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望向獨自在陽台站立著的黎子晨孤單的背影,阿布細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躲在窗簾陰影之中的夏若初,「你剛才為什麼阻止我?」
「小狐狸,人情世故我看得比你多…」夏若初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口氣里卻有著難掩的無可奈何,「或許有些事情,讓他們順其自然比較好…」
「我不這麼覺得…」阿布嘟了嘟嘴,從沙發上跳下來跑向陽台,「子晨,你知道歐陽以前的學校在哪兒!」
「知道…」黎子晨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你想跟她一起去是不是?」鬼靈精阿布狡黠地眨了眨眼楮,「想去就去!」
「這樣不好…」黎子晨為難地低下了頭,雖然的確不想歐陽翎單獨去見汪正行,但是畢竟自己沒有立場干涉她的生活,「小翎知道會不開心的…」
「不讓她知道不就行了!」阿布沖回自己的寵物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就拿了好多符,「咯…拿著!」
「這是…隱藏磁場的咒語…」夏若初接過來仔細地看了看,認真地辨別著上面的字樣,她可是很清楚地記得這樣的符有多難畫,到現在自己都未必能完全正確地畫出來……「你在哪兒找到的?」
「大狐狸從宇恆那里拿的!」阿布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先借來用用咯!她不會反對的!」
「你這樣亂翻也不怕踫到什麼符就把自己給降了!」夏若初看著阿布作勢要將亂七八糟的符貼向自己的時候,警惕地後退了很多,然後不禁笑了起來,「大師兄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們會用這些符去跟蹤歐陽。」
「有什麼關系嘛!我們都不說,就沒有其他人會知道呀!」阿布直接把自己手上的一張貼在了黎子晨的身上,黃色的符紙瞬間就發揮了作用,隱形在了身體之中。「真的有用誒!我現在完全感覺不到子晨的磁場啦!」
「被發現的時候不要扯到我身上,與我無關的哦!」夏若初對著黎子晨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好了,不會說你有份的!」阿布回過頭時夏若初已經消失了痕跡,他無所謂地抿了抿嘴,把另外一張貼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後推著還在猶豫的黎子晨向外走,「不要再想了!我們快點去追!」
夏若初有些垂頭喪氣地現身在了黎子暮的面前,輕嘆了一口氣。
「你再嘆氣…頭發就白了。」黎子暮從陽台回過頭,望向陰影之中的她,好笑地勾起了嘴角。
「才不會…」夏若初小聲地嘟囔著,靠在背光的牆壁上,低著頭無聊地盯著地面,從她早上在這里晃了一圈開始,直到時鐘已經又轉了半個圓,黎子暮都還是站在同樣的地方,「你…該不會就在那里站了一天?」
「我在看太陽…」黎子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他的雙臂撐在欄桿上,抬頭看向了陽光的源頭,答非所問地開口,淡淡的苦笑漫上了嘴角,「從升起到落下,是一個白天,它每一刻都在不斷地變化,帶給了大地生機,照耀著一切生靈,昭示著一天的開始和結束。」
「干嘛突然跟背書一樣…黎子暮,憂郁小生的角色不適合你…」夏若初微微眯起了眼楮,那不斷發光的耀眼雖然是被厚重的牆壁擋住,她卻依舊覺得有些難過。她其實听懂了,他說它是流動的,而他卻是靜止的。而她,又何嘗不是呢?
「你這個小鬼…」黎子暮無所謂地勾起了嘴角,並沒有在意她不著痕跡的暗諷,「夏若初,認識你這麼久都還沒有問過,你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夏若初細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如果我記得的話,應該就不會一直留在這里離不開了…」
黎子暮看著她的側臉,安靜地傾听著。他從歐陽翎那里知道,夏若初在遇到她之前,是連名字都沒有的。他突然很好奇,她的背後,會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呢?
