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幫大哥之蝴蝶 第一百零七章 胡四的用心

作者 ︰ 潮吧先生

李俊海橫了我一眼︰「楊遠,你吃虧就吃在對手下的伙計太仁慈的上面了,吃咱們的飯就應該給咱們干活,天經地義!你知道吧,我以前吃過這樣的虧……剛離開你那里的時候,我跟幾個東北人一起趕集賣襪子,他們跟我玩心眼兒,賣多了的錢瞞著我。當時我也沒往心里去,覺得當老大的不能為一點小事兒失了風度,就沒管他們。可他們倒好,以為我不知道,最後竟然明打明的‘滾’我,甚至有幾個竟敢當面跟我 嘴,好,我還是忍了,因為我當時勢力不行,不想放棄好不容易拉來的兄弟。這下子好了吧?有幾個伙計直接不跟我照面了,玩兒開了單干,把我的生意都給擠散了!這次我可想過來了,對待那些害群之馬絕對不能客氣!當時我帶著幾個結實兄弟把他們那個砸啊,操,不是我溜得快,那次也得判我個三年兩年的……後來他們老實了,除了那幾個滾回老家的,全回來了,其中就包括現在跟著我的幾個弟兄。所以啊,你既然想當老大,就必須把心狠起來,你要是跟他們玩兒那些婦人之仁,就等著死」

他說的有些道理,我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的弱點,可是我學不來他那一套,對別人我會狠起來的,可是我對自己身邊的人永遠也狠不起來,這或許是我的弱點,但是我不承認這是個很大的毛病,因為我有自己的一套處世方法。

說著話,天就黑了下來,李俊海想開燈,我沒讓他動,我想享受一番黑暗帶給我的片刻安寧。

雨終于還是下下來了,很小,沙沙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篩子篩一盤散沙。

二子這會兒在干什麼呢?他會不會想起了那些下雨的日子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光?

我記得我弟弟從小就喜歡下雨,每當下雨的時候,他會站在門口大聲嚷嚷︰「下雨嘍,下雨嘍,下雨下雪凍死老鱉,老鱉告狀告著和尚,和尚把門把著大人,大人射箭射著老漢,老漢拾草拾著小寶,抱著就往家跑。」念叨著就跑到了街上,仿佛有一根繩子在牽著他。到了街上他就安靜了,用手擋著眼楮,張大嘴巴接雨,接得多了就「啊啦啊啦」地在嘴巴里咕嚕雨水。有時候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他就那樣用一個動作仰面站著,一直「啊啦」到有人路過把他送回我家;有時候我會跟他一起跑到街上,他在那里「啊啦」,我就月兌光了衣服在泥濘的街道上來回地瘋跑,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跑累了我就拉著還在「啊啦」的弟弟回家。我爹如果在家里,他會邊給我弟弟換衣服邊訓斥我,他不懂事兒你也不懂事兒?感冒了還算小的,你說你們這樣,讓街坊鄰居看見笑話多少?有時候我會跟我爹 嘴,我說,還不是因為二子?二子自己跑出去,我不在跟前看著他,出了事兒算誰的?我弟弟一般會向著我說話,就是就是,我哥哥一直站在我的旁邊呢。我爹看著我因為運動過量而霧氣騰騰的光身子,哼地一聲走了,他一般不會走遠,就走到最里邊的那間,從牆上摘下二胡,拉一段叫不出名字的曲子,這種曲子跟嘩嘩的雨聲很融洽,幾乎融合在一起了。

我發現,人處在黑暗中特別容易回想往事,而這些往事又大多是一些比較憂傷的,越想心里越空虛,心就好象被這些憂傷的往事推著,慢慢進入一個幽深的黑洞……現在,我正被這個黑洞吸引著,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我看見我弟弟站在黑洞盡頭的那片光明里,一跳一跳地向我招手,哥哥,哥哥,快來呀——我在這里……我想沖過去把他摟在懷里,可是他突然不見了,遠處的那片光明也沒有了,我只看見我的眼前有一點鬼火在一明一滅的眨眼,我猛然警醒,我產生幻覺了,這里沒有我弟弟,沒有什麼光明,也沒有什麼鬼火,那點紅光是李俊海在我的對面抽煙。

