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母廟中,南守彥正在打量著廟中的雕像,那雕像雕工粗糙但是卻栩栩如生。南守彥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接著便細細地打量起來。不知為何,他看著這雕像心中竟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覺。
正在這時,一絲淡淡的曲音遠遠地飄了過來,吸引了南守彥的注意力。那樂曲縹緲輕靈,曲調中帶著淡淡的憂傷,讓南守彥的心頭一熱。這曲子他似乎在哪里听過,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他不由自主地循著曲音走出了河母廟。
那曲音淡淡的,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南守彥循著曲音穿過小樹林穿過漁村沿著渭河河岸一路尋找,終于在渭河邊的一顆柳樹下看到了那個彈琴的人。
那是一個女子,著一身淡綠色紗裙,面對渭河水坐著,縴細的手指正在琴弦上優雅地撫弄著,動听的曲子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微風吹拂起她披散在身後的秀發,讓她看上去輕靈飄逸,仿佛從水中出來的仙子一般。
南守彥禁不住走了過去,引起了侍立在女子身旁的丫鬟的注意。那丫鬟朝南守彥投來警惕地一瞥,問道︰「你是誰?」
樂曲戛然而止,那女子緩緩回過頭來,秀美清麗的容顏讓南守彥心中如一震。「水憐兒!」他失口叫了出來。
雖然已知結果,但是听到南守彥的口中叫出母親的名字,河女的心中還是猛地疼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情感,裝作並不認識的樣子朝著南守彥微微一笑,道︰「先生認錯人了吧?」
她的聲音清脆動听透著年輕的活力,讓南守彥楞了楞,一下子醒悟過來,他是真的認錯了。水憐兒即使活著也該老了,眼前這個少女看來不過十七八歲,如何能是她?大概只是一個長得很像的人罷了吧,可是為何會這麼像?想到這里,他的心頭一個念頭一閃,難道她便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正想開口問,突然听見一個渾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先生,原來你在這里,讓我好找!」
南守彥回頭,只見魚哥正牽著兩匹馬站在不遠處,其中一匹正是南守彥的棗紅色坐騎。那馬兒抬起頭掀了掀鼻子,掙月兌了魚哥牽著的韁繩,歡快地跑到了河女的身邊,竟親熱地將頭在河女的身上蹭了起來。
人可以對面不相識,馬兒卻記得你的味道,那時河女曾騎著它去找冷遠山,只是短短的那幾天,馬兒便和她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南守彥驚奇地看著這一幕,魚哥更是瞪大了眼楮。面前的這個女子竟是這樣的熟悉,那眼楮,那鼻子,那神情,不是河女是誰?他剛想大聲叫他的名字,卻突然間又猶豫了,因為這個女子雖像極了河女,卻又似乎跟河女判若兩人,她的眼神透著高傲輕靈,讓人不敢輕易接近,河女從來沒有這種眼神。她的嘴角掛著微微的笑容,雖然禮貌卻似乎拒人千里,河女卻是親切的。這樣的認知,讓魚哥楞在了那里。
然而,那個女子看見魚哥卻率先開了口︰「魚哥,你不認識我了嗎?」那聲音清脆好听,正是魚哥思念了許久的,這不是河女是誰?
「河女!真的是你嗎!」魚哥拋開手中的韁繩,大步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河女的手。
河女並沒有掙月兌,只是朝著魚哥微笑。其實我早就在你的身邊,只是你並不認識我罷了,她在心中暗暗想道。
「你這幾年都去了哪里?你知道嗎,我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急死了!」魚哥上下打量著河女,心中是滿滿的喜悅,往日的情感一下子涌上心頭,「你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河女微微笑著答道︰「我在別處生活了一段時間,學了很多東西。」
「學了這個嗎?」魚哥指著古琴問道,他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河女欣喜地說,「你變得更漂亮了,我都不敢認你了,是學了這個的原因嗎?」
河女微笑著不答,他還是那個魚哥,但是她已經不是原來的河女了,他不會明白這其中的不一樣。
魚哥拉著河女道︰「走走,咱們回漁村去!」與河女再次相逢的激動讓他把旁邊的南守彥都給忘了。
河女點點頭,跟著魚哥便走,小螺忙收拾了古琴跟了上去。從南守彥身邊走過時,河女朝他微微一笑淡淡道︰「告辭!」
這時魚哥才突然驚覺自己將客人給忘記了,好歹收了人家的銀子,怎麼可以如此怠慢,他撓撓頭對著南守彥憨厚一笑道︰「先生若是不嫌棄,到我家去小歇一會吧?」
南守彥旁觀著魚哥和河女重逢的一幕,對于河女的興趣變得漸漸濃厚起來,那個女子不禁與他熟識的那個上雲國太子妃名字相同,而且身上處處透著神秘,讓他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他捻須微微笑道︰「正好我們趕了幾天路也有些累了,那就要叨擾小哥了。」
一行人往漁村而去,此時已至午後,太陽漸漸西行,滿載而歸的漁民們正拖著漁網回家來。河女和南守彥的到來,引起了村民們的圍觀。
「哎呀,這不是河女嗎!」村民中有人認出了河女,驚叫起來,「兩年不見,差點都認不出來了,變得這麼好看!」
河女掛著微微的笑容朝著村民們一一點頭,正在這時魚哥的弟弟突然間飛奔過來對魚哥道︰「大哥,快點,嫂子要生了!快去請穩婆!」
魚哥一听臉上頓時變色,他為帶些尷尬地朝河女看了一眼道︰「河女,我大概不能陪著你了……」
河女了然地一笑推了他一把道︰「你快去吧,還是孩子要緊,我先回我屋去。兩年沒有回來,大概都是灰塵了?」
魚哥跑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看了看南守彥,南守彥知道他是因為不能招呼自己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忙說︰「沒關系的,小哥,我們到前面的集鎮再休息也行,反正有馬。」魚哥朝他歉然地一笑,急急忙忙地往村外跑去,穩婆在鄰村,他得趕緊去找她。
河女看著魚哥匆忙的背影漸漸消失,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這樣多好,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她的生活以後注定普通不了了。她轉頭看了南守彥一眼,淡淡開口道︰「先生若是不嫌棄,就請到我家歇息片刻如何?」
此言正中南守彥下懷,他微微笑道︰「那就叨擾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