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溫良大口大口地喘息，體力明顯已經透支。
剛才的一幕，差點兩人同時喪命，落地後，他第一個關心的還是背上的人是否安全無恙。
面朝大地的姿態，他在生死關頭已經選擇自己墊背，護她周全！
蘇雲染拉起花無缺，架到自己肩上，搖頭，「沒事！你保護得很好！」
在听到蘇雲染說她沒事的瞬間，溫良終于支撐不住，「 」一下重重摔倒在地。
「溫良！溫良！」
蘇雲染大驚，立刻去搖他想搖醒他。
她一個人要如何把兩個不省人事的一男一女一起帶走啊！
「你不能暈！你暈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溫良！溫良！」
疲憊的雙眼拉開一條縫隙，溫良竭力扯出一抹笑容，「我……可以！」
他伸手用力撐起身，搖晃了一下——
蘇雲染膽戰心驚地立刻去扶他。
可小郎中沒讓她失望，他只是搖晃，卻並沒有倒下！
換了一下，溫良抬起頭，堅定地給了蘇雲染一個眼神，「夫人！我可以了！」
他還要伸手過來接花無缺，蘇雲染連忙往後讓了一步，「小花交給我，你跟我們就是最讓我安心的事情了，可以辦到嗎？」
溫良靜默了一會，點頭。
「好！我警告你們，我千辛萬苦把你們救出來，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一個都不準死！听到了沒有！」
蘇雲染半威脅半警告地瞪著他。
溫良笑，「我自己就是大夫，夫人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讓自己死掉的，起碼現在不會。」
萬花樓，第一樓，躍日齋都是同屬于一個老板的。
其中萬花樓和第一樓在帝京算得上數一數二，唯有一個躍日齋，賣的糕點雖然可口，地方卻不大，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
和其他兩個一比，它就顯得不起眼多了。
老板拿來常備著的傷藥、紗布，端來熱的姜湯。
「溫公子，您要的東西都給您送來了，您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我馬上去拿。」
「暫時不需要了，老楊，你也下去休息吧，一會隨時可能會有人來搜查，還等著你應付呢。」
老板點點頭，「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說，你們知道該躲到哪里去吧？要不要我再帶你們去熟悉一遍。」
「不用了，後院的地窖我比你還熟，放心吧，我們沒事的。」
小郎中開出一張方子，「照著這個，讓東街的仁安堂給送幾貼藥過來，小花病了，要馬上治療才行。」
老板接過方子簡單地看來一眼，「好，等一會搜查的人走了，我馬上就去。」
給高燒的花無缺又換了塊涼布巾。
模模她的額頭，溫度好像沒那麼燙了。
小郎中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開始檢查花無缺的傷口，青青紫紫的痕跡看得他心都疼了。
小心翼翼地清理，上藥，包扎，邊又慶幸她此刻昏迷著，並不感覺疼痛。
否則一定要大吵大鬧了。
「小花怎麼樣了？」
蘇雲染關心地詢問，小郎中一言不發地做著一切，讓她很是擔心。
小郎中眉頭微蹙，「傷寒，傷口感染，沒有及時得到醫治，情況稍微有點嚴重，一會等老楊煎好藥給她服下，我再觀察觀察。」
果然，情況不好。
蘇雲染有些內疚，都是因為她沒有及時趕到，才讓他們受這份苦的。
如果她早點回到帝京，說不定小花就不會病得像今天這麼嚴重了。
「嘶！」
她听到一聲抽氣聲，回神一看，才發現小郎中的臉色比花無缺還要蒼白。
蘇雲染強硬地拉他起來，「身為大夫如果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話，怎麼能去照顧病人？」
「夫人，我沒事的，就是一點皮外傷，我一會上點藥就好了。」
蘇雲染把姜湯往他面前一推，「先喝完暖暖身子，一會再弄點清粥墊墊肚子，你們不止是受傷生病，飯也沒有好好吃，這怎麼能行呢。」
「夫人。」
小郎中突然很嚴肅地喊了她一聲。
蘇雲染一頓，「什麼事？」
「你這次回來救了我們，然後打算怎麼辦？」
「然後？」蘇雲染坐下，沉吟了片刻，「等有機會，你們就離開帝京吧，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平凡人的日子，把這里的一切都忘了吧。」
「那主子的仇呢？！難道就這麼算了？！那是一條命啊！他們殺人就應該償命！血債血償！否則主子死也不會瞑目的！」
小郎中說的激動，牽扯到了傷口，沒一會就嘶嘶地倒抽著冷氣。
但是嚴重的仇恨卻滲人無比，那種恨不得把仇人剝皮抽筋的恨！
「我是他的妻子，我了解阿錦，他這樣去了，肯定是不甘的，但是如果你們當中再有人因為他而喪命，他才是更加的死不瞑目！」
