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想太多,她輕輕把兩顆顏色完全相反的玉石相貼在一起。
頓時,兩顆玉石再次爆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一白一黑,交織在一起。
兩種顏色的光,圍繞著齊若谷和巫主來回旋轉,齊若谷只覺得處在這種光芒當中,渾身都無比舒適。
再看看巫主,只見他俊瘦的臉龐被純白色的光芒包裹著,少了平日里那種莫測的笑意,這一刻靜靜坐立的他有一種聖潔而不可褻瀆的美。
若谷愣愣的盯著他,忘記注意觀察他的傷口。
或許這種詞語用來形容一個男子,是很不適的,但是若谷就是這麼覺得。
以往巫主在她心目中那種邪惡的感覺已完全消失。
她有些驚恐,不知道這是不是柔兒心中的思緒在干擾她,還是她自己心中有異樣的想法,不敢去細想原因,只得閉上眼楮,去靜靜體驗那種被靈力包裹的感覺。
身上所有的疼痛感都已經消失,巫主終于緩緩睜開雙眼。
入眼的,便是面前那個正靜坐的女子——若谷。
他心中有一絲懼怕,有一絲驚慌,還有一絲莫名的期待……
愣愣看了她半響,終還是忍不住開口︰「柔……兒?」他的聲音居然有一絲顫抖,神色復雜的看著齊若谷。
他喚她柔兒?
齊若谷只覺心中莫名一痛,可是另外又有一股不屬于她的喜悅。
睜開眼,若谷面色淡漠的回視著巫主︰「我不是你的柔兒!」
說完,她自行取下空中飛舞的黑色稜形玉石,戴回額前,起身跳下石榻,遠遠注視著上身赤果的巫主。
他身上的所有傷口都已經復原,唯有胸前那個傷口,還留下一條長長的印。
巫主臉上有一絲難掩的笑意,他拿著若谷月兌下的白袍隨意系在腰上,就那樣躍在她身邊,俯視著她︰「那你是谷兒?」
齊若谷看懂了他眼底的欣喜,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除了有同樣的欣喜之外,還有另外一股莫名的心痛?
——柔兒!
若谷有些痛苦,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努力保持一絲冷漠︰「是誰都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隔著幾步,若谷明顯能感覺到巫主身上散發出的寒意,她轉移話題詢問道︰「究竟是誰強行沖破你的結界,還把你打傷的?」
巫主瞬間靠近若谷,臉上又浮現往日那種莫測的笑,挑了挑眉輕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上身沒有任何衣物,赤果的身體散發出濃烈襲人的男人氣息,沖擊著若谷,她不由得再次退了一步,道︰「你已經知道一切,何必問我?」
不知道為什麼,在巫主轉醒之後,柔兒便一句話也未說,只有那濃濃的愛意和恨意包裹著若谷,讓她分不清哪個才是她的思緒,哪個是柔兒的思緒。
巫主雙眼直直的盯著她的雙眼,似乎想要在她眼底探詢出什麼,最後只是輕聲笑了笑道︰「看來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怎麼剛才沒有趁我昏迷時替你親人報仇雪恨呢?」
那樣清瘦的男子,赤果的上身卻有著結實完美的肌肉,總讓若谷分神,听到這話,她才回過神道︰「你救過我,如今我也救你一次,算是扯平了。至于殺不殺你,我說過我要和你公平對決的。而且現今巫族又遇上一個劫難,我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自斷實力的。」
若谷頓了頓,又輕聲道︰「我答應過柔兒,要替她為族人報仇的。」
「柔兒?」巫主輕輕挑了挑眉,臉上有一份寂寥,轉聲問︰「柔兒……她好麼?」
「你明明知道她一定會犧牲自己,你為什麼還要進行血祭?」若谷眼底有一絲痛苦。
輕嘆一聲,巫主緩緩向石棺行去︰「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血祭,是沒有那麼容易成功的,除了那兩個選擇,她可以制出第三個選擇,由你去替她完成她的的夙願,也足夠了。」
巫主推開石棺蓋,深情的注視著里面的女子,又道︰「而我努力了兩千年,到頭來還是這個結果,也算盡力了,只盼她不要再如當年那般憎恨于我就行。」
他背著身,無法看清此時若谷身上發生的事情︰只見她身體里正緩緩飄蕩出一個虛浮的藍衣女子,她虛浮的身體漸漸歸于實體,讓人看清楚她的容顏。
女子黯淡的眸子此時盈光閃閃,蒼白的臉上也有兩行淚痕,她深深凝視著巫主的背影,悠的嘆息一聲,喚道︰「落卿……」
巫主的身形驀地頓住,扶住石棺上的手也驟然抓緊。似乎有些不確定,他轉身輕聲道︰「柔兒……真的是你?」
藍衣女子似乎被什麼限制住,無法離開若谷的身體太遠,只得焦急的看著巫主。
巫主飛身躍了過來,想要擁著她,卻撲了個空。
他眼底有一抹強烈的痛苦,似自責般輕喃︰「柔兒,對不起……究竟還是不行,我真的很沒用呢!」
藍衣女子含笑搖了搖頭,「不!不是的!柔兒才對不起你,這兩千年來你為我做的我都知道。當年,是柔兒太沖動了。如今事已至此,柔兒也已經認了。此次回來,為的就是要確定一件事。」
她回頭看了看正默然盯著他們的若谷,強顏笑道︰「落卿,我就要消逝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相隔兩千年,柔兒有太多話要對你說,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以後,你要好好對待若谷,柔兒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轉移給她了,你……就把她當成柔兒,好嗎?」
若谷愣愣听著柔兒的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火︰這算什麼?把她當替代品麼?
本想拂袖而去,可是奈何她的身子似乎被什麼定住,不得動彈。
她已經沒有心思去听他們最後說了什麼話,她只覺得,當柔兒的身形漸漸消逝之後,她腦海中對巫主的那股愛意越加濃厚,她在腦海中大聲呼喊︰「這不是我的想要的!!柔兒!求求你……別強加給我這些,好麼?」
可是,那個聲音再也沒有響起,留給她的,只有那鋪天蓋地的回憶——柔兒與落卿之間的回憶。
一幕幕,靜靜的從她腦海里慢慢流逝︰落卿親手替柔兒戴上同他一模一樣的稜形玉石;在一個花香四溢的樹從里,落卿欣喜的看著柔兒答應他的求愛;在高大如山的一顆樹藤上,落卿信誓旦旦的拍胸在柔兒面前立誓,定會保護她與他們的族人……
他與她所有的一切回憶,都再一次被柔兒從若谷記憶里翻出,讓她重新深切的體驗著這其中的愛與恨。
若谷無力的跌落在地,她眼底還有滿眶的淚水,臉上淚痕密布。
石室里寂靜下去,只有那泉水翻騰的聲響。
巫主似乎也沉靜在這個回憶當中,半響,才回過神。
這次……柔兒是徹底消失了。
望著空蕩蕩的空中,他的嘴角邊居然有一絲淡淡的、寂寥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