不行,我不能呆在黑暗里了,再呆上幾分鐘我就會崩潰的,我敲了敲桌子︰「俊海,把燈打開。」

李俊海沒有听見,依舊在抽他的煙,煙頭一明一滅像極了鬼火。

我想自己過去打開燈,可是我的身上沒有力氣,我直了直身子沒能站起來︰「俊海,麻煩你把燈打開。」

鬼火在漆黑中劃了一道弧線,李俊海說話了︰「你說什麼?怎麼跟個蚊子叫似的,我听不清楚。」

「麻煩你把燈打開。」我又重復了一遍。

「咳,我還以為你讓我把煙掐了呢……」李俊海反手打開了燈,強烈的燈光讓我的眼前一片火紅。

「我好象是病了,」我閉著眼楮,把身子靠到牆上,有氣無力地說,「我怎麼感覺一點兒力氣沒有呢?」

「不會吧?你壯得像頭牛,」李俊海探過身子模了模我的額頭,「熱,我操,你發燒了……走,趕緊去醫院。」

「我沒那麼嬌貴,」我躲開李俊海拉我的手,把腦袋靠上了金高的床,「沒事兒,我趴一會兒就好了。」

李俊海站了起來,到處找藥︰「大金家的藥放在哪里?感冒藥應該是住家必備的……在哪里呢?」

我很清楚自己這不是感冒,這是用腦過度的緣故,以前我也曾有過這樣的癥狀,一般睡一覺就會好的。

我扒著金高的床頭,一用力上了床,就用一個上床的姿勢趴下了︰「別找了,我眯一會兒就好。」

李俊海坐過來,又來模我的額頭︰「生病了可得治啊,不然越發厲害了。」

我沒有力氣跟他說話,感覺有一只手在拉我,這只手拉著我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那里幽靜得很。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我揉著眼皮看了看窗外,今天沒有太陽,天空是那種磚灰色,天上全是烏雲,以至于看上去像是一盆涮過毛筆的水。盡管我沒有看到太陽,但我依然能夠分辨出來這是中午,我似乎天生就有這種分辨時間的功能。睡足覺的感覺可真好啊,腦子像清水一般明淨,身上似乎也有了力量,我記得我應該有好幾個月沒這樣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了,至今我也沒弄明白,為什麼我會在我弟弟下落不明的情況下睡得那樣香甜。我深深地打了一個哈欠,眼淚都流到嘴巴里了……擦干眼淚,我伸著懶腰亮了一嗓子︰「咱們工人有力量,嗨!咱們工人有力量!」