「你這副悲天憫人的表情我可受不了!」夏若初瞥了黎子暮一眼,然後兩個人便幾乎同時笑了起來,「既然你改變不了時間,就試著去配合它好了。」
「嗯…」黎子暮輕輕地點了點頭,側過頭繼續面對著太陽,夕陽的紅霞似乎將他的影子拖向很遙遠的地方。
人可以擁有的歲月,短暫地稍縱即逝。當永恆握在手中的時候,就要試著去用永恆,來看清永恆的真諦。
暑假雖然結束,但因為時值周末,所以整個學校除了高三的補習班,幾乎就沒什麼人了。
總是人聲鼎沸的過道,此時也安靜地非常,歐陽翎有些奇怪地回頭看向他們的身後。
「怎麼了?」汪正行也順著她的眼光看了過去,卻沒看出什麼異常。
「學長…」歐陽翎靠到他耳邊小聲地說著,「你覺不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們?」
「小翎…」汪正行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是被害妄想癥又犯了哦。」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麻煩的校園白馬王子…」歐陽翎不滿地癟了癟嘴,「以前跟你走在一起,就總是會有你忠實的粉絲跟在後面。」
「還好有你這個人體探測器…不然我們還真是哪里都不能去了。」汪正行想到他們從前甩開跟在後面的人,飛速奔跑的樣子,不經意地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你知道我的身份以後,就不肯跟我來往了。」歐陽翎有些黯然地抿了抿嘴。
因為她的特殊體質,不管在什麼地方,總是會吸引一下好戰的靈體,為了不嚇到其他人,歐陽翎都會選擇快速又有效的方法處理掉,只是常常跟汪正行在一起,這樣的場面總還是不可避免地讓他看到了。
「怎麼會?」汪正行對著她笑了笑,停下腳步,背靠在了走廊的欄桿上,他承認當他發現歐陽翎驅魔師的身份時,他的確很震撼,也曾經為那個未知的空間而萌生出些許的恐懼,但是他的心底更多的,竟然是心疼,他心疼她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卻要獨自去面對那個不可預知的世界,「我們現在不是合作的很好嗎?」
「學長,我可不希望總是和你合作。」歐陽翎也停了下來,扶住欄桿微揚起頭看著已有些泛紅的天空,「每次跟你合作的好像都不是好事…」
「小翎,我也不想每次見到你都是為了靈異事件呀。」汪正行笑了笑,看向歐陽翎的眼里溢滿了溫柔,手指輕輕地觸上她的左耳,有些疑惑地開口,「誒?你的耳釘呢?」
「不見了…」歐陽翎也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耳朵,耳垂的地方空空的,也讓她一直都不太適應。「還是應該買個新的帶,不然都不習慣了…」
「可是你以前的那顆,不是你媽媽留給你的嗎?」那顆看似普通的金屬片,是歐陽翎的媽媽留給她唯一的東西,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除了吳宇恆,就只有汪正行知道。
「那也沒辦法…」歐陽翎抿著嘴有些無力地笑了笑,那顆耳釘不止是戰靈的武器鳳鳴,它也是自己和沒有印象的親生母親唯一的聯系,她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反正我都是媽媽丟掉的小孩了,留著應該也沒用了…」
「小翎…」想要安慰她的話語,最後變成了一個溫柔的擁抱,汪正行應該是這世界上最了解歐陽翎的人了,他知道她此時需要的並不是柔聲的安慰,而是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對了,我都還沒問你…」沒有停留太久的時間,歐陽翎故作輕松地離開了汪正行的懷抱,「晶晶跟我說你這次出差是去**,有去看伯父伯母,他們還好嗎?」
「很好呀!」汪正行勾起嘴角笑了,「爸爸還是有點生我的氣,媽媽倒是一直念我,說我一個人住一定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不過你也很奇怪,那邊的學校給你開的條件不是很好嗎?」歐陽翎微微眯起了眼楮望向汪正行,「而且伯父伯母的事業也大部分都轉移到**了,為什麼你一定要留在這里做警察?」
「警察是我喜歡的職業呀!」汪正行爽朗地笑了起來,「而且,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你少來!每次問你你都這樣搪塞我…」歐陽翎不再看他,正視著遠方。
「真的呀!」汪正行看著歐陽翎的側臉,淡淡地笑了,「你那個時候不是哭得要死要活地就是不舍得我走嗎?我就想,這個小丫頭要是沒我照顧怎麼辦呢?」
「我哪有!」歐陽翎不滿地拍了他一下,隨即笑開了。
「鬧你的…就算我真的是為了你才留下來的,你也不要有壓力哦!」汪正行突然想到了什麼,笑著搭上歐陽翎的肩膀,「還記不記得學校門口的蛋糕店,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了…」
「還在呀,我前幾天還去過誒!」歐陽翎揚起嘴角笑了笑,腦海里浮現出了黎子晨的模樣,她前幾天經過的時候也把他帶進去了,然後很故意地在不能吃的黎子晨面前做出很好吃的表情。
「那我們走!」汪正行推著她向前走,「我最近很懷念那一家的蛋糕誒!」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光艷依舊,景色亦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