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香木然的坐在草地上,也不在意那些腥紅的血液已沁濕她的衣袍,只是低著頭愣愣看著草地。
旁邊的白袍男子落卿,正充滿笑意的看著地上的落香,同處一塊草地,他的白布鞋上卻一點血漬都不見,詭異至極。
半響,幽幽的一聲質疑聲響起,空洞而悲切︰「為什麼?既然都替我抹去了這些記憶,為什麼又讓我去想起?你不是我認識的落卿,你究竟是誰?」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悠然道︰「你想要力量?」
驀然抬頭,落香冷冷盯著他︰「力量!你能給我力量?」她現在最渴求的就是力量,她要為她的母親與小弟報仇!她要償還給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十倍的痛苦!這是她恢復記憶之後,最強烈、也是最後能支撐她還願意存活下來的理由。
落卿低低輕笑,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落香,溫柔的注視著她,眼底有一種蠱惑的力量︰「只要你跟我走,我便能給你俯視天下的力量!如何?」
力量!她要的是力量,只要能得到力量,犧牲自己又有何妨?
可是……
似乎看出落香眼里的質疑,落卿溫和輕笑,緩緩向前一步,對著那些已經死去的馬匹揮了揮手,只見一直平靜的天空突然變幻莫測,繼又爆發出強烈刺眼的光,耀得落香眯起了雙眼,過了好一會才看清場內的景象——只見白光所照耀過的地方,那些明明倒在血泊之中的馬匹居然開始動了起來;那些散落四周的斷肢也詭異的向馬匹的軀體方向移去,似乎知道哪只馬匹是它自己的本體般。
所有斷肢斷臂都慢慢回到馬匹身上,有了四肢,一些已經死亡的馬兒似受到什麼力量的驅使,緩緩的站了起來,放聲嘶叫……
草地上的鮮艷奪目的血液也漸漸變淡,最後隱沒不見!
所有的馬兒都復活,各自嘶叫向遠處跑去……
微風吹拂著落香的衣袍,她愣愣的看著空曠的草地,如果不是身後破敗的馬車還在,還有自己身上染紅的血漬都標示著這一切的真實性,或許落香真的會以為這一切都是男子做出的虛假幻象。
微笑的看著面前的女子被驚住,繼而堅定的的點頭,落卿眼底莫明的笑意越加濃烈——兩千年,終于還是讓他找到了……
調個方向,向西北方行去,一路上落香都未再與那個與落卿相似的男子說話。她還沉靜在幾日前那個回憶當中不可自拔,有時在睡夢中都會哭泣著轉醒。
落卿似乎是故意要讓她吃苦頭,原本以他的能力,或許只需幾日的路程,此時卻已行了大半月都還未到達他口中說的‘巫山’。
中途落卿不知去哪弄了件干淨的女子衣物,帶落香到了一口湖泊邊,命她下去清洗換上。
他則在旁安然欣賞,落香起初是憤然不願,之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居然就大方的在他面前來了個美人出浴。雖然落卿能從她生澀笨拙的動作中判斷出她當時的緊張與氣憤,但還是視若無睹的微笑著看著她洗浴完畢。
落香能從這些日子里落卿對她的異樣態度當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落卿似乎把她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雖然他對落香一直都是溫和可親的,但是偶爾對落香流露出的那種只有對心愛之人才有的愛戀和寵溺,還有幾次月兌口叫喚的名字‘柔兒’,都讓落香堅信自己的想法。
如果說落卿只是因為把她當成了某人,所以才願意給她力量,那麼她便迎合他,只要他能遵守諾言!!
親人在她眼前被殘害、還有差點被男人**、被冒頓隨意贈與給烏丸國的無奈感和痛苦感,深深刺激著她,所有的一切都只因她是女子,柔弱無比的女子!如果她有了力量,是不是就能保護住她想保護的東西?
強忍耐住身體的虛弱感,落香抹掉額前的汗珠,緩慢而堅定的跟著前面那個白色身影。
白色身影突然頓住,落香沒注意到,身體已撞上落卿結實寬闊的後背。
近一個月的行程,落香嬌弱的身子早已疲憊不堪,只是一直有一股信念支撐著她,此刻這樣一撞,只覺得天旋地轉,所有的景色都失去光彩,映入眼中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那樣清瘦單薄的男子,怎麼會有這樣結實堅硬的肩背?
落香來不及思考,已落入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恢復痛苦記憶的這一個月以來,她一直努力保持的堅強終于在這一刻坍塌,沉沉睡去……
望著懷里安然沉睡的女子,想著這一月里她倔強的悶聲跟在自己身後,不管什麼坎坷路途都不吭聲,眼底不由浮上一抹憐惜︰這一切與柔兒是那麼的相同,以至于他有時都會恍惚她就是柔兒……
無聲的嘆息一聲,他抱著落香迅速向前掠去,幾個起落便到了世人口中那個荒無人煙的西伯里亞平原。
也不放下落香,他向著空曠無邊的平原輕聲念著一串生澀難懂的咒語,一瞬間,平原上方,突然發生強烈的空間扭曲,原本空曠無波、毫無生氣的平原驀時閃現出一陣強大的靈氣!
而在落卿所處的位置,已現出一個高大虛無的門,從門口向里望去,里面的景象與門外完全不同,全都是茂密的參天古樹,一眼望不到邊。
落卿抱著懷中的女子,漫步向里行去!在他跨進那個‘門’之後,所有的景象都恢復原本的面目,依舊是那個空曠、死寂無波的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