「哈哈,這就醒了?」李俊海坐在旁邊的破藤椅上把書一合笑道,「睡得可真沉啊你,我都不忍心叫你。」

「幾點了?」我翻身下床,這才發現自己光著**,**的那串東西明目張膽地對著李俊海。

「十一點啦……我操,跟我亮家伙?」李俊海一指我的褲襠,「呦!挺猛啊你,玩兒‘晨勃’的還?」

「見笑啦,呵呵,咱年輕不是?」我邊穿褲子邊打個哈哈,「也不該年輕是,讓尿給憋硬了。」

「不感冒了?」李俊海把地下的上衣丟給我,「應該是好了吧?真精神。」

我模了模腦門,不但不發熱,甚至還有一絲涼森森的感覺,笑著說,咱什麼體格?再大的病,一覺就好。李俊海說,我這次發現你睡覺有一個毛病,逮誰蹬誰,我都讓你給蹬下五六次來了,沒辦法就把你扒了個精光,我滾蛋好了,可憐我一世英豪,竟然在沙發上蜷了一宿,跟個死耗子差不多。我干笑了兩聲,問他有沒有黃胡子的消息?李俊海翻了個眼皮︰「我把那幫吃白食的孫子又罵了一通,一個個的簡直他媽的飯桶,查了一宿,那個村子根本沒有外人住,我讓他們換地方查去了。我估計在這之前看見的那輛白色面包車應該是黃胡子的,很有可能他沒找到地方又走了,應該走不遠,還是在附近。你想想,他抓二子應該是很偶然踫上的,如果他知道二子要去買菜,至少他的人應該提前偵察過,可是听你的意思,你家周圍全是咱們的人,他怎麼會提前知道?所以,他們租房子也應該是臨時租的……」

「你說的不對,」我搖頭道,「他們提前已經從家里搬走了。」

「這就奇怪了,那輛面包車難道不是他的?」

「很難說,那樣的車多了,滿大街都是。」

「反正他們就在那一帶住著,這個沒錯,咱們耐心等待就是了。」

「是啊,」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可是要等到什麼時候呢?黃胡子這個混蛋怎麼也不給我打電話了?」

李俊海操了一聲,這個不用心事,他早晚得給你打,因為他也著急,他肯定明白咱們的人不會閑著,早一天解決問題,他早一天去了心事……不談他了,咱們找地方吃飯去。我想了想,對他說,你下去隨便買一點兒吧,我不想露頭,也許警察也在找我呢。李俊海不屑地一矜鼻子︰「想多了吧?警察找你干什麼?要找他早就找了,去市場,去你家,甚至去胡四飯店,可是這幾個地方都沒有給你來電話的呀,所以你想多了。走,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去。」

他說的也有道理,看樣子警察還沒開始找我,剛想去洗把臉,桌子上的大哥大就響了。

我轉回身抓起來一看,是胡四的號碼,連忙接了起來︰「四哥你找我嗎?」

胡四先問我去了哪里,我說我住在一個朋友家里,胡四笑了笑︰「你很狐狸啊,哈,吃飯了沒有?」

我說正準備吃呢,胡四說︰「要不你來我這里吃吧,正好跟你說件事情。」

「趕緊說,」我最害怕胡四的羅嗦,「等我去了你那里,心也就好急爛了。」

「哈哈,我兄弟開始不正常了,」胡四訕笑道,「沒什麼大事兒,我給你把事情基本消停下了。」

「昨天又請他們了?」這早就在我的預料之中,「真不好意思,老是讓你破費。」

「咱哥兒倆客氣什麼?」胡四道,「這樣,你就不用過來了,我在電話里囑咐你兩句就得。」

「好,你」

「簡單點兒啊,這幾天你就在外面躲著,因為我辦事兒也不一定那麼天衣無縫,防備著點兒好,羅嗦到你就麻煩了,」胡四慢條斯理地說,「我昨天請的那幾個人應該很妥實的,可是人家也提醒我了,情況比較復雜,一點兒地方出現紕漏都可能牽扯到你,萬一你被他們叫去詢問會很麻煩的,有些事情你說不圓滿,一旦正不起‘口子’來,他們就可以把你置留在那里,甚至直接來個行政拘留,最終有可能……這我就不說了,但是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把事情全部壓住的。另外,我得替林武向你請個假,我這邊有幾個不听話的,我想讓他暫時回來幫幫我。」

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你已經定下了還說什麼請假?我這里那麼需要他,你怎麼說讓他走就讓他走?