蘇雲染看著小郎中的臉色漸漸轉變，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繼續道，「溫良，這天下是得民心者的天下，即使我們不去收拾那些惡人，也自有老天幫忙，讓他們得到應得的報應的。」
「那夫人你和我一起走嗎？」
蘇雲染頷首，「當然，留在這里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我還有笑笑要照顧，所以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對了，你們在帝京這麼久，知不知道阿錦的陵墓在哪里？」
提到這個，小郎中就懊惱地搖頭，「不知道，昭告天下的消息是說，主子通敵叛國，妄想謀權篡位，被鴆賜死！死後……」
「什麼？」
小郎中喉嚨滾了滾，那幾個字似乎極難說出口，「死後……」心一沉，吐出四個沉重的字，「挫骨揚灰！」
蘇雲染呼吸一滯，連心跳都停止了，「你說……什麼？」
小郎中起身直挺挺地跪在蘇雲染面前，「屬下無能，沒能護主子周全！還讓主子在死後受到這等侮辱！溫良罪該萬死！夫人有什麼怨氣盡管發泄在溫良身上吧！」
如同被人當頭一棒，敲得聲音腦袋嗡嗡地響，她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那幾個字在腦海里反復流淌。
挫骨揚灰……
挫骨揚灰……
挫骨揚灰……
那樣一個傲然于世，卓越出眾的人啊，就這樣……沒了？
如同從未存在于這個世上一樣，一點痕跡都未留下？
沉靜了很久。
蘇雲染終于拉回一點理智，「……這不是你的錯，你起來吧。」
「可是……」
咚咚咚！
兩人豁然起身，「這麼快就追來了！我們快轉移！」
老楊急忙出去開門，「來啦來啦！等一等！」
經過蘇雲染他們剛才的房間時朝里面看了一眼，沒人了，他這才放心地去開門。
門才剛拉開一條小縫，就被人粗暴地從外面一腳踹得大開！
「哎喲——」
老楊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仰頭看著一群不請自入沖進來的官兵，惶恐道，「官爺！這是干什麼啊？小民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絕對沒干什麼犯法的事情啊！」
「不是說你干犯法的事情！是今晚有幾個重要的犯人逃跑了，我們這，」他揚手掃過一片，「也是為了百姓的安危著想嘛！免得到時候你們出了什麼人命官司，不還是要來找我們嗎？到那時就晚了！」
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那人便不再理會老楊，帶著一群官兵幾乎把躍日齋翻了個底朝天！
連睡得很香的伙計都被驚醒了，一個個扣著衣服慌慌張張地從屋里跑出來。
還以為是遭了土匪強盜了！
想著在帝京皇帝腳下，誰敢這麼放肆啊？
出來一看，竟然是官兵。
「官爺！官爺！」
老楊緊張地跟著他們跑動跑西，生怕有什麼東西被他們砸了碎了。
官兵們卻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該怎麼粗暴地搜還是怎麼粗暴地搜。
後院有一口枯井，井下便是躍日齋的地窖。
此刻蘇雲染，小郎中和花無缺三人正藏身其中。
緊張地听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可以看見他們頭頂上被火光照亮，人數不少，搜查得也極嚴。
「怎麼樣！有麼有！」
「沒有發現！你那邊呢！」
「也沒有！我這邊除了一口井什麼都沒有，總不可能藏在井里吧！」
那人開玩笑似的一句。
蘇雲染他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一團火把伸進了井里，往下探了探！
三人用力向後貼，緊貼井壁，此刻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張紙片！
「是口枯井。」
兩人微微松了一口氣，看來是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接著就听到另一個說，「既然是枯井，那不如下去看看吧。」
天！
他們還要下來看看！
「喂！你們檢查完了沒有，檢查完了就快回來！」
有第三個聲音在外面喊了一聲，听口氣好像是他們的頭兒。
「好了！什麼也沒發現，我們這就過去。」
既然能省一事，就省一事好了。
反正他們也並不真覺得這井底下有人。
動靜漸漸遠去，井上看出去的天空再度恢復一片黑暗。
蘇雲染默默收回剛才要出手的匕首。
帝京處處是危機四伏，連小小一個躍日齋都搜查得如此仔細，可見蘇凝霜這次是下來決心勢必要把她挖出來了！
鳳眸中的光亮明明滅滅，蘇雲染在考慮著，何時她和蘇凝霜見上一面，不知對方會是什麼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