挽留一行人在福利院吃過午飯之後再離開。帶隊的王主任和張澤遠也沒多做推辭,此刻孩子們臉上的笑容能融化一切,他們也想讓笑容在孩子們臉上綻放的再久一些。
王主任和張澤遠自掏腰包,派了兩個年輕力壯派趕緊去附近菜市場買些雞鴨魚肉回來,中午給孩子們加餐。至于他們,趁這會還有時間,給那十幾位身體健康存在嚴重問題的孩子建一份病例檔案,以後他們可以常來看看這些孩子。
張澤遠忙的不可開交,卻見芽兒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孩子出神,「萱瑾,你過來幫著整理一下病例!」
「啊?好!」芽兒從孩子們璀璨的笑容中回過神來,封塵在心靈最深處的那塊禁地似乎某個角落轟然坍塌。
芽兒整理病例的速度很快,間或還跟王主任和張澤遠他們討論治療方案。
「王主任,小石頭的腦癱癥能不能再輔以外物刺激,例如推拿和按摩?他年紀還小,癥狀又是外因引起的,現在正好是他治療的黃金期!」
「萱瑾,小兒肺腑嬌女敕,形氣未充,按摩手法易輕快柔和。咱們這些人當中,大部分都是搞臨床醫學的,有這個能力也就澤遠和你你們父女倆了!」王主任捏了捏眉間,福利院這些孩子的健康狀況確實不容樂觀。
澤遠同志的最拿手的就是針灸推拿之術,在醫院里人稱張一針!至于杜萱瑾,王主任算是半個知情人,當然知道小姑娘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過,剛才那個提議是很好,但是需要長期不間斷的治療,考慮到福利院的情況,王主任很為難。
芽兒知道王主任在為難什麼,提議道,「王主任,如果你同意我剛才的提議,那我以後每周都抽時間過來一趟!另外幾起病例,其實我同樣也推薦中醫治療,畢竟中醫治本。」
「王主任,只需要你做個證明,其他的,以後我們爺倆盡量朝這邊多跑兩趟就是了!」張澤遠也是醫者仁心,當然無條件支持芽兒。張澤遠一生起起伏伏,時至今日能好好的坐在這里,更珍惜與人為善。
王主任見父女倆都願意攬下這樁苦差事,眼楮一亮,隨之沉吟道,「那這樣!既然你們爺倆出力了,我跑跑腿,盡量幫你們爭取一些常用藥品!」
芽兒有一顆類似小星球的隨身空間,當然不缺藥材,不過,芽兒也不會拒絕王主任的這番用心。張澤遠雖然知道自家芽兒財大氣粗,可也不好顯擺,「謝謝你,王主任!」
王主任擺擺手,「先別謝我,你還不知道咱們醫院的情況,能不能爭取到還是一說呢!不過,要是實在爭取不到,咱們這些人就湊湊。」
「王主任,張醫生,還有這位萱瑾同學,如果爭取不到,我們福利院這邊會想辦法!只要孩子還有治療的希望,我們就不會放棄!」剛才大家在討論病例的時候,老院長一直都在一邊旁听,孩子都是他親手領進福利院的,老院長跟孩子的感情也最深。
不過,福利院只能給孩子們提供一個清貧但安穩的童年生活,可福利院卻不能給那些身有殘疾或者重患的孩子一個嶄新的未來。剛才听這些人討論,那幾個身有殘疾的孩子好像還有好轉的可能,老院長當然不會放棄這一線的希望,有希望才有將來!
年近花甲的老院長,激動的手隱隱打顫,「我替孩子們再次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把上蒼從他們身上奪走的健康重新還給那群無辜的孩子!」
臨時充當診所的房間里,老院長的失態讓大家都有所觸動,停下了手中的筆,心中的憐憫和同情因為老院長這一句話而變成了憐惜,是的,憐惜那些無辜的孩子!孩子何其無辜,上蒼從他們身邊奪走太多!
「孫院長,我們一起為這些孩子們努力!」王主任緊緊回握住院長的手,替大家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芽兒忍不住偷偷別過頭去,眼眶早已泛紅,健康曾經是上一世的杜萱瑾一求而不得的!不過,芽兒知道心中那塊不敢觸模的禁地似乎片片皴裂。
「老院長,所有孩子的病例檔案都在這里嗎?有沒有身體不好而沒有問診到的孩子!」芽兒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如平時那般和緩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被那疊病例擋住的手在發顫。
老院長見開口的是那個說每周都來給孩子們義診的年輕女孩,仔細想了想,才肯定道,「都在這里了!那幾個身體不好的學齡孩子,我特意讓他們今天都請了假!」
「哦!」芽兒說不上是該松口氣還是該失望,上一世的杜萱瑾是在1984年的冬天被人丟棄在福利院門口的。而去年那個時候,芽兒還在國外,沒有人知道那一整天她把自己緊緊裹在被窩里什麼都不敢想。
今天早上之前,芽兒心里還曾打過退堂鼓。而心中的那個結,芽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尋找什麼樣的答案。
不過,芽兒知道自己今天想要那個答案,也顧不上旁邊干爹張澤遠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失態而心有疑惑,繼續咄咄逼人追問道,「那,院長,福利院有沒有收養過別的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孩子!」
張澤遠本能的看了一眼芽兒,這丫頭今天一天好像都有點不對勁啊!患有先天心髒病的病例這里就有兩個,怎麼又追問起以前的情況來。
老院長心中也不解,不過,還是仔細回想了一下,「有!收養過!」心髒病幾乎相當于絕癥,不少給孩子看不起病的家長都會把孩子悄悄丟到福利院門口!
