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北,沒幾日便重新回到了那個邊陲小鎮,順著山路一路向上,這一次,他們帶著紅風站到了倚水居的門前。
冷遠山正躬身在木屋四周打理著他的奇花異草,看見雲寒烈和河女時,微微地有些詫異,但是他很快就猜出了其中的緣故。「有什麼事需要師父幫你的?」待將二人讓進屋內坐定,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師父果然神機妙算,確實有事需要您老人家出手。」雲寒烈堆上一臉的笑容。
冷遠山捻著胡須略一思考道︰「有你二人聯手處理不了的事大概不多,看來這一次我是勢必要帶著藥箱下山的了。只是不知,這一次病人是誰?大概不會是南燕國的普通百姓吧?」
「不瞞師父,此人確實不一般,正是如此,我才會讓河女與我一同上山來請您。」雲寒烈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當進入主題。
听他如此一說,冷遠山的臉色突然間變得凝重起來,他沉聲對雲寒烈道︰「你是知道師父的喜好的,為了你們的事情,勉強進燕城倒是可以接受,但是,若此人是那個人,師父是萬萬不會去的!」
「師父你一向濟世為懷,為何就不能救他呢?救他一個,可以挽救很多人,甚至可以挽救一個國家的命運——」雲寒烈禁不住說道,但是話到一半,卻被冷遠山一揮手給打斷了。
「南燕國的命運與我無關,此事斷然沒有商量的余地,現在天色已晚你們在此住一晚,明日一早就回去吧,早些回去大概還有機會找到一個別的大夫。」冷遠山帶著怒意地說著,說完便大步地走出門去,將河女和雲寒烈扔在了屋中。
屋中的氣氛突然間變得很冷,河女和雲寒烈一時都不知要怎樣做才好,兩人在屋中靜靜地坐了一會,雲寒烈輕嘆一聲道︰「看來,你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也不知那人跟師父到底有過什麼過節,總之,他是師父心中的一個禁區!」
「可是,我還是想試試。」河女淡淡地說道,那晚瀑布邊上的對話,讓她對于冷遠山內心情感的了解遠甚于雲寒烈他們。她知道,那個國君定然就那個傷害了水憐兒的男人,冷遠山對水憐兒用情至深,找了她那麼多年也傷了那麼多年的心,無怪乎他會如此地憎恨那個男人。但是……她內心有一種感覺,她覺得自己能夠說服他,她一定要試試。「來,我們先去打些野味,為師父做頓好吃的!」她站起身來拉住雲寒烈說道。
天色漸晚,炊煙裊裊,濃香的肉味從廚房飄蕩出來,一路飄進了雲寒烈的鼻中,讓他不禁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光是聞著就覺得好吃,更別提味道了,他從沒見她下過廚,原本以為她大概不精通,現在看來是自己猜錯了。
雲寒烈停下腳步,在冷遠山的屋門上輕輕叩了兩聲,道︰「師父,吃飯吧,那件事我們不會再提,明日一早我們就走。」自從冷遠山從客廳出去後,便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內,大概是提起那個人,重又勾起了他內心的傷痛。
屋內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門才輕輕地開了,冷遠山站在門口,眉宇之間鎖著淡淡的憂愁。看見師父這樣,雲寒烈心中不忍,連忙堆笑故作輕松道︰「河女做了野味,很香,這是我第一次見她下廚,師父跟我一起去嘗嘗她的手藝吧!」
冷遠山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幽幽道︰「她是個好女孩,我早跟你說過,你一定要珍惜,不要讓眼前的利益迷惑了自己的心!」
「徒兒記著師父的話呢。」雲寒烈堆著笑,一把攬住冷遠山的肩頭,推著他往飯廳去。
月兒漸上林梢,夜已深,河女輕輕推開屋門,穿戴整齊的衣衫說明,她根本沒有打算睡覺。她輕輕地走出門,淡淡的月光下朝著遠處翹首望了一會,便邁開輕盈地步伐直直往前方而去。
瀑布巨大的轟鳴聲越來越近,淡淡的月光下,河女沒有費勁便找到了那片瀑布,瀑布前毫無意外地站著那個消瘦而孤寂的身影。河女腳下停了一停,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輕輕地走到了那身影的旁邊。
「你怎麼來了?」冷遠山頭也沒有轉地問。
「你又想她了對嗎?我知道,今天的事勾起了你很多不好的回憶。」河女輕聲說道。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試圖來強人所難呢?」冷遠山看著眼前的瀑布幽幽說道,「別的我都可以容忍,但是這件事卻無論如何不行!」
「小女並不想強您所難,只是在為您考慮,您找水憐兒找了那麼多年,走遍了南燕國,唯獨燕城沒有去過,難道你不覺得遺憾嗎,或許她就在燕城呢?」
「你怎麼知道我當初沒有去燕城找過她?當年是我的朋友親眼看到她被那個男人的皇後派來的殺手追殺的,我只是遲了那麼一步,便失去了她的蹤跡。」冷遠山回憶往事時,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若是她在燕城,就活不了,她就算還在人世,我想她一定也不會回燕城那個傷心地去的!」
「就算是如此,我想她也一定不希望那個男人就這樣死去,就算是為她報仇,你也至少要看到那個男人在你的面前為曾經傷害過水憐兒而懺悔才行!」河女進一步勸說,「而且,我想你一定不願意看到南燕國的百姓因為國君的突然辭世而陷入到動蕩之中,我想就算是水憐兒活著,她那麼善良,也一定不希望南燕國發生這樣的事。」
「她確實善良,才會相信那個男人的甜言蜜語……」冷遠山喃喃道,提到水憐兒口氣之中滿是深情,即使她曾經放棄他跟另外一個男人走了。
「所以,她一定不希望看到南燕國的百姓受到那樣的動蕩是吧?若是你為了給她報仇而故意不給南燕國國君治病,那她不就成了導致這場戰爭的間接凶手了?若是她知道,心里一定會難過的。」河女輕聲說道。
冷遠山不說話了,似乎已被河女的話打動,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道︰「你說的不無道理,只是,你讓我如何過了心里的這道坎?他曾經那樣傷害過她!」
「我總是覺得水憐兒沒有死,她還活著,他是皇帝,南燕國權力最大的人,或許你救了他,能讓他幫你找到水憐兒呢?而且,當年的那些事也只有他和水憐兒最為清楚,或許里面又有一些你所不知的曲折呢?」河女連忙說道。
冷遠山沉默了,河女的那些話或許說服力還不夠,但是卻已經打動了他的心。已經死了的心,突然間就像是又活了一樣,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他還能夠再一次見到水憐兒,一切的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包括對那個男人的憎恨。
「你……跟我們下山去吧?」待了好一會,河女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冷遠山的沉默時間太長了,忽然間讓她有些不確定起來。
「好,我去。」又是一陣沉默之後,冷遠山淡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