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幫大哥之蝴蝶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爹走了

作者 ︰ 潮吧先生

那天晚上我還真跟小廣喝了酒,一點兒意思都沒有,細節我都記不起來了,只記得這個家伙很能喝,喝了一瓶多白酒,最後還喝了好幾杯紅酒,一點兒也看不出醉態,只是話有些多.跟老辛有些類似,也是喜歡回憶往事,不過他回憶的是社會上和他上大學時候的事兒,沒什麼意思,我基本是在陪他說話,心里挺別扭。喝完了酒又閑聊了一氣,我問他,咱們這事兒就這麼著吧,我又沒干那事兒。小廣抿著嘴笑,過去了過去了,以後咱們就是好朋友。我沒怎麼跟他談什麼朋友不朋友的,我覺得我們倆成不了真正的朋友,總歸是以前有那麼一層隔閡。董啟祥對這事兒倒是很感興趣,一個勁地拉我們倆往一起靠,恨不能直接讓我和小廣拜了把兄弟。小廣也很聰明,看出來我不太願意跟他交朋友,胡亂說了一陣便起身告辭了,臨走說有機會要請我喝酒,我笑了笑,我知道他沒有什麼錢,送干巴人情罷了。

過了幾天,劉梅來了,是她自己來的。她很平靜,話也不多,默默地給我拿出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後呆呆地望著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我告訴她,我現在這個樣了,你又是個教師,咱們倆走的不是一條路,你還是另外找人吧。劉梅這才哭出聲來,楊遠,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就是想等你出去,我要跟你結婚。我實在是說不出口我跟芳子的事情,就那麼沉默著,過了好長時間,劉梅開口說,我知道那個叫芳子的來接見過你,我也能估計出來她都跟你說了什麼,可是我不願意放棄你……我離不開這個家了,你知道嗎?咱爸爸的眼楮徹底看不見了,咱弟弟在胡四那里也不習慣,我想一直等到你出獄,就跟你結婚,經濟條件來得及的話,我就不上班了,就在家里伺候老人和咱弟弟。我的心亂極了,感覺想哭,可是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眼淚。使勁咬了一陣牙,拍拍劉梅的手說,你再考慮考慮,我真的不適合你。劉梅又哭,她哭起來跟芳子不一樣,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全是淚。

後來我看不下去了,我看窗外的雪,那雪可真漂亮,忽忽悠悠地往下落,有些還想飄進來。

劉梅好象是感冒了,擦眼淚的時候,鼻涕就出來了,一直搭拉到桌子上,把桌子都弄髒了。

雪下到把窗戶都堵上一半的時候,劉梅走了,我記不起來是于隊來催促,還是她自己走的。

元旦過了,我們車間里的活兒就少了,經常歇工在監舍里組織學習。我也就忙了許多,很多撓頭的事情也來不及想了。只是經常想我爹和我弟弟,我有將近三個月沒見過我爹了,問胡四,胡四說,老爺子眼神不大好,讓他來干什麼?他說了好幾次要來看你,我都攔住他了,以後再說吧。我想了想,告訴胡四,那你就想辦法別讓他來了,過完了年我看看能不能要求探次家,我的刑期短,表現好的話有這個可能。胡四說,沒這個必要,開了春再有半年多一點兒你也就到期了,要回家直接回就是了。當時說這些話的時候,胡四的眼神有些躲閃,我沒往心里去,胡四說話的時候經常這樣,誰知道這次他又跟我玩兒什麼心眼?放下這個話題,我問他,老七他們干得還可以嗎?胡四說,不可以能行嗎?林武跟個把頭似的,干不好就打人。我問,常青還跟著你干嗎?胡四說,常青這小子變化大了,不知道在外面吃過什麼虧,讓他跟著我出去嚇唬個人他都畏畏縮縮的,不過他的魄力很足,老是喜歡一個人出去幫我「處理」事兒,每次干得都很漂亮。談到小杰,胡四說,常青跟他聯系上了,他的腿斷了,常青說要再去找他,他不讓,說他在外面的關系處理得都很好,常青去了也幫不上忙。問常青你現在怎麼樣了?常青說在勞改隊值班,估計很快就回家了。小杰再沒多說什麼,囑咐常青經常來看望你……我的心很不好受,趕緊把這個話題打住了,腦子里老是裝著他。

