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正亦邪
黑暗的空間終于完全幻滅掉,呈現在眾人面前的,依舊是那個看起來荒涼無比的小山頭,原來他們一直都沒有走出去過……
「竟然被自己的執念折磨了近百年了,我就好心幫幫你…」歐陽翎嘆著氣搖了搖頭,眼里閃過一絲殺意,手上的鳳鳴瞬間飛了出去,「初…灼烈…」
黎子暮根本來不及躲閃,身體就被鳳鳴貫穿,詫異地看著血液從自己月復部流了出來,不穩地倒在了地上。「小翎…」
「忘記告訴你了,我最討厭的,就是被人阻止…」歐陽翎淺笑著搖了搖頭,「真可惜…就算你死了,歐陽翎也不會喜歡你…」
她轉過頭望向一臉擔心的黎子晨,調皮地眨了眨眼楮,「她喜歡的是黎子晨…」
黎子暮說不出話來,手不自覺地緊抓著地面,而黎子晨的眼底,也溢出深深的悲哀和蒼涼。
她那黑白分明的雙眸似乎可以輕易地看透一切,她那顆七竅玲瓏的心似乎可以輕易地將他們的心境打破。
「你還真可憐…」歐陽翎手中的鳳鳴架在了黎子暮的頸上,「不過,可以死在我的手上,你也應該感到榮幸了。」
「不要!」黎子晨的呼喊沒有止住她的動作,只是下一秒,鳳鳴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住手!」吳宇恆手上拿著的無極劍還泛著淺淺的光芒。
歐陽翎不滿地看著拉住自己右手的陳晏旻,聲音比之剛才更清冷了些,「放開…」
「戰靈…」陳晏旻沒有放開手,固執地看著她,「回去…」
「我要做什麼,你們攔地住嗎?」歐陽翎輕蔑地勾起了嘴角,地上的鳳鳴便突然幻化成一片烈火,將他們幾人團團圍住。「次…炎煬…」
吳宇恆把重傷的黎子暮護在身後,默念著咒語,手上開始結印。
「大師兄,你封不住我的…」歐陽翎笑了笑,眼光忽而變得冷冽,左手上揚掐住了陳晏旻的頸項,一字一句地說著,「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晏旻!」吳宇恆看著她的手慢慢地收緊,陳晏旻終于忍耐不住疼痛失聲喊了出來。他想沖過去的身體卻被烈火般的鳳鳴纏住,動彈不得。
「小狐狸…」歐陽翎滿意地看著陳晏旻慢慢蒼白的嘴唇,故作可惜地抿了抿唇,「今天你要代小僵尸死咯…」
「小翎!」黎子晨用力地喊了出來,「小翎!快住手!」
歐陽翎轉過頭看向他的時候,瞳孔有一瞬間微微地放大,黎子晨從她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一絲熟悉,那是他們最後的一線希望。「小翎!」
「還以為遇到兩只僵尸可以好好玩玩…你們還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迎著風,歐陽翎紅色的頭發輕輕地飄了起來,她微眯著眼淺笑著看了看天,瞳孔的顏色開始慢慢變深,恢復到黑瞳的那一刻松開了掐住陳晏旻頸項的手,鳳鳴也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安靜地落在了吳宇恆的掌心,他走了過去,將耳釘扣回到歐陽翎的左耳上。
原本蔚藍的天,也早已黯淡了下來,站在這里,好像離天空更近了,只是那些閃閃發光的星星,也還是永遠都觸踫不到。
就像那一場美好的夢,我們終究還是醒了,還是要去面對,那些不可變更的困境。
陳晏旻撐住身體望向吳宇恆冷峻的側臉,語氣里帶著些細不可聞的哀求,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想瞞住黎子晨和黎子暮的身份已經不可能了,「宇恆,我們…」
吳宇恆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已然把黎子暮扶過的黎子晨。
沒有絲毫靈力的兩個人,卻可以輕易地操控洗魂曲和安魂曲。
據歐陽翎所說,在面對惡靈的時候,曾經有一瞬間釋放出強烈的壓迫感。
體溫總是異于常人的低,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吃過或者喝過任何東西。
他們越是和他們相處在一起,就越是覺得可疑。
只有這樣的結論,之前所有的事情才可以說通。
「宇恆…」黎子晨突然笑了笑,眼里充滿了淡卻化不開的悲傷,「如果你現在要殺我,我不會反抗,但是可不可以,請你放過子暮…」
「哥…」黎子暮緊張地望向黎子晨,他一臉的淡然讓他心驚。
「宇恆…」陳晏旻也站出來慌忙地為他們解釋,「他們沒有吸活人的血…」
「別說了…」吳宇恆輕聲地打斷了她的話,口氣卻肯定地不容反駁,他微蹲下抬起健壯的手臂穿過歐陽翎的膝蓋,將昏迷的她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向回走去,「你們走…我希望,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面了…」