芽兒心里一直緊繃的那根玄終于繃不住了,「什麼時候?那孩子呢?男孩還是女孩?」聲調本能的就尖銳起來,仔細听的話還能听出來里面的顫音。
張澤遠終于發現小丫頭情緒不對,上前攬住芽兒的肩膀,發現小姑娘臉色白的嚇人,眼神都惶恐有不安,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芽兒,怎麼了?」
是啊,怎麼了?這會大家都注意到芽兒的失態了,剛才小姑娘還侃侃而談呢!
老院長心里更納悶,不過,看芽兒的反應知道這個問題對她很重要,「去年冬天收養的!不過孩子開春就沒了!」每一個接進來,又送走的孩子,老院長都記得清清楚楚。
「沒了?!」芽兒臉上一下子褪去所有血色,那種冰冷是來自靈魂的戰栗!
張澤遠就站在芽兒旁邊,沒錯過芽兒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懼和難懂,趕緊摟住小姑娘,一聲聲的學著以前杜女乃女乃的樣子呼喊道,「芽兒,芽兒?」
身邊的懷抱如同記憶里父親的懷抱那樣溫暖,耳邊的聲音慈愛而又溫和,一點點驅逐走芽兒心中的冰冷和復雜,「干爹!」
張澤遠听見幾不可聞這聲干爹,忍不住把人摟的更緊,「干爹在這里呢,別怕,別怕!」張澤遠能感受到芽兒的那種戰栗,從來都是無神論的人第一次想要相信自家芽兒是不是看到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其他人也都跟著松了一口氣,听說小姑娘在國外留學的時候都上過手術台,按理來說不該這麼膽小!
倒是老院長想的多一些,本來一見面就覺得這個眉眼精致、清雅剔透的女孩很熟悉,也隱約知道自己剛才哪句話好像觸動小姑娘的心病,不由小心翼翼的補充一句,「小同志,是不是你認識那個孩子?」
芽兒暗舒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正視老院長道,「老院長,你能跟我具體的說一說嗎?」不管是上一世的杜萱瑾還是這一世的芽兒都不是躲在烏龜殼里的膽小鬼!芽兒想擠出上輩子那塊傷疤里的膿包,哪怕會生疼!
「好!」老院長臉上也露出三分笑意,不顧張澤遠的眼色,說道,「孩子自己背著包袱到咱們福利院的!那是個懂事聰明的孩子,父母意外事故去世後,自己把父母留給他的東**得嚴嚴實實,發現領養他的叔叔別有用心,就自己跑福利院來了!……他平時最愛听我給孩子們講故事……孩子們玩的那幾輛玩具車都是那孩子從家里帶出來的!」
芽兒听的很仔細,似乎讀了一遍另外一個孩子的人生,他比那個杜萱瑾要開朗,樂觀,他不是那個上一世剛出生就被丟在福利院門口的杜萱瑾!
這一世,沒有那個被家人丟棄的杜萱瑾,只有一個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杜萱瑾。
老院長的聲音很慈祥,他嘴里的男孩也變得生動起來。眾人雖然不解,但也都注意到因為這個故事,芽兒神色好像漸漸回暖了,張澤遠也不例外,「芽兒?」
「干爹!」芽兒笑了笑,表情不在那麼僵冷,臉上也漸漸多了一絲暖意,「我剛才好像突然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莊生夢蝶,上一世那個疏離的清冷的杜萱瑾或許只是自己的一個夢,現在夢醒了!
眾人看得出來剛才芽兒那種莫名的戰栗,並不相信芽兒這個拙劣的借口。不過,沒人故意點破這一點,就連張澤遠也沒追問,「沒事就好!」
芽兒雖然說自己沒事了,眾人也都體貼的沒有追問,不過,屋子里的氣氛卻一時間很難回暖。
幸好,孩子王趙衛紅在院子里帶孩子帶上癮了,還記得今天芽兒有點不對勁,這不就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拉人了,「萱瑾,走,孩子們說要給我們打棗吃!」
趙衛紅喊完,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在主任和同事面前丟丑了,干笑兩聲,「孩子們說後院那兩棵棗樹上的棗子特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