我大伯也來看過我一次,老是抹眼淚,幾乎沒有說什麼話。

我讓他把帶來的東西拿回去,囑咐他經常去看看我爹,因為我爹已經瞎了。

我大伯說,你爸爸挺好的,身體沒問題,眼楮還可以治,大家都在想辦法呢。

看著大伯步履蹣跚的背影,我的心里很難過,滿腦子都是我爹的背影。

有一次春明來了,是和芳子一起來的,芳子幫他開的證明。我問春明,咱們的生意怎麼樣了?春明說,還好,李俊海說,等你出去他要把買賣還給你。那五又回去了,跟著李俊海干,天順和孔龍經常給春明打電話,在濤哥那里挺好的,濤哥讓他們倆跟在身邊,還說年前帶他們來看你。我說,你回去以後給濤哥打個電話,就說我這里什麼也不缺,別來了,以後我出去了會去麻煩他的。又問,湯勇有什麼動向?春明說,朝陽公司他是老大了,孫朝陽好幾個月沒有出面了,據說是在家里臥著,小迪跟湯勇一起管理著朝陽公司。關凱不在孫朝陽那里干了,自己開了個練歌房,有時候吳胖子也過去幫他照顧生意,好象吳胖子也在那里投了資。我問他,長法呢?春明說,早沒影了,他的兄弟全散了,段豐也從市場走了,跟了花子,花子自己在海灣碼頭上收海貨,讓段豐給他打下手,過得挺累,不過還好,沒窮到吃不上飯。我知道春明還行,現在跟著他哥哥在香港路開舊貨市場……我的心落寞得厲害,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臘八那天,芳子來了,跟林武一起。我問林武,四哥怎麼沒來?林武說,老四去杭州了,跟四嫂一起去的,他老家是那里的,好象要在那里過年。我問,二子呢?林武說,老四帶著他一起去了,怕你心事特意讓我告訴你一聲,我一下子警覺起來,我弟弟跟著胡四去了杭州,我爹怎麼辦?過年他應該跟二子一起過呀,這里面一定出了什麼問題!我不動聲色地問林武︰「我弟弟走的時候沒說什麼嗎?比如找我爹什麼的?」林武的臉都黃了︰「沒有沒有,二子很听話,因為老四提前跟老爺子打過招呼了,可能是老爺子給他透過話,二子連問都沒問,直接跟著老四上了火車。」

我不相信我爹會放手讓自己的兒子跟著別人去過年,我爹很講究的,甚至有些迷信,他怎麼可能讓我弟弟在外面過年?莫非我家里出了什麼事情?我不理林武了,一把抓住芳子的手︰「芳子,你來告訴我,我爹怎麼了?」

芳子笑得很天真,眼楮都彎成了月亮︰「沒怎麼呀,好好的,就是眼楮看不見東西了,一切正常啊老公。」

我使勁地搖晃她的手︰「不可能,我爹是不會讓我弟弟跟著別人出去過年的。」

林武的臉色恢復了正常,扒拉開我攥住芳子的手︰「你是怎麼搞的?誰的話你也懷疑?芳子還能糊弄你嗎?」

我推開林武,直直地瞪著芳子︰「你必須跟我說實話,我爹他到底怎麼了?」

芳子被我捏得尖叫起來︰「放手啊你,你哪來那麼大的勁?我不是告訴你了嘛!什麼事兒也沒有……林武,不是四哥給你一封信嗎?你拿給楊遠看看,讓他放心,真是的……本來不想給你看呢,怕你擔心,既然你老是把事兒往壞處想,你就看看。」我指著林武的鼻子大聲喊︰「給我。」林武怏怏地從口袋里模出了一張紙,嘩啦一下抖給我︰「給你,看了可別難受啊。」我快速展開了那張紙,是我爹的字跡,那上面寫著︰「孩子,我的眼楮什麼也看不見了,本來不想告訴你,可是我實在照顧不了你弟弟了,我想暫時把你弟弟托付給劉老師,就是劉梅的爸爸,我每月給他生活費。等我習慣了照顧自己就去把他接回來。小胡那里太亂了,我不想讓他去了,這個話我不方便跟你說,等小胡去看你的時候你來轉達我的意思吧。年關已經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爭取年前去看你一次……」後面的字跡由蘭色鋼筆字變成了黑色簽字筆寫的,「不過我的眼神不好就不一定去了,有什麼事情我就給你寫信吧。此致,祝好,父親楊。」不對!這封信明顯是兩個人寫的,前面的是我爹,後面的盡管筆跡差不多,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兩樣,下筆太重了,前面的經常寫出行來,後面的太工整。還有,我爹給我寫信一般沒有落款,更不可能出現「祝好」這樣的字眼……是胡四,胡四模仿別人簽字很有一套,當年他貪污公款的時候就是冒充領導的簽字。我笑了,把信慢慢折了起來︰「林武,我知道我爹出事兒了……你必須跟我說實話,不然我一輩子也不會再認你這個兄弟了,還有你,芳子。」

林武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不住地拿眼瞟芳子,他的舉動更加堅定了我的猜測,我把信揣到貼身的口袋里,抓過芳子的胳膊,一字一頓地說︰「芳子,你應該了解我的脾氣,你必須告訴我真相,不然會出事情的。」

