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兵行 第九章 增援涼州

作者 ︰ 松風山月

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坐海風秋。

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閨萬里愁。

從軍行七首(其一)王昌齡

高高的台,如執著的劍,高高的聳入渾濁的天宇,空曠,落寞……

那個兵下去換崗,這一瞬間,高台之上只剩下了我孤身一人,如此的靜,如此的空曠,一切都在下邊,這里只剩下我,還有無盡無休的風,不停的吹,不知吹過多久,還要吹多久……

我想起剛才那個兵,不知他在這里站了多久,還要站多久,我自己呢?我什麼也想不起,黃昏已近,離家萬里,關,山,月,無盡無休,我還有家吧,茹兒在嗎?那渺遠的閣樓,依窗獨坐的人,舊時的街,我卻回不去了。萬里相隔,茫茫惶惶……

漸漸天色以晚,我也一步步爬下梯來,回到我住的營帳中,這是那個將軍的軍帳,我是文書兵,所以住在住軍帳,我從側門走入,坐在帳邊的小鋪上,我隔著一道道營布,看見大帳內點著燭燈,那個叫裴碩的將軍正在和一些小校,在那地圖上爭執,我往鋪上一栽,用手墊著頭,望著棚。這軍營有多大?最多一個府,又很少的老兵,基本是新兵,大唐這次招來了試玩新兵,我那一隊是一萬,到這里的只有七八百吧。鋪下有一壺酒,我拿出來獨自喝了起來,究竟會發生什麼?管我鳥事。

那將軍叫道︰「書卒,過來。」叫我嗎?我一個月沒事,簡直忘了自己是個兵,我急忙起身,走了過去,裴碩叫道︰「把這軍書念一下。」我拿過那軍書,念道︰「風恕府,明日寅時三刻向西北急行出軍六百,增援涼州——豹騎將軍。」「末將領命。」裴碩向傳令兵說道,叫我寫下回書。他眼神直直的,緊鎖著眉,望著地圖,眼里有火。我猜大戰將至,什麼大戰,點兵而已嗎。

我等散去了,就去睡了,我睡的還好,只是夜間還隱隱的看見裴碩在點著燈,還看那張看不完的破圖……

……。

軍號響起,我起了床,帳中早已空了,連帳外的把門兵都已不見了,我在在帳內穿盔甲。我只看見朦朦朧朧的,各營各帳都拋出一隊隊的士卒,在帳口一個接一個迅速的拿走那一排排的長矛,這場景我沒見過,因為我是閑人,每天很晚才起床。這次他們拿的是真刀真槍,那隊伍迅速集結,一火火,一隊隊,一旅旅,一團團,火長,隊正,旅帥,校尉各司其職,裴碩站在隊前騎著馬,隨著一隊騎兵,全府在這大帳前的校場集結,令兵給我一匹馬,說︰「跟著我,你不能死,。」我起身上馬,早已穿上鎧甲。

我在主將的側後方。

望著這一個月來,在城上望了無數遍的風光……

莽莽的黃土,是我唯一見過的土,從長安到那座孤城,斗是莽莽的黃土,這里的黃土已不見了長安那里的樹木繁榮,也不見了從長安到風恕府的傷痕累累,交錯的河溝,一隨日落消失在遠去的東邊。故園何在,征途漫漫,這里的天很冷,如今正是深冬,關中很少有雪,然而這里卻蒙蒙的掛著微霜,地依然是黃色,卻顯得平整,莽莽的敗草在寒冷中枯萎,死去,留下不朽的尸身,被空氣凍結在這冷冷的世界里,千里結霜。茫茫蕩蕩,莽莽蕩蕩,涼州在哪里?

