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香縴手緊緊握住冒頓的衣袍,似乎在乞求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就那樣默默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心中卻是不停的呼喊︰不要答應……求求你千萬不要答應。
雖然明明知道,她與冒頓之間沒有任何相關連的東西,冒頓從士兵手里救下她,或許只是因為好玩,或許有別的原因,但絕對沒有什麼非救不可的理由,就如當時他所說的︰給我一個值得救你的理由。
她的確沒有任何值得他救的理由。可是,他與她之間還有那個賭約,這個賭約的期限是一月,現在還不到期限,他不能就這樣把她送給別國的使者!
冒頓站在落香向前,他看不到落香的表情,但是卻能從抓著衣襟的那只手上感覺到,落香心中此時的忐忑。
可是國內現今才剛剛恢復一點元氣,如果得罪了烏丸國,那麼匈奴國就有可能被滅亡,他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不過是一個讓自己有點感興趣的女子,這世間的女子成千上萬,何需為了她毀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手的國權?自己的理想可是要統一整個草原!
心中暗嘆一聲,似乎要嘆去心中那莫明的心痛,開口時已經變得鎮定淡漠︰「既然使者看得上這個女僕,討了去也是她的福氣。」
頓了頓,又道︰「請使者先稍等一會,我與她吩咐一聲。」說完伸手拉著身後的落香拉向遠處走去。
離中年男子大約有十幾米的地方停住,確定說的話中年男子應該听不到之後,冒頓才靜靜注視著那個已經開始輕泣的落香。
落香用力掙月兌掉冒頓拉著她的手,帶著哭腔質︰「你憑什麼把我送給別人!憑什麼!」
「那日救你時我說過,從今往後,你是我的!我有資格決定你的生死與自由!」冒頓心中似乎也有一些不可自制的憤怒,听到落香的話,不由得月兌口說道。
淚眼模糊的看著他,落香淒婉一笑︰「是呢,我已經忘記一個做奴僕的本分了。」
她的笑刺傷了冒頓的眼,他有些把持不住,向後微微退了一步,不再言語,只是輕嘆一聲。
落香眼底的淚花不停的向下滑落,止也止不住,她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不單只是因被冒頓送與別人,還有最重要的一個,便是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只終歸一個——那便是她太過嬌弱,生來一幅女兒身,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那個賭約,還差十日……」落香輕聲乞求道︰「十日,如果你願意,可以替我爭取十日的時間,我只要等到落卿回來,好不好?」
心中反感她喚著落卿的名和眼里流露出的那種信任,輕嘲一笑︰「十日?呵,你當真認為落卿會救你離開麼?」
既然恨都恨了,那便就恨到底!
冒頓笑底閃現一抹殘忍的笑意︰「其實,落卿是我的臠禁。如果我不命令他救你,那麼你永遠都不可能月兌離我的掌心。」
滿意的看著被驚住的落香,冒頓伸手輕輕擦拭著她蒼白的臉頰︰「明白了麼?」
落香回過神,用力揮手擋開冒頓的手,眼底有一絲怒意︰「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和我定那個賭約!」
「我只是想看看,你被自己堅信東西給擊潰時,是怎樣的。」冒頓輕輕笑了起來,眸底深處那一絲不忍,隱藏得極其深。
落香止住淚水,揚起一抹淒楚的笑︰「原來,你真的只是因為好玩才救的我,而我所有的想法都是自作多情!既然如此,那我們已互不相欠!」
轉身正準備離去,突然想到什麼,落香回身看著冒頓,「離別前,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不等冒頓回答,落香已踮起腳尖,環手抱住他。
冒頓先是一愣,隨後便沉靜在這溫柔懷抱中,還未想到該何回應,一個柔軟濕潤的東西已貼上他的臉頰,緩緩向下吻著,停留在他的肩膀上——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肩上傳來,他冷抽一口氣,揮手止住那些欲上前來的將士,硬生生忍住那鑽心的痛。
緩緩推開冒頓,落香抬手抹去唇邊那一絲血漬,又伸出香舌添了添嘴唇,一臉恨意︰「這個禮物,我會讓你記得我一輩子!」說完,轉身決然的向著烏丸國的使者行去,她的背影這一刻充滿孤寂與寂寥,就如當初她見到冒頓的那個背影一般,有著讓人驚訝的相似之處。
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冒頓心中的痛比肩上的痛要多上幾倍,他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對這個女子居然有讓他驚心的情。
是三月前那個看著自己作品大聲驚呼︰快,落卿,你快幫他止血啊!的女子,還是二十日前淚眼模糊的拉著自己的手,乞求的說︰救救我?的女子?還是這些時日被迫坐在自己懷中靜靜的陪著自己的女子?
他分不清,他只是知道,他已經在她身上遺落了什麼東西!
看著那個背影,冒頓心中輕道︰「落香,你太過嬌弱,你要學會依靠自己,沒有人會真心對待別人,什麼都要依靠自己,努力變得強大,才不會被人踩在腳底,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就如我一般!失去一些東西,但是我就能得到一些東西,這就是我要保護的!被賤踏的尊嚴,總有一天我要全部償還給所有人!」
轉身向相反的方向離去,他的背影越發寂寥,肩上那一排紅齒印鮮紅奪目——或許,一開始他就不該救她;或許,救了她之後不要再與她定那個賭約;或許這個結果就會不一樣?
再多的或許,都是徒然,既然已經選擇過,既然已經傷害過,那麼就注定了她與他之間此生已是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