「楊遠,你爸爸去世了……」芳子一把抱住了我。

「不會的,不會的,」我下意識地摟緊了芳子,似乎怕一不小心她會飛走。

「蝴蝶,這是真的,將近一個月了,」林武用胳膊圍住了我們倆,「終于還是沒能瞞住你。」

「別騙我了,我不相信,我爹的身體很棒,只不過是眼神不好。」我笑了,「操,你們可真好意思騙我。」

芳子的胳膊有力得像一條蟒蛇,越抱越緊︰「不相信就好,我們是真的在騙你……」

林武捏了她一把,這一把我看得很清楚,我的腦子也亮堂極了,林武說︰「芳子都怪你,你怎麼胡說八道。」

他們沒有騙我!我一下子爆發了,猛地推開他們,一拳砸在桌子上︰「這是哪天的事情?」

于隊 地一聲踢開了門︰「楊遠,你冷靜點兒!」

我冷靜極了,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天的情景,我根本沒有激動的舉動。我使勁出了一口氣,慢慢坐下了,我沒有再看林武和芳子,把頭轉向于隊說︰「你們政府就是這樣幫教犯人的?犯人的親人不在了,你們竟然不告訴犯人?」

「楊遠,你听我說,」于隊坐到了我的對面,點了一根煙遞給我︰「那是差兩天過元旦的時候,我們不能告訴你,我們政府干部針對每一個學員的改造情況有自己的措施。我們的打算是,你父親的事情由你在外面的親戚朋友協助政府先處理好了,等年過去以後再告訴你,你應該理解我們的苦衷……」那一刻我的腦子是空白的,現在想起來我都不理解當時我怎麼沒有哭,起碼也應該有一些悲傷的表情吧?過後我听林武說,我平靜得像個冷饅頭,臉色也沒有多大的變化。當時我打斷于隊說︰「我爹是怎麼死的?」當時我的第一反映就是我爹的死是因為我曾經得罪過的那些人。

「他出了車禍。」于隊的手扎煞在桌子上,隨時準備我發生什麼不正常的舉動。

「怎麼出的?」我還是很平靜。

「在來接見你的路上。」

「沒有人陪他嗎?」

「有,你對象,一個叫劉梅的。」

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劉梅了……我不想知道當時的情況,腦子里幻化出這樣一幅場景,我爹模索著走的路上,一輛疾弛而來的車把他撞倒了,劉梅驚叫著撲到了馬路中間……胡四呢?我不是曾經囑咐過他,讓他不讓我爹出門的嗎?勢必要來看我,他也應該開車拉他來呀……我問林武︰「當天胡四在干什麼?」林武說,胡四沒在家,誰也不知道那天老爺子要來看你。我沉默了,但是我對胡四徹底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你他媽的不是我楊遠的兄弟!我問于隊︰「後事是怎麼處理的?」于隊說,當時交警就通知了勞改隊,我和康隊去的現場,經過勘察,司機不負主要責任,他在正常行駛,你父親突然橫穿馬路……隊上通知了你大伯,你大伯和你的幾個表哥來了。把尸體拉回家以後,胡四和林武他們也去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先不告訴你,第二天就火化了……我問林武︰「是這樣嗎?」林武點了點頭,把身子仰到了後面,好象怕我打他的樣子︰「處理得很好,錢已經賠了,不多,五千,在交警隊里,等你出去領。」

「司機是哪里的?」我想殺了他。

「別問了,好幫你處理早幫你了,找不著了,他一听說他撞的是你的父親,當天就失蹤了。」

「幫我找。」

「大家一直在幫你找,你先冷靜一下。」

「楊遠,」于隊嚴肅地說,「這事兒不關司機什麼事兒,你不要有不妥當的想法……」

「我沒有別的想法,我想知道他有沒有父親。」

看來于隊不善于做思想工作,大道理講了不少,見我不接茬,干脆不說了。問林武還有什麼話要說,林武說,老爺子走了以後,晚上胡四就讓二子別回去睡覺了,二子不听,要回家找爸爸,胡四就和四嫂住到你們家了。老爺子學校的人去找過胡四,說這套房子是他們學校分給老爺子的租住房,老爺子不在了應該退還給學校。胡四找了人把事兒壓下了,等你出去還可以住在那里。我問,二子真的跟著胡四去了杭州?林武嘿嘿了兩聲︰「沒有,老四是怕你發火,不敢來見你,先這麼糊弄糊弄你……蝴蝶,不關老四的事兒啊,誰能知道老人家那天要來接見你呢?如果在這個問題上你不諒解胡四,那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四在這個問題上沒有責任。」我現在還不想談論這個問題,悶聲道︰「以後再說吧,你先替我謝謝他,讓他照顧好我弟弟。劉梅呢?我爹走了以後她再也沒照面?」林武說︰「火化那天她去了,哭得一塌糊涂,再以後就沒見著她,也許是她不好意思見大家了吧,我听胡四說,她經常在半路上接二子,讓二子跟她回她的家,胡四沒給她好臉,這幾天她不去了。」羅嗦了一陣時間就到了,于隊直看表,我起身就走。

芳子追出來,又用了上次抱我的那個動作,從後面抱住了我,用胸脯頂我的脊梁。

我掙月兌開她,輕輕抱了她一下︰「芳子,好好等我,出去就跟你結婚,咱們一家三口人好好過日子。」

芳子點著頭問︰「三口人還不急,先兩口。」

我莫名地發火了︰「就他媽三口怎麼了?還有我的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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