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近,很輕,顯是內力充沛之人。河女躲在樹後不用探頭看,便可猜出來人是誰,那種氣息一度是她非常熟悉的。
腳步在離河女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河女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好像稍一出氣便會被他發現一般。不過,雖然她這麼小心,卻完全不用擔心他會發現她,因為雲寒烈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笛聲之上。那該死的笛聲!他在心中低罵一聲,便循著笛聲的方向大步而去。
見他進了林子身影在轉眼間便消失,河女輕出了一口氣,從樹後走了出來。打消了進林的念頭,正要轉身離開,卻忽听一聲輕笑在不遠處的枝葉中響起,接著一個清朗的聲音輕聲道︰「這就回去了麼,難道不想听听那兩位公子見了面都說些什麼?」
河女一驚,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搖曳的樹影之中隱約有一個人正攀坐在一棵繁茂大樹的樹杈之上。見河女發現了自己,那人從樹上輕輕跳了下來,月光下長身玉立俊朗非凡,正是河女視為大哥的月懷卿。
「我們又見面了,二公主!」月懷卿溫和地笑著,目光之中閃爍的是朋友間的真誠。
「很高興見到你,世子!」河女回以一個同樣的微笑回答。
「不曾想二公主的身手還很敏捷啊!」月懷卿的眼微微眯了起來,帶著一絲促狹。他定然是早就坐在那樹杈上沒動,不然憑河女的耳力是不會發現不了他的。可是就是那麼疏忽的一下,便讓他看到了自己隱藏的秘密,目前為止這個秘密除了小螺便只有南文宇,雲寒烈和他知道了。
河女以一個微笑作為回答,沒有說話。卻听月懷卿繼續說道︰「今日那兩位公子可是為了公主大傷和氣了,難道公主沒有興趣進林去听一听他們說什麼麼?」他停下來,見河女並沒有回答自己的意向,又道︰「在下倒是有興趣听一听,公主若是不介意,與在下同去如何?」
「我倒是更在意世子的事。」河女看著他的眼說道。月靈兒好了麼,他和月靈兒到底如何了?這是她時常想起的事。「不知靈公主身體可大好了?」這樣想著,河女便問出了口。
月懷卿微微一怔,隨即有些羞赧地笑了起來,河女從沒看過他會這樣羞赧地笑!「她的身體沒事了,我和她待此次回陳月便成親!」
「當真麼!」河女放大了聲音,心中不知意外還是喜悅,「世子不是一直當靈公主是妹妹嗎,你真的能和妹妹般的女子成親?」他的心境改變了麼,她很想知道。
月懷卿微微一笑道︰「人有時很奇怪,沒有失去的時候是不會體會到身邊人的重要性的!靈兒那次墜湖昏迷了好多天才醒,在她醒來的那一刻我便決定和她成親。一直以為她在心中就是個妹妹,可當看著她昏迷時憔悴的容顏,我的心竟然很痛,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缺少不了她了!「他在搖曳的樹影中淡淡地笑起來,提起水靈兒整個人似乎都不一樣了。
「恭喜你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等你大婚時或許我未必有空參與盛典,今夜先在這里祝你們白頭到老吧!」河女終于說出了儲存已久的祝福。
「謝謝!」月懷卿淡淡地笑道,深深地看了河女兩眼,問︰「皇上陛下呢?你心中可有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
河女心頭一跳,他呼她為皇上!似是看穿了河女的心思,月懷卿輕笑一聲道︰「其實你的身份很好識別,燕城之中有誰不知當今皇上是太上皇的二公主,民間而來的仙子呢?所以——」他說到這里朝著林中抬了抬下巴,「您難道沒有興趣去听听他們說些什麼?或許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東西,讓你更容易做決定。」他說完也不等河女回答便徑直往林內而去。河女微微一咬唇也尾隨而去。
河女的腳步很輕,走得也很小心,月懷卿顯然也是如此,生怕驚動了林中的人。林中的笛聲已經停止,得益于夜的寂靜,在還沒有看見他們的身影時,便能听見他們的說話聲。
低沉的聲音略帶些怒意響了起來,因為沒有壓抑聲音,听起來非常清晰。「不用總是裝作一副清高瀟灑的模樣,這個林中只有你我。」雲寒烈對風子衿說。
「我沒什麼可裝的。」風子衿的話語總是淡淡的,好像對什麼都不太在意似的,這樣的語氣反倒激起了雲寒烈更大的怒氣。」全燕城的人都知道太上皇的二公主便是皇帝,你會不知?明明就是沖著她皇帝的位置而來,卻還要裝出一副痴情的樣子,我看了都覺得惡心!」雲寒烈說起話來毫不留情面。
「我沒有裝,那樣完美的女子本就是我所追求的,魚和熊掌兼得有何不可?」風子衿並不否認,坦然地回答。
「是好,只可惜機關算盡的人是不可能得到最好的東西的!為了博得她的好感,你甚至不惜挨那一刀,」說到這里,雲寒烈嘖嘖有聲,「要說制造陰謀我不得不佩服你。只可惜,你以為自己聰明,別人卻未必都是傻瓜!」
「你胡說什麼!我從沒有制造過什麼陰謀!」風子衿厲聲喝道,顯然是被他激怒了,鮮少發怒的人突然發怒,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被戳中了要害!河女听到此,心中一沉,臉色也不禁沉了下來。虧她當日還感動得一塌糊涂,原來一切不過只是個自導自演的好戲而已!她轉過身去,打算離開,風子衿這個男子終于讓她感到了徹底的心寒。
然而公子間的對話還沒有結束,風子衿憤怒的駁斥讓河女的心更是寒了個透,只听他憤怒地對雲寒烈說︰「你沒有資格指責我,因為你來此的目的與我一樣!你以為我不知嗎,你現在與皇後的關系極度惡化,她已準備另立儲君,若是沒有南燕的支持,恐怕你將是個被廢的太子,一無所有的人!」
河女的心如被冰刺穿一般,又寒又疼,兜兜轉轉,那個對她來說曾經是最重要的兩個男子竟都是為了利益而來!他們的心中恐怕沒有情感,有的只是利用和利益!以前的殷勤和溫柔不過只是個手段,真情的表露也只一場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