天依然昏沉,我回身願望去,只有昏沉的一切,依稀看見天地的輪廓,昏黑的一切,暗暗的天,那座孤城,叫做風恕府的地方,就這樣一過不在有了吧,一去不復返的,太多太多,經過了就是過客,再也不再有,不在存在,天愈發昏暗。

現在只是辰時,天不見明亮,反而比起寅時更加昏沉,是西域的不同嗎?我因為在風恕府無所事事,所以都在辰時之後才醒,所以是如此少見多怪,天宇發冷起來,我穿著羊皮,外面記著盔甲,外面有是一層羊皮,盡管如此,依然寒風徹骨,我接下腰間的酒壺,喝起那烈酒來,這是軍用的烈酒,轉抵御風寒用,像火一樣難喝,我喝了一口,不禁嗆了出來。一股暖流頓時傳遍全身,我看了看左邊,一隊騎兵老兵,面無表情的在寒風中搖曳,還好我有馬騎。再看看那些拿刀拿槍拿弓的步兵,我不知該不該慶幸。

……

風愈發慘烈起來,驚得群馬亂鳴,鳴鳴不止,如同哭天搶地,叫人睜不開眼,「卡」的一聲,吹折了「風」字大旗,天猛然黑了下來,後邊的陽光一下子褪去了,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天地間仿佛怪吼不止,如同是被刀刺痛的老龍,不住的申吟,不住的哀嚎,我很怕,驚慌失措,就這樣惶惶恐恐的不知走了多遠,風太大,十步不及一部遠,還好我有馬可以騎,我放下面具,伏在馬背上,省下的一切就有天吧。

我一模那面具,感到一道深痕,是被上次那個突厥叛軍用刀撞得,想起那天的場景,我在夢魘里掙扎的一幕幕頓時涌上心頭,那恐懼是如此的刻骨銘心,難感覺一杯想起,就從三魂六魄里感到駭然,這噩夢要做到幾時?

有家不能回,一直向西,去殺人嗎?我多想找個機會,乘上快馬,桃之夭夭?回長安,帶著茹兒去一個風景秀美的地方,去桂林或者江南,哪怕去高麗也好,就這樣我耕田或者一起放牧,再也不做生意,不做。就這樣過一輩子……

……

「校場上傳令兵四處奔走相告,敲著鑼大聲喊道。」部隊全體集結。「

校場上頓時伍旅成行,裴碩面向全府,旁邊是幾個衛兵,還有我。

他吼道︰「帶上來。」幾個士兵綁著十多個狼狽的被罷了盔甲的士兵,按在地上,跪向全府。裴碩叫道︰「逃兵,堂堂大唐的逃兵,這是全軍的恥辱,我的恥辱。」說罷揪出四五個,那幾個士兵,已經傷痕累累,動彈不得,嘴被塞住了,眼里全是淚,嗚嗚的悶喊。

我知道會發生什麼,我不敢看,只看到很多兵,臉色緊張,睜著眼發抖。

裴碩抽出腰間的劍,劍被抽的嗡嗡直叫,他提起一個可憐的兵他那蓬亂的頭發,于是那個兵伸長了脖子,淚水混著血污渾濁的流在脖子上,他掄起劍,撲的一聲,血濺在了我的臉上,濺出一道血線,使第一排的兵他們的表情由緊張變為駭然。

接著,裴碩同樣的,一連殺了六個,只把人頭提在手里,向前走了幾步,將那些生命拋向士兵們。看到血涂便了他們的表情,改變了他們的表情,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接著那幾個押著士兵的士兵,把他們押的人用腳踏在地上,抽出腰間的長刀,直直的刀,指向上方,猛地劃下……

我嚇得難以站立,有些想吐,于是在夢中做起回長安的美夢,接著是被殺被剮的惡魔,這樣天天夜里重復著,直到辰時驚醒…。

我又被驚醒了,我依然伏在馬背上,後背被風剮的生疼,很黑很黑,只有天地間老龍撕的怪喊,來回的喘息,傳的越來越響,還有身邊行軍的隆隆悶響,還有馬兒忍不了風的嗜咬,發出的淒慘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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