盡管心里有一絲不快,但感激在我的心里還是佔了上風︰「四哥真能客氣,林武本來就是你的人……」

胡四打斷我,口氣很冷淡︰「別這麼說,咱哥兒仨是獨立的個體,沒有誰是誰的人這麼一說。」

這話把我嗆了一下,感覺自己很沒有水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胡四等了我一會兒,見我沒說話,呵呵一笑︰「不高興了?以後我再跟你解釋,好了,不打擾你了。」

放下電話,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感覺胸口堵得厲害,一聲不響地進了廁所。廁所里黑洞洞的,模著牆皮找了好一陣電燈開關也沒能找到,我索性不找了,站在門口往里面撒尿。借著微弱的光明,我看到我的尿又變了顏色,竟然是血紅血紅的,我把李俊海喊過來讓他看,李俊海推了我一把︰「操,這很正常,人在心情不好喝水又少的情況下,都撒這種顏色的尿,我在勞改隊憋屈的時候,比你這泡還紅呢,沒事兒……剛才胡四跟你說什麼了,你怎麼不高興?」

我提上褲子,從廁所里找了一條毛巾,也不管它是擦什麼的,用水蘸濕了就往臉上擦︰「他把林武叫回去了。」

李俊海嗷地一聲罵了起來︰「這他媽算什麼?釜底抽薪啊這是,我還以為胡四是個什麼好人呢,這他媽……」

我拿開毛巾瞪了他一眼︰「亂叫喚什麼?人家胡四做得夠可以了,你還想讓人家把你,不是,把我當兒子養嗎?」

李俊海的臉漲得通紅︰「你知道什麼?他這是怕引火燒身呢!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讓林武回去是什麼意思?」

「好了好了,」我又開始不耐煩了,盡管在這件事情上我也很不舒坦,可是我不允許你在我的眼前亂說話,「俊海,做人要講良心,胡四在我的身上做得就不錯了,說多了你也不知道,從勞改隊一直到現在他都在幫我,在林武這件事情上他一定有他自己的難處,我也不想分析他是怎麼想的,我也不用分析,算你說對了,」我越說情緒越激動,一把摔了毛巾,「他就是怕引火燒身怎麼了?人家為什麼要給我陪葬?!林武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讓他知道了黃胡子呆在哪里會出現什麼後果?萬一弄出人命來怎麼辦?全他媽抓進去?一抓進去就是一大串!你懂嗎?」

這一陣連珠炮把李俊海打暈了,干瞪著眼楮說不出話來,臉幾乎都漲成了茄子色。

我把頭轉向窗外,大口地呼吸,他媽的,我死不了的,我一定要活出個樣兒來給你們看!

「楊遠,別生氣了,算我錯了,」李俊海走到我的身後,把大哥大遞給了我,「你的電話。」

「誰找我?說話!」我直接對著大哥大喊了起來。

「呵,這伙計神經了……」李俊海幫我按開了接听鍵,「這回唉。」

是林武的聲音︰「蝴蝶嗎?我是林武。」我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了眼眶,我壓抑著情緒,用力甩了一下腦袋︰「呵呵,林將軍,你在哪里?」林武的聲音充滿了歉疚︰「蝴蝶,對不起……本來我不好意思找你,可我……咳,我跟你說實話吧!胡四昨天讓我回去就是跟我商量讓我回他那里,意思是怕我在你那邊沒人管得听我,犯火暴脾氣,讓我去趟南京……怎麼說呢,也就是出去躲一下。對別人就說我去南京看新車去了,對你就說他那邊忙……我操,我怎麼連話都不會說了呢?總之,你別對我和胡四有意見。我呢,我得听胡四的,你知道我端的是誰的飯碗……胡四呢,也是為了大家都好,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上緊……算了,我不會說話,意思就是你別想多了……咳!我還是得說,蝴蝶,我是不會真的去南京的,我就在周邊幾個城市胡亂轉轉,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回去幫你……」

這一次我是徹底啞巴了,嗓子顫抖得不成樣子,對著話筒一個勁的點頭。

林武好象也說不下去了,連聲再見都沒說,直接掛了電話。

我茫然地轉回頭看了一眼李俊海,李俊海在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像是站在花玻璃後面的一個影象。

整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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