陳晏旻輕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要讓在驅魔家族長大的吳宇恆接受黎子晨和黎子暮很難,畢竟有太多的驅魔師都犧牲在和妖魔怪鬼對抗的戰斗里,即使是如今這樣的退讓,他已經很勉強了,她轉而看向似乎松了一口氣的黎子暮,「要送你去醫院嗎?」
「醫院?你在開玩笑…」雖然疼痛的感覺還在,黎子暮身上卻已經沒有像之前那麼深的傷口了,此時竟然還咧開嘴對著她笑了笑,「我是僵尸,很難死掉的。」
「那就好…」陳晏旻抿嘴也笑了,有些嘆息地望向一直凝視著吳宇恆背影的黎子晨,「子晨,我們先回去。」
「嗯…」黎子晨點了點頭,攙扶著黎子暮向前走。
靜謐的小山,似乎一場戰役已然終止,他們身後原本虛無的空間卻突然破開,走出的男人臉上的銀色面具反射著清冷的月光,然後在下一秒消失了痕跡。
回到家已經是一個鐘頭之後的事了,睡眼惺忪的阿布打開門看到吳宇恆抱著昏迷的歐陽翎時嚇了一跳,「宇恆!歐陽怎麼了?」
「她受了傷…」吳宇恆將歐陽翎抱回她的臥室安放在了床上,細心地把她的手放進了被子里,然後愛憐地把她散掉的頭發撥到耳後,「這一次應該要休息很久…不過已經沒有大礙了。」
「我們帶她回家。」跟著進來的阿布看著床上臉色十分蒼白的歐陽翎,「她一個人住又受了傷,會很不方便的。」
「我可以照顧她的…」夏若初突然地出聲,所有人都抬眼望向半空中漂浮著的她。只見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放心,歐陽比你們看到的要堅強的多。」
「宇恆,我搬過來好了。」門口立著的陳晏旻看著吳宇恆,眼里有說不出的情緒。
「好…」吳宇恆沒有思考太久便點頭了,他總覺得這件事還沒有完全結束,不過現在這個狀況,還是不要說出來徒增煩惱了。他站起來向外走,在經過陳晏旻的時候只是輕聲地囑咐了一句,「你們好好照顧她…」
「嗯。」陳晏旻點了點頭,走到床邊握住了歐陽翎的手,突然感覺到她的動作,低下頭看到她已經慢慢地睜開了眼楮,「小翎!」
歐陽翎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慌張的皺著眉觸上自己的喉嚨,只覺得那里像是被火焰侵蝕過一般疼痛難耐,{大師兄…}
「不要怕…」吳宇恆緊張地走過去把歐陽翎摟進了懷里,安慰地輕拍著她的後背,「這只是暫時的,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歐陽翎只能重復地動著唇齒,依舊發不出聲音。
「你先在這里陪小翎…」陳晏旻細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我回去拿點東西再過來…」
「我陪你去!」阿布跟吳宇恆打了個招呼也跟著陳晏旻出去了,他們之間突然的疏離讓他產生了不小的疑惑,看著陳晏旻開始收拾隨身物品的時候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晏旻…你和宇恆怎麼了?」
「沒什麼…」陳晏旻抿了抿嘴,故作無所謂地笑了笑,將行李箱的拉鏈拉上然後整個交給了阿布,「你先幫我拿過去…」
「那你干嘛?」阿布接了過來,乖乖地跟著陳晏旻向外走。
「有點事去找子晨…」回過頭對著他笑了笑,陳晏旻已然出去走到了黎子晨家門口。
陳晏旻只敲了一聲門,黎子晨便打開來一臉緊張地看著她,坐在沙發上似乎也是等著她的黎子暮已經睡著了,他只能輕聲地問道。「小翎怎麼樣了?」
「需要休息一段時間…」陳晏旻認真地解釋著。「她現在還不能開口說話…」
「晏旻…」黎子晨有很多的疑問沒有解開,「她為什麼會這樣?」
「‘戰靈’一直沉睡在小翎的身體里,只有當她的生命受到威脅沒有辦法自保的時候才會出現。」陳晏旻低著頭靠在門板上,淡淡地解釋著。「‘戰靈’的力量已經超過了人類可以使用的範疇,所以小翎的身體每次都會受到傷害,需要休息很久。」
黎子暮雖然在沙發上睡著卻一直睡得不沉,此時也睜開了眼楮。
「放心…」陳晏旻看向還一臉蒼白的黎子暮,安慰地笑了笑,「過段時間就會好的,你們也早點休息。」
「晏旻…」沒有人說再見,也不知道沉默著過了多久,黎子晨才終于又開口,「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們說…」
「子晨、子暮…」陽台的門沒有完全關上,夜晚微涼的風吹地大腦更清醒了一些,陳晏旻深吸了一口氣,「你們或許只是做了一場夢,現在既然已經醒過來了,就忘記。」
「嗯。」黎子晨凝視著她凝重的側臉,淡淡地點了點頭,「謝謝…」
「晚安。」黎子暮看著陳晏旻走了出去,那扇門被黎子晨輕輕地關上了,世界好像突然,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黎子晨只是靠在門板上,沒有再說話,黎子暮坐在沙發上,迷茫著望著虛空的方向,星光透過沒有拉上的窗簾映照在他們的身上,他們都知道,這一切,已經回不去了。
他們必須要離開了,他們必須和那個珍愛的女孩永別,再也不見。
這一場美夢,為什麼這麼快就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