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女看著她們倆歡快如小鳥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微微一笑,輕輕穿過正廳走進了書房。那里有些書,是她從南守彥的書房挑選出來的,走的時候都沒來得及還回去。她走到書架前,正要去拿書一瞥眼間看見書桌上放著一件東西,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被吸引住了。
那書桌上放著一個翠綠的圓盒子,溫潤通透,讓河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模了一模,觸手微涼細膩光滑,大概是翡翠做的。那圓圓的玉盒上有個小小的蓋子,她輕輕揭開蓋子不禁發出一聲輕贊。盒子分為左右兩格,竟分別裝的是黑白兩種棋子。如羊脂般的白色棋子,粒粒晶瑩光滑,似是上好的白玉制成,而透著光澤的黑色棋子,看上去竟是瑪瑙而制。且不說那裝棋子的圓盒子,光是那些棋子便是價值連城,而對于好棋之人來說,這一副棋更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河女素來愛琴,近來與南守彥對弈頗多漸漸地對棋也生出一些情感來,看見如此精致的棋子棋盒又如何能不動心?她情不自禁地將手指插進白色的棋子中,握住一把任由它們自指間紛紛落下,發出清脆的踫擊聲,那聲音真如天籟般悅耳。
「這聲音很好听是嗎?」正在這時,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輕輕響起。
河女抬頭一看,只見南文宇不知何時進了書房。他著一身青色長衫,挺拔修長,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儒雅的微笑風度翩翩。
「這是我在西域的時候輾轉得到的,對于愛棋之人來說,這是無價的寶貝。」他說著緩緩走近,從那圓盒下面將一張淺綠的翡翠棋盤抽出來,直到這時河女才注意到原來這棋盤一直就壓在棋盒下面,只是當時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棋盒上,所以才會忽略了原來還有張棋盤。
「公主若是喜歡,就送給公主如何?就當是作為朋友送的禮物。」南文宇深深地看著河女的眼楮緩緩說道。
河女微微一笑垂下眼瞼道︰「要說愛棋,若水如何跟南老將軍相比,這副棋給他最為合適。」對于他的暗示,她不予理會。那晚她說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縱是如此他還是猜出來了,只不過她若是不承認,他也沒有辦法驗證。
南文宇聞言沒有說話,靜靜地看了河女一會才悠悠道︰「難道是我認錯人了?」
河女故作不解地看著他,他接著說道︰「公主和我認識的一個女子非常相像,只可惜現在看來你不是她。」
「我當然不是她,因為至少以前若水沒有見過南大哥。」
「確實如此麼?」南文宇意味深長地盯著河女看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氣,道︰「即使是如此,我還是希望公主能收下這副棋。」
「若水如何當得起?」河女連忙推辭。
「當不當得起就看你願不願意當了。」南文宇淡淡說道。河女頓覺臉上一熱,稍稍地有些尷尬。
這時南文宇話鋒一轉已然換了一個輕松的話題,只听他道︰「下棋乃在下平生最大的喜好,听父親說公主精通棋藝,今日可有空陪在下對上一局?」
「在此?」河女略有些意外地問道,她回來自然是看南將軍一家人的,只不過還有另外一些事要辦,下棋是最費時間的,她如何有那許多空閑?可是,斷然拒絕又顯得有些不好。正猶豫間只听南文宇悠悠道︰「公主若和在下對弈定然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河女抬眸與他對視了一眼,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包含了很多東西,竟讓河女有一種無法拒絕的感覺,仿佛是接了宣戰牌,她重重地點頭應道︰「南大哥既如此說,若水若是拒絕便毫無道理了。」她說完便緩緩地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
南文宇大喜,搬過一張椅子來與河女對面而坐,從翡翠圓盒中夾出一粒黑色的棋子遞到河女的面前道︰「由公主執黑。」
河女也不推辭,接過來便在那淡綠的翡翠棋盤上果斷地落下一子,南文宇微微一笑,隨即落下一粒白子,二人你來我往很快便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排兵布陣廝殺起來。
時間仿佛很快又仿佛很慢,河女漸漸地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棋盤上,甚至忘記了去拿糕點的南明珠和小螺。南文宇的棋風與南守彥有些不同,少了些剛猛多了些陰柔,防守更嚴密,攻勢卻是綿軟中透著凌厲。他不是沒有繼承父親的勇猛,只是將那勇猛變得更加內斂了而已。
二人下了一會,棋盤上的戰爭漸漸地進入了一種膠著狀態,南文宇一邊慎重落子一邊悠然道︰「看公主的棋風,不像是一個初進宮的公主,倒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
河女微微一笑道︰「若水不知道什麼是沙場,只知道不能輕易輸掉而已。」
「我相信你不會輕易輸掉的。」南文宇抬起眼來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因為你是個聰慧的女子。」
河女坦然面對他的目光大方地道︰「多謝南大哥夸獎。」
南文宇落下一子仿佛不經意地說道︰「進宮後要多防備皇後,尤其是她的佷子羅冠玉。」
河女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只听他放低聲音接著道︰「汨羅國的旗親王已經到了南燕,與羅冠玉多有接觸,恐怕他們之間會有什麼陰謀,這也是我從邊關回來的原因。」
河女沒有答話,默默地下子,棋盤中的陣法卻微微地有些頹勢。南文宇靜靜看了她一會,淡然一笑,往棋盤中央下了一子後撫掌而起道︰「看來這次是我贏了。」
河女這才如回過神來一般微微笑道︰「南大哥的棋藝果然高明。」
南文宇搖頭道︰「不是我高明,而是某人心不在焉。」被說中心思,河女臉上微微一紅,口中卻道︰「不是心不在焉,而是心力交瘁,南大哥行兵布陣是行家,讓我這個外行絞盡腦汁才不至于落入一敗涂地的境地!」
二人相對而笑,正在此時南明珠帶著小螺一